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跟尊皇留下写什么字句,才能达到墨灵的要求。
最后在丝帛上写下了:若我死后,请别在我坟前徘徊,脏我轮回的路!
应该很扎心吧,我自己都觉得很扎心。
随后墨灵用我一根头发幻化了个我,带我和鬼医从宫观后门离开了。只是我身上禁锢未解,所以行动很不方便。
鬼医扶着我到半山腰凉亭,正准备歇一歇,便看到尊皇和念斟从山下上来,于是连忙躲在了凉亭后面的石崖边。
他们俩走到凉亭没再往宫观走,就在这儿坐下了。
尊皇覆手一挥,石桌上就出现了酒壶和酒杯,“紫云神君远道而来,一点薄酒不成敬意,请!”
念斟端起酒杯嗅了一下,淡笑道:“想不到尊皇依然喜欢喝梨花酿,怪不得昆仑山的梨花全都枯了,竟是你的杰作。”
“本尊只记得这酒的味道,没办法。”
“是因为七儿喜欢酿梨花酿你才喜欢喝吧?”念斟斜睨了尊皇一眼,又道:“本君听说你把七儿软禁了,可有此事?”
“她怀了本尊的孩子,不过是在这儿待产而已。”
“孩子?”
念斟闻之手抖忽地颤了下,杯里的酒洒了出来,落在他一身紫色锦袍上,酒气倏然就散了。
仙衣不沾尘,其实念斟本身已经超凡脱俗,只是他执念太深不放过自己。
他脸色顿时就变得很不好看,凉凉道:“你碰了她?”
尊皇一怔,诡异地笑了下,“是,也不是!”
见念斟一脸疑惑,他又解释道:“原本是想把她活生生气死,谁料那一刻本尊的心尖灵血竟控制不了他的心智,所以他们……不过,本尊与他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个人,所以这也是本尊的孩子。”
“糊涂,本君怎么跟你说的,只需要让他们俩生恨就好,你倒好,居然让七儿怀孕了。”念斟气得脸色煞白,似乎慌了。
尊皇狐疑地瞅了他几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才幽幽道:“念斟,你可是有什么事还瞒着本尊?不过一个孩子,你怕甚?”
“怕甚?怕的是你才对!”
“此话怎讲?”
“他是靠鲛珠活着,其实已经算鬼修。鬼修与凡人结合不可能怀孕,但如若怀孕,这孩子就有通灵的本事。她的脐带里有一滴灵血是可以养鬼修魂的,你懂么?”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他若吸食了这滴灵血,是可以养出魂魄来的。以他的本事,超过你的修为难道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尊皇愣了许久,随后阴恻恻一笑,“无妨,七儿就在本尊宫观里,即便是生了,这滴灵血也是本尊享用。”
“你马上要迎娶墨灵了,留下七儿不怕伤害她么?”
“伤害?本尊能娶她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何来伤害一说?六界之中谁人不知,本尊从来也只爱过七儿一个……呵,老子现在不爱她了。”
尊皇不经意的话,让念斟的脸越发阴霾,他把弄着手中的酒杯,敛下去的眸子里渐渐生出几分杀戮和狠绝。
许久,他覆手召出那只时常抱在手里的魂瓮,睨着尊皇道:“时间不早,本君也要回天庭了,还是要麻烦你一下。”
尊皇拧着眉有些纠结,“用灵符封魂需要耗费本尊强大灵力,你一定要选择这个时候吗?七儿马上要生了,是万万出不得茬子的。”
“任何事,本君会帮你扛着,有劳了!”
“念斟,这番帮你过后,咱们俩就算两清,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这也是本君的意思,毕竟仙与魔有着本质的区别,你说呢?本君已经把魔女安排在了九幽鬼郡的阵法中,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呵呵,那多谢了!”
尊皇干笑了声,覆手召出一把灵剑,划破掌心用血画了一道乾坤灵符,最后捻了个手诀,从魂瓮引出一缕魂魄打入了这灵符之中。
这魂魄还在嘶喊,“斟儿,斟儿你一定要记得杀了那贱人,灭了萧氏王朝,你一定要记得。”
鬼医闻之忙凑到了我耳边,用蚊音似得声音道:“王上,这是鬼仙的声音,她就是紫云神君的亲生母亲!”
