然而赤帝前脚刚离开,秦妃便手持铜镜走近。
  他特地把铜镜举到雪妃跟前,话语尖酸刻薄:“呦,这不是雪妃姐姐吗?姐姐,你这大病初愈,怎么出来了?”
  雪妃见秦妃走到近前,正要与她说两句贴心话,对方却突然掏出一枚铜镜。
  她看见镜中的自己,心脏猛地收紧。
  她不明白秦妃为何要掏出铜镜给她看自己的脸,她心态一瞬崩塌,不免对她有些埋怨。可是很快,她想到对方救了自己的命,且心地善良,便觉得她一定是有特别的想法,所以才拿出铜镜给她看脸。
  雪妃刚这么想,便听秦妃尖酸刻薄道:“你瞧瞧你如今这张脸,以你这副尊容,还待在陛下身边,你不觉得羞愧吗?”
  雪妃看了眼眼镜中面部溃烂的自己,又看向表情陌生的秦妃,几近哑口无言。
  片刻后,她才低声道:“妹妹,你在说什么呢?”
  秦妃冷哼一声,继续道:“我说什么?你总是装作一副并不想得到陛下宠爱的虚伪形象,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想方设法接近陛下,想方设法讨得陛下欢喜,并想尽办法独占圣宠。你如今这副模样,还想巴着陛下不成?陛下对你早就恶心了,只是怕人说三道四,作戏给你看给旁人看罢了。”
  雪妃心中激起惊涛骇浪,怒道:“妹妹,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和陛下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说三道四?”
  秦妃唇角一勾,克制不住唇边笑意,冷笑道:“姐姐,你别装了,你装什么啊?我要是你这幅尊荣,就远离这里,免得给陛下丢人。”
  雪妃想起猪心的事,立刻冷静下来,冷眼看她:“你这番话,是不是很早就想跟我说了?妹妹,我理解你,人性是很复杂的,没有人十全十美。从前的你纯真良善,是因为你有一颗人心,能压得住内心的恶念。你埋怨我,我理解,毕竟我做得不如你好。”
  秦妃闻言笑得肆意:“姐姐,你是真的傻吧?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怀不上吗?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怀上了也会流产吗?那都是因为我在姐姐的食物里,放了一些医修验不出的药物啊。”
  雪妃闻言心头震撼,她瞪大眼睛看她:“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秦妃冷眼看她。
  她有意识想控制自己现在的行为,可是拥有一颗猪心,让她思维混沌,想什么便说什么,完全没了弯弯绕绕的手段。
  她又道:“当然是因为嫉妒你!若你真的怀孕诞下皇子,陛下又怎么会宠幸我?若不是抱紧了你这根粗大腿,陛下又怎么会注意到我?所以你明白了吗?你就是个傻子,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哈哈啊哈哈哈哈……”
  雪妃死死盯着她,眼眶发红。
  若不是大病未愈,浑身乏力,她一定从脊骨里取出峨眉刺,刺穿她的身体。
  她红着眼,颤声问道:“所以,一直以来,你都在利用我,欺骗我?我腹中孩儿,都是被你毒杀的?我自认待你不薄,为何要这般对我?”
  “为何?”
  秦妃冷笑:“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一副施舍于我的姿态。陛下上次给你的东西,你施舍给我。连同陛下圆房,也是你施舍给我的。萧雪,凭什么你一出生便高高在上,天赋灵根,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凭什么我就活该什么都没有?难道,我们普通人就活该被你们这些人踩在脚下,活该做一只任人践踏的蝼蚁吗?”
  雪妃想到什么,又问她:“你失去了心脏,还能活着,你压根不是普通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妃此刻现在用蠢钝如猪四个字来形容,最贴切不过。
  雪妃甚至没用什么套路,就把她的话给套了出来。
  秦妃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是普通人,我只是一个克隆人罢了。克隆人你知道吗?哦,你这种古代蠢人怎么会懂什么是克隆人!我们是最高端的生物,你们这种低端物种,不配压制我们。”
  雪妃虽然听不懂什么事克隆人,可她大概知道,这个女人来大赤是有目的的。
  她又问:“所以,天花病毒,是你散播的?”
