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旁边一个家长模样的人喝斥:“皿行,休得胡说!再胡说你就给我滚出去!”
皿晔温声笑道:“皿家有家训,凡皿氏子孙,皆不得参政议政,打仗是国家的事,咱们就别议论了。”
皿行还有些遗憾,但终究不敢多说了。
皿晔的气势、态度,无不透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仪,甚至这种威仪连他的父亲皿鹿也不及。终究是皇室的传人,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但族中依旧有反对的声音:“家主,固然他的身份不容置疑,但咱们皿氏家训里,家主须有才有德者居之,所以,每一代家主的继任,都需要闯过咱们的锁魂刀阵。皿晔虽是您的儿子,但祖制是不能违的。”
皿鹿道:“这个自然。如果大家对他没有疑议,明天就安排他闯锁魂刀阵。”
这么急?众人都面面相觑,但看上去今日反对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寄希望于明日的刀阵,皿晔闯不出去。当然,这刀阵嘛,还可以做点文章。
皿鹿看向皿晔:“你准备一下,明日闯阵。”
散会之后,皿晔要回客栈,被皿鹿留下,“现在你再回客栈住就不像话了。让管家给你安排房间,你就在家里住下。”
皿晔无奈,只能选择住下。
管家带他去了他的房间。不是客房,那是一栋单独的院子,已经是近深秋季节,院中却仍是花木扶苏,郁郁葱葱,房子的构造也十分讲究,阔绰大气,管家是皿鹿的心腹,向皿晔介绍道:“这院子是家主十年前就吩咐人建造的,这是整个皿府最好的院子。多少年,那些旁支都削尖了脑袋想让自己的儿子住到这座院子里来,可是家主没有允许。他一直给您留着呢,少主。”
皿晔没有搭话,管家便继续道:“这里每日都有人来打扫管理,干净得很,家主一直等着您回来呢。今日您终于能够认祖归宗,家主的心也能够放下了。”
皿晔忽然感受到有人在院外鬼鬼祟祟,一声喝问:“谁在外面?”
管家有些发懵:“是下人吧。府里的守卫很好,不会有不轨之人的。”
“出来!”皿晔又一声沉喝。
打月亮门处,缓缓探出一颗脑袋,却是皿行。
皿行摸着脑袋蹭过来,不大好意思地:“玄临哥哥。大管家。”
“是皿行少爷呀?你干嘛鬼鬼祟祟的?”管家哭笑不得。
“我……我来看看玄临哥哥。”
“你玄临哥哥累了,明日再来好吧,行少爷?”
“我不耽误玄临哥哥休息,我就悄悄地呆着。”
“……”
皿晔道:“你叫皿行?来找我有事吗?”
“没,没有事,就是想来看看哥哥你。”
皿晔想到他先前说的那些关于想上战场的话,心下了然,便道:“你跟着我,也上不了战场。打仗是苏郁岐的事,我不会参与的。”
“那你可以跟阿岐王说一说,让我参军呀?”
皿晔瞧了他一眼,“你忘了皿家的家训了?”
“我参军又不是参政。”
“……”
管家对这个皿行实在无奈,哭笑不得地劝道:“行少爷,您就别折腾了,虽然参军算不上参政,但皿家没有这样的先例,你还是罢了这个心思吧。”
皿行:“我……我不说参军的事,我就和玄临哥哥聊聊天,不行吗?玄临哥哥,我跟你说,在你来之前,多少人巴不得做家主叔父的继子,好住进这大院里来的,尤其是那个皿冠和皿忠,他们对你的回来可是不欢迎的,明日的锁魂刀阵,你可要多加小心,说不定,他们会给你下绊子的。”
“好,我知道了。皿行是吧,谢谢你的提醒。我现在有些累,想要休息一会儿,明天再见,好吗?”
