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曲》音律虽然简单,但这里面蕴含一道符箓离魂咒,普通人弹奏也就是一首简单的曲子,但如若修行之人来弹,用不好则能杀人于无形。
除此之外,还有个作用:修者如若修为太弱,非但弹不好这首曲子,还会被里面的符箓反噬。
萧氏王朝崇尚修行,所以大部分的王孙公子多多少少都修了一些术法,能把《离魂曲》弹出来的人,定然也配得上莫愁。
我此举,只是想帮莫愁筛掉一些不学无术之辈。
不过看莫愁一脸吃惊的样子,我倒是有些疑惑,按理说她不是修行者,是看不懂这其中蕴含离魂咒符箓的。
可她……
我笑问道:“这曲子如何,莫愁姑娘?”
她连忙起身朝我道了个万福,才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我眼道:“奴家曾听人提及过《离魂曲》,是这天下旋律最美的曲子,但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公子赠莫愁这琴谱,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
我愣了下,心想不能跟莫愁说我姓,我在京都城的王孙公子嘴里算臭名昭著,莫愁在烟花之地肯定是听那些人说过。
这萧氏王朝洛姓不多,指不定要穿帮。我女扮男装虽然用了幻术,但这些王孙公子多少修行过,是肯定看得出来的。
于是我拱了拱手道:“在下是沈公子的好朋友,他向来称呼在下老七,莫愁姑娘若不嫌弃,就跟着他一起喊好了。”
“那奴家便唤公子七公子如何?”
我讪讪一笑,道:“随你,你喜欢就好!”
说完我正欲回到座位上去,莫愁却一下子拉住了我袖袍,道:“既然七公子也是喜爱音律之人,不然咱们琴瑟和鸣一曲?”
“这个……”
我若离开,莫愁想必很是尴尬。可今朝是她选良人的大日子,我要是搅了局,往后可怎么收场呢?
“我看这位公子是不会弹琴吧,你以为用这种小伎俩讨得莫愁姑娘欢心,她就会选你做良人?”
我正纠结着,梁御史的公子就走过来嘲讽我了。其余的人估计也看我不顺眼得很,在不停起哄,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于是我背着手走了过去,微眯起眸子瞅了梁公子几眼,冷冷道:“你能,你上啊!”
“……你以为本公子不会?”这家伙好胜心强,一把夺过莫愁手里的琴谱瞄了几眼,很是不屑地挑了挑眉,“区区一首曲子,本公子闭着眼睛都会。”
“哦,是么,那本公子跟你打个赌!”
他盛气凌人地哼唧道:“赌什么?”
“很简单,梁公子你若闭着眼睛把这首《离魂曲》弹出来,本公子便给你五万两银子。如果你弹不出来,就给本公子五万两,如何?”
这家伙经不起激,立即道:“赌就赌,本公子还怕你不成?”
我从善如流,“行,那么把银子摆上来吧,银票也行!”
看着这厮很爽快地拿出了银票,我心头十分震撼,一个从二品御史也能捞这么多银子的?
萧氏王朝这气数,恐怕真的要尽。
随后我看了眼老鸨子,道:“嬷嬷,梁御史的公子愿意闭着眼睛弹琴,在下信不过他的人品,不如把他眼睛蒙上吧。”
“这……”
老鸨子有些犹豫,莫愁欢喜得很,直接把她丝绢拿了出来,让丫头把梁公子的眼睛给蒙了。
我转身回到了沈月熙身边,小声跟他道:“等会儿这家伙吐血,你可不准去帮他!”
沈月熙十分不悦道:“你怎么又惹是生非?搅了莫愁姑娘选良人的局,你让她怎么下台?”
“你不是还没娶妻么,大不了用那五万两银子给她赎身,让她跟了你呗。”
沈月熙气得脸都白了,怒道:“胡闹!”
我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斜靠着椅背看梁公子弹琴,眼底余光却又不由自主地往二楼上看去。
那个奇怪的公子还在,但他似乎对莫愁选良人没什么兴趣,一直都在看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始终透着锋厉。
叮……
琴音起时,梁公子五指弹得特别快,我心中倒数着数:10、9、8、7……还没数到1,梁公子忽然一口血气从嘴里喷了出来,人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陪他来的小厮吓坏了,立即扶着他就离开了揽月楼,都没惦记那五万两银票。
我大手一挥,朗声道:“莫愁姑娘,打赌那五万两银票算是在下一点小意思,你且收下吧。”
莫愁微微一愣,倏然红了脸,冲我道了个万福。
随后她又环视了一眼四周,道:“还有哪位公子愿意上来一试这首《离魂曲》呢?”
