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萱的话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客气,单善却没恼。
  他只是看着白萱,笃定着自己的猜测,又添了一句:“你手上的性命,就只有当初那只妖。”
  这下一来,白萱倒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就没想过好好一棵梧桐树,居然能疯得这么厉害,什么都给他说了什么都给他看了,这辈子更是亲自在人世间经历过,看过了单潼亲生父亲那边的人那样子的极品,面前这位却还非得笃定他不是恶人。
  不是恶人能因为他们难过而这么开心?
  若是别的尚好,作为受害者之一,兼任受害者家属,单善这样子的状况,却叫白萱觉得可笑,可笑到他忍不住要冲单善吼:“你是有圣母病吗?”
  单善看着他,眼神依旧平静:“若是所有人都相信这世间能好,这世间便一定能好。”
  白萱看着他,者觉得不可思议:“你平日里也是这么教单潼的?”
  “一个孩子,就这样学下去,得吃多少亏你难道不知道?”
  迎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怒意,单善有点拿不准白萱到底是在生什么气。
  故而他也只是跟着白萱的质问回答:“我能护着潼潼,潼潼将来也能护着自己——她还是个孩子,不能叫所有孩子都笃信这人世间没有光明。”
  若真的是这样,那人世间才真正算是毁了。
  唯有还有人信着那些个美好,才能行啊。
  白萱终于是叫他气到哑口无言——原本也是想继续说些什么,但对上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存在,说什么也都是废话。
  他只觉得荒谬,毕竟任何一次对峙都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之间应当针锋相对,应当剑拔弩张,却不应该是他质疑单善照顾不好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而已,与他何干?
  而他终于安静下来,单善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或者说,你希望我怎么样啊,白萱。”
  最后喊出白萱名字时,仿佛呼唤,语气里头尽是无奈。
  就仿若是家长看着自己不听话的小孩。
  但这样的语气却叫白萱再一次暴起,他看着单善,冷笑:“我想怎么样?我当然是希望你们都去死啊!”
  “单善,我就不明白了,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你还是妇人之仁?”
  “你不愿意叫贺影幢直接去死我理解,因为你爱他,况且那又是你养大的凤凰——那我呢?我就是无关要紧的存在,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终于是到了连珠带炮咄咄逼人的存在,话说到最后,几乎要成了单纯的发泄——是啊,白萱想发泄,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痛苦不堪的日日夜夜里头,他都想要发泄,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最终,他看着单善,说出了已经压了许多年的话:“单善,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救我。”
  “而从一开始,我也就不该活下来啊——所以面对着一个带着对这人世间对这天道的恨意的人,你们到底还在指望着什么呢?”
  说完这一声,他终于也收了所有的表情,面上只留下漠然:“你去死好不好?你死了,就没有人会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