皿晔都婉转下了逐客令,皿行只好讪讪告辞:“那好,玄临哥哥,你好好休息,明天见。记得,要小心哦。”
皿行有些悻悻地离开了。皿晔进了房间,管家带他看了花厅卧房等的位置,然后也被他婉转撵走了。
他在花厅坐了下来,看看沙漏,已经是酉时末,诛心阁的行动应该已经结束了,但现在已经快到了晚饭时间,也不好这个时间出去,他只能暂去休息。
管家分派的得力的人来伺候,他没有拒绝,只是吩咐:“我要休息,闲杂人等不得来打扰。”
小厮很机灵:“少主您放心,小的不会让人来打扰的。不过,眼看就要到晚饭时间了,如果家主来叫您吃完饭……”
皿晔道:“他不会来叫我的。晚饭等我醒了再吃。”
“好的,少主。”
小厮退出了房间,他到床上躺了下来,闭眼休息。
其实不用皿行来提醒,他也知道明日的锁魂刀阵不好闯。
每一代的家主在继任之初,都必须要闯过这个锁魂刀阵。据说当年皿鹿闯这个阵的时候,因为老家主对他迷恋孟燕明的行为非常不齿,因此安排了他的三个儿子一起进阵,赢者得家主之位。三个儿子不晓得在阵里遇到了什么样的凶险之事,出来的时候,另两个已经血肉模糊认不出模样,皿鹿也是奄奄一息,几乎丧命。
皿鹿出来之后矢口不说阵里发生了什么,他那两个兄弟虽然救了过来,但都成了残疾人,他得以继任家主之位。
方才在和族中人见面的时候,他也见到了那两个残疾人,一个断了手臂,一个没了一条腿,且容貌都已经毁了,那两人虽然面貌丑陋,但瞧着脾气倒还好,都没有为难他。
晚饭如他所料,皿鹿并没有差人来叫他,小厮也很给力,阻挡了所有来拜访他的那些所谓的族中兄弟。他休息到戌时方起,小厮摆了晚饭,他吃了几口,便出门去了。
夜色正浓,他出门之后,便发现后面尾随了好几人。
应该就是皿家那些旁支派出来的人。皿晔没有动他们,只是绕了几条巷子,将他们甩了。
确定身后再没有尾巴了,皿晔闪身进了诛心阁的酒楼。晚间酒楼依旧没有营业,高挂着包场谢客的牌子,佟浪将皿晔迎进去之后,陪他上了密室。
密室里还有几个人,黄芸也在,另外还有几位诛心使。有几位诛心使都不同程度受了些伤,大夫正在给他们治伤,见皿晔进来,几人都起身行礼,伤者也要起身行礼,被皿晔制止:“诸位都辛苦了,赶紧处理伤口吧。我来就是看一下,你们是否都安然无恙。”
黄芸道:“伤了一些兄弟,都安排大夫去给他们治伤了,有几位兄弟牺牲,已经在处理后事。幸不辱阁主之命,已经将川上的细作一网打尽,没有走掉一个人,消息也已经封锁。”
皿晔点点头:“将那几位兄弟厚葬,妥善安置他们的家人。”
佟浪道:“阁主放心。听闻今天阁主把孟简给杀了,兄弟们都激动得很,对阁主的杀伐决断佩服得紧。”
那可是毛民的太子!他手起剑落就给杀了,谁能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
“大家做得很好。佟护法,黄护法,你们负责好好犒赏大家。”
“谢阁主。”
一众人客套过之后,皿晔脸色微沉,肃声道:“皿家在川上的势力极大,搞出这样大的动静,皿家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恐怕瞒不了太久,还需要想一个办法,瞒过孟琮。”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下来,都在思考对策,片刻之后,黄芸道:“阁主,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就把这件事推到岐王爷的身上。正好岐王爷今天才离开川上,说是她做的,孟琮肯定会深信不疑。只是,这样就让孟琮把矛头对准岐王爷了。十分对不住岐王爷。”
黄芸是诛心阁出名的智囊,一向脑筋转得快。
皿晔沉吟了片刻,道:“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推到她身上也好。孟琮恨她入骨,再加上一件也没什么了。我们夫妻一体,我做的和她做的,也没什么分别。”
“阁主,听说您去了皿府,明日还要闯皿家的锁魂刀阵是吗?”
佟浪问道。
皿晔点点头:“我要拿下皿家家主之位,方便以后行事。锁魂刀阵是每一任家主必过之关,不是为针对我一人而设,放心吧。”
佟浪的忧心却不止于此,“阁主,据我所知,这些年皿家的后辈为了争夺家主之位,个个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您初到皿家,就要登上家主之位,他们肯定不服,明日闯阵,他们必然使绊子。”
“要执掌皿家,这一关是必须过的,就算明日没人使绊子,日后也会有各种勾心斗角。皿家到皿鹿这一代,因为皿鹿没有子嗣,而导致家族内部斗争益甚,好在,我不会真的接手皿家,不过是借这个家主之位唬一下孟琮罢了。”
黄芸道:“其实,趁此机会收服皿家,又有何不可呢?阁主,恕属下直言,皿家乃是世家,族内卧虎藏龙势力庞大,这样的一个大家族成为您的后盾,对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皿晔淡声:“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再多说这件事,黄护法,你也不要再提了。皿家没有规定入阵不许带帮手,明日,你就随我入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