紧接着又有两个不怕死的公子进了勾栏,情况比梁公子还要惨,因为没有背景直接就被揽月楼的打手给扔出去了。
京都城那些王孙公子都吓白了脸,却无人起身离去。眼看着莫愁摆下的擂台无人接招,我在桌下踹了踹沈月熙的脚,示意他去。
他对着我翻了个大白眼,便不再理我。
我瞧着莫愁着实尴尬,便覆手召出了魂音,这是我修来的第一件法器玉笛,名字都是师父给我起的,叫魂音。
我讪笑道:“在下不才,愿与莫愁姑娘合奏《离魂曲》,不知姑娘赏脸不?”
“公子请!”
莫愁莞尔一笑,迈着小碎步喜滋滋坐在了古琴边,柔情万种地看了我一眼,敛下眸子开始弹琴。
她那白若凝脂的柔荑往那琴弦上一搭,周遭全都是惊叹声。
我不禁感叹,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小哥哥除外。
莫愁的琴艺确实不错,弹指间行云流水十分娴熟。我吹着魂音配合她的节奏,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这曲子我在太玄道观时没事就吹,很熟。
只是不晓得是许久没吹笛子还是别的原因,我竟觉得有些气血不稳。短短一首曲子我居然用到了一些法力。
琴音一结束,我装着若无其事地冲莫愁抱了抱拳,回到座位边跟沈月熙说了句让他善后,就转身匆匆离开了揽月楼。
刚过转角,我便忍不住一口血气喷了出来,心忽然间疼得像被利刀穿透了似得。我捂着心口蹲了下去,感觉全身无力。
“给!”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在我面前,手里是一张洁白的丝绢。我霍然抬头,竟是方才在揽月楼的二楼一直看着我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为何跟着我?”我没接男子的手绢,用袖袍拭了拭唇角的血迹,起身狐疑地盯着男人。
他的身高竟与小哥哥差不多,不过略有些瘦,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月色下更显得更加俊逸不凡。
这人肯定不是京都城的,否则我不可能不知道他存在。
他看我许久,笑了笑道:“在下念斟!”
“念斟?你的名字吗?”
“如假包换!”
我细细打量他一番,着实不认识,道:“你是专门来找我的?看你的穿着不像是萧氏王朝的人,你是周边小国的人吗?”
念斟没直接回答我,幽幽睨着我道:“我来给你带个信,你们萧氏王朝的太子殿下中了吴国的计,眼下生死未卜。”
“……不可能!”我脱口道,看着念斟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忙又道:“小哥哥用兵如神,不可能中计的。”
最主要,我给小哥哥的那道符箓并未出现异样,说明他是安全的。
然而念斟覆手一召,一个眼熟的荷包就出现在他掌心,就是小哥哥临走时我给他的那个。
我顿时有些慌了,一把夺过了荷包打开一看,符箓还在里面,所以这是?
我沉声道:“小哥哥的荷包怎么会在你这儿?”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来给你带信的,这是他的信物。”顿了顿,念斟又道:“他还说,让你不要再等他,他在边关有人服侍。”
我一愣,“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人服侍?”
“咦,你难道不知道,你们沈丞相的女儿沈漓早在半年前就去了吴国边境,他们俩的感情很不错。”
不,不可能,小哥哥根本不喜欢沈漓。
可为何,我心里如此恐慌,慌得我脑子一片空白。
“在下话已经带到,你且好自为之!”念斟深意地看了眼我,转身走了。
我望着他那修长挺拔的背影,忽然间觉得很眼熟,他好像……我这两年一直梦见的那个看不清楚脸的男人。
下一瞬,我又转身回了清风吟。沈月熙正满脸赤红地应酬热情如火的老鸨子和莫愁姑娘,很是窘迫的样子。
我走过去直接把他拽了出来,急急问道:“你妹妹沈漓呢,她可还在府中?”
他一愣,摇摇头道:“没啊,早在半年前就偷溜着离开了京都城,我难道没跟你说吗?”
我顿时急了眼,“她去哪儿了啊?”
“我怎么知道,不过依照她的脾气,一定是去边关找太子殿下了。你也知道,她打小就喜欢他喜欢得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