  秦妃:“当然。本来我是想让你死的,可另一个我在被迟不谢所杀。我的两个属下急需投靠赤帝,我便想利用你为跳板,让柳青峰他们得到陛下的信任。不曾想,天花病毒居然在你体内变异,便宜了高玥那死丫头!”
  说到这里,秦妃脸上克制不住的怨毒,雪妃也一脸震惊:“你是说,那个在试炼门内和高玥抢夺气运之女机缘的魏女,是你的□□?那么,你是……”
  “不错,我也是魏女。”
  她拔出匕首,朝雪妃步步逼近,准备一刀割破她的喉咙,手腕却被飞来的一柄利剑生生砍断。
  “啊——”
  秦妃眼看着自己的手被切断落地,一脸痛苦地看向长剑飞来的方向。
  高玥和重越以及赤帝三人朝这边走来。
  刚才那柄剑,是高玥丢的。
  秦妃蠢钝如猪,她还天真以为可以在三人眼皮底下杀了雪妃,忍着断手剧痛从地上爬起来,又朝雪妃刺去。
  高玥甚至不需要拔出武器,利用灵线便将秦妃另一只手也切断。
  失去了双手的秦妃歇斯底里骂道:“高玥,你不得好死!”
  高玥掏了掏耳朵:“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怎么每次你们这些反派说的都是这些话。我能不能得到好死,我不清楚。但我清楚知道,你是不得好死了。我刚才跟赤帝陛下已经商量好了,让你这么死了,实在便宜你,打算再给你换一个猪脑子,让你在猪圈你度过此后余生。”
  秦妃闻言一脸不可思议:“你……高玥……你不怕我的母体向你索命复仇吗?你如今在我身上施下的恶行,迟早有一天,会一个个地报应回来!”
  高玥“嘿嘿”一声,手指在空中一划,灵线立刻切断了她的双臂:“我就好奇,你作为一个克隆□□,你所受之痛,母体是否也能感受到?”
  秦妃还想“口直心快”,可她强大的意志力最终还是战胜了“猪心”。
  为了不让自己再说出更过分的话,她张嘴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雪妃眼睁睁看着秦妃沦落至此,不免闭上双眼,感慨:“自作孽,不可活。倒是一个硬骨头。”
  高玥道:“是啊,这克隆□□被改造过基因,他们应该是不懂背叛的,算是一个很好的死士。而且她们的记忆与母体共享,我猜想,他们在受到伤害时,母体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疼痛。”
  她转而看向赤帝,问他:“这秦妃是如何被送进宫的?”
  赤帝找人调查过秦妃,他道:“她是二十年前被太后带回宫的,背景倒是很干净。如今想来,什么干净背景,良善人格,全都是假的。”
  高玥也菜大抵如此,魏女的母体蛰伏两百年,她虽智商跟不上,但经过日复一日的调整,布局当是精密的。
  关于魏女母体的线索,他们能在秦妃身上榨取的信息,也只有那么多了。如今的秦妃于他们而言,已经失去了作用。
  *
  然而,与此同时另一边,岳国,迟不谢正在与崔莺莺夜游兰湖。
  近几日,迟不谢总觉得崔莺莺变了许多,却又道不出崔莺莺到底哪里变了。
  她依旧是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说话的语气也与从前一致。
  基于以上,迟不谢还是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了些变化和奇怪,却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游船来到湖中央,两人于甲板上对坐小酌。
  迟不谢望着崔莺莺,低声问她:“莹莹,你先前说的行尸疫苗,现在可有方法批量生产?我不少岳国子民被感染行尸病毒,你若是已经将疫苗研发出来,不如开始批量生产推行。”
  崔莺莺唇角一弯,正要说话,可是手腕突然抽筋。
  而后,双臂也跟着一阵剧痛,宛如雷霆之击。
  她双手一软,酒杯“啪嗒”跌落桌面,碎成两半。
  迟不谢一脸疑惑看她:“莹莹,你怎么了?”