我点点头,未做声,还在想魔女的事情。
我怎么不晓得魔女是谁呢?
可听念斟的话,把魔女安排在九幽鬼郡应该是尊皇的意思,他和魔女什么关系?
我忽然间有些糊涂,如果我没记错,九幽鬼郡是冥界最为阴寒的地方,戾气很凶。把人关在哪儿,不等于送死么?
还有这鬼仙,念斟为何要把她封在灵符里,还让尊皇出手,想必尊皇在术法上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他。
尊皇耗费了不少灵力才把鬼仙封印在灵符中,脸色也倏然间变得煞白,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一手撑着桌沿,一手冲念斟摆了摆,“拿着灵符走吧,以后不要再来灵机仙山,这儿不欢迎你。”
念斟收起灵符却没有走,意味深长地从尊皇阴恻恻一笑,道:“尊皇,其实你内心深处还爱着七儿的吧?”
尊皇脸一沉,戒备道:“你要作甚?”
“七儿是仙父仙母指给本君的女人,萧氏王朝灭亡过后,她回到天庭恢复神籍就会与本君成亲,你们都不应该惦记着。”
说着念斟打了个手诀,身子忽然间变得透明,紧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入了尊皇的身体中。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念斟的魂与尊皇的身体就重叠了。
他打量了一下身体,忽然凉凉一笑,“不让你耗费那么多灵力,本君怎能夺你身呢,哈哈哈哈。尊皇,谁让你惦记本君的女人呢,暂且借你身体几日,本君办一件大事!”
这一幕被我和鬼医尽收眼底,我们俩都惊得目瞪口呆。
想不到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尊皇居然会上念斟的当。他耗费了那么多灵力结符,眼下被夺了舍,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念斟披着尊皇的皮上了上,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等他一走,我和鬼医才小心翼翼地从石崖爬出来,眉头已然出了一层冷汗。
鬼医没再迟疑,凭着那点法力捻了个手诀,硬是召来一阵狂戾的阴风带着我逃离了三重天。
我们俩重重摔在昆仑山下的集镇外,曾经车水马龙的集镇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之前离开时这地方还没有立春,眼下却已经是盛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也不知道从哪儿弥漫过来的。
我可能摔坏了,腹中一阵难忍的绞痛,眉宇间瞬间都大汗淋漓。
鬼医给我把了下脉,道:“王上,你这怕是要生了吧?可是算一算应该还没到日子啊?”
“今天什么日子?”
“中元节啊,你没看沿途都没什么人么。”
中元节,阴司孤魂野鬼出没的日子,百姓们自然不怎么敢出门。
如果孩子生在这一天,恐怕很不吉利啊,怎么办,怎么办呢?
我想了想跟鬼医道:“把我扶到昆仑山下的萧家宅子去,快!”
鬼医比我还慌,忙不迭又招了一股阴风把我们带到了萧家宅子,这儿也因为长期没人住而无比冷清,到处破破烂烂的。
我身下褥裤已经被血浸透了,肯定是要生了。
于是我咬破指尖打了个结印,结了一道傀儡符出来,让它带话给京都城的萧十一,让他来昆仑山这边一趟。
他前世是萧家的大总管,也是小哥哥的家仆,对他很是忠心。
如今萧氏王朝内忧外患,小哥哥肯定分身乏术,加上我的名声又那么臭,肯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的存在。
我准备把孩子交给小哥哥照顾,至于我,还得想办法再去一趟灵机仙山,看能不能把小哥哥的残魂带回来。
能带回来是好事,如果不能带回来,孩子脐带里面那滴灵血,兴许能帮他重塑三魂七魄。
随后,我让鬼医把厢房的床榻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了下,斜靠在了床榻上。
身下的血很快浸透了床榻,看来是要生了。我肚子疼得厉害,就像是有刀子在一点点剔我骨肉一样。
我捧着肚子,忍不住痛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