  崔莺莺表情痛苦,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她尝试着攥了攥拳头,感受到双手依然在,这才松了口气。
  她喘息一声,抬眼看迟不谢:“你刚才说什么?”
  迟不谢一愣呕,脱口而出:“我说,你的生辰快到了,你不是说过生辰要吃蛋糕请朋友吗?你与高玥情同姐妹,不如,我把她也请过来?虽然我讨厌她,可她说到底,是你之友。”
  崔莺莺立刻道:“不要。”
  意识到失态,她声音低了一些,又说:“我的意思是,你与高玥从来不对付,我不想你们俩难堪。”
  迟不谢道:“哦,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高玥发了请帖,她不日便能收到。届时,我可以暂时放下恩怨,让你们姐妹团聚。”
  第114章 魔头的分离
  崔莺莺明显不想跟高玥打交道,她忍着手臂剧痛,伸手过去,牵住迟不谢的手,低声说:“不谢,我的生日只想跟你一个人度过。我不想你有任何不开心,知道吗?”
  迟不谢愣了一瞬,说不上哪里诡异,身体反感被女孩这样触碰。
  他明明很喜欢眼前这个姑娘,怎么会莫名有排斥感?
  “不谢,你怎么了?”
  崔莺莺一脸好奇看他。
  迟不谢愣了一瞬,立刻起身说:“我看你似乎不太舒服,我送你回去休息。”
  崔莺莺也正有此意,她问:“那,请高玥的事?”
  迟不谢:“再议吧。先送你回去。”
  崔莺莺:“嗯。”
  迟不谢回到宫殿,想起今日游船之事,只觉得无比聒噪。
  他带着这股烦躁感去了地牢。
  被挖了灵根的谢妃被吊在一口汤锅里,她下半身被迟不谢切掉,伤口浸在辣椒水里。
  隔三差五会有人往她身上划一刀,并往伤口灌入辣椒水。
  谢妃被折腾得不成人样,好几次都想咬舌自尽,可迟不谢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
  不仅如此,每当她觉得自己要被折磨致死时,迟不谢都找最好的医修把她给救了回来。
  谢妃看见迟不谢走进来,缓缓睁开眼,她用哀求的口气道:“不谢,我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为何要这般对我?为娘求你,给我一个痛快……看在我生育你的份儿上,给我一个痛快吧。”
  这几日迟不谢冷眼看她被折磨,没有说一句话,可此时此刻,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怨恨,冷嘲道:“你也配做我的母亲?”
  迟不谢用灵识读取了她脑海中的信息,看见了她弑父、虐杀奶娘麻姑的过程。
  面对这个女人的哀求,迟不谢不为所动,冷淡道:“你在手刃亲父时,可有想过,有今日之报应?你在丢弃亲子时,可有想过,有今日之报应?你在虐杀麻姑时,又可曾想过给她一个痛快?外公何错之有?麻姑何错之有,我又何错之有?你为什么要那般残忍对待我们?”
  谢妃泣不成声:“不谢,娘知错了,娘是被魏女诓骗,娘是奉命行事!不谢,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可不可以给娘一个痛快?我只求一个痛快。”
  迟不谢想到什么,冷冷看她:“你若愿意把魏女相关的一切告知我,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谢妃:“不谢,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没有隐瞒,你为何不信我?我现在只想要一个痛快,一心求死,我又何苦再瞒你?”
  “不。”迟不谢打断她:“我感应到你的脑子里有一段被封锁的记忆,这段记忆,须得你自己解开。你,还有事瞒着我。”
  谢妃闻言一愣。
  迟不谢虽然不知魏女给了她什么好处,以致她如此忠心,可他隐隐觉得,对方给她的好处应该大过于他想象的一切。
  谢妃沉默,把嘴闭紧,死活不愿再言。
  迟不谢冷哼一声:“怎么?不愿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