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是可怜,明明就是活该。”帝烈毫不客气地吐槽,“瞧瞧,整天只知打架斗殴的男人,哪个女人会喜欢。又凶又暴又自以为是,除了一张脸,有啥优点。现在才被人家休了,那也是人家碍于他的权势地位,否则换成寻常的男仙男神,根本就不会嫁给这种不懂情趣的糙爷们儿。”
  狮族长一怔,惊讶地看过来,“不是,烈兄之前不一直追着神君要嫁吗?这天上地下三界九州都知道的,怎么您不嫌神君是糙爷们儿?”
  帝烈面上微赧,昂头道,“那不一样。我也是糙爷们儿的性子,我跟他在一起就是同性相吸,志同道和。若我们在一起了,他就不会去荼毒其他仙子仙娥了,我这是在为民,哦不,为咱们的女性同胞除害……啊!”
  一根棒子拍在帝烈头上。
  “谁特么打本少爷!”
  便只听到遥遥传来一声冷哧,“本神君。”
  黎夜一手执戟,站在云头上,一身黑衣如张扬的烈焰般被风鼓荡着,龙炎精爬上他肩头张牙舞爪,窜至后背时轰然间舒展而开,大半天空都被火光渲染,化成徐徐招展的巨大羽翼,在漫天霞云的映照下,幻出五彩,红蓝黄绿紫,英武雄壮,威风凛凛,让远近四散的魔和妖,都被那无形中释放的神君威压,压得头壳发疼,躬腰曲膝。
  “帝烈,老狮子,这里交给你们了。我有事暂离片刻,你们要是让一只魔跑进天界人间,等我回来就揍你们丫的父母兄弟都认不出来。”
  帝烈已经顶上一头包,气得嗷嗷叫;狮族长惊讶了,打架到一半突然离开,这……这真是有史以来第一遭啊!
  “这,神君是去干嘛呀?”
  “你问我,我问谁切。”帝烈没好气地哼哼,举着自己的长戟冲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们这头打得如火如荼时,没人注意在一处峡谷中,正有一队人马悄悄穿过,直入不远处的人类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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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人间界已经乱相横生。
  妖魔作乱,蛊惑人心。朝庭中奸佞小人当道,掩住了天子真龙之气,先是皇帝听信谗言,杀掉了两位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使得外族来犯,无将可挡,生生失掉大半领土,无数平民轮为外族的奴隶。
  紧随而来的是一批闯北的行商损失大半,沈家的商队几乎全军伏没。沈家家主侥幸拣回一条命,和林家老爷一起逃回来,但沈家长子就此损命于敌箭之下,沈重这个次子成了沈家第一顺位继承人。
  消息传回来时,沈家人满门飘白,以至于沈重的婚期也被无限押后了,林家也无人提起。
  此时,朝庭战事吃紧,行商活动受到极大打击,林老爷和儿子都忙着找回损失,一年过去并未有何起色。倒是沈家在沈重的带领下杀出一条生机,家财大涨三倍,一扫年前的丧子之痛,成为全城的当红炸子鸡。
  这时,林家正房里的心思早变了。
  大太太寻到机会,“老爷,沈重那门亲事,须得变一变了。”
  林雪正躲在屏风后,听着母亲终于跟父亲提这门亲事了,心头小鹿乱撞,暗暗揪紧了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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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听说了消息,急匆匆跑回院里给妙娘报信。
  那时,妙娘正躲在屋中,沾水在桌上画小乌龟,逗小五开心。
  小五早听到脚步声,忙做了个“有人”的动作,妙娘也熟悉了小家伙的身体语言,一手抹掉桌上的水,拿出早备好的针线篮子挡住桌面。
  “六姐儿,哎哟,我的好六姐儿,大事不好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做针线。”小丫头攥着妙娘衣角,倒豆子似的,“大太太要毁了你的跟沈姑爷的婚事,让雪姐儿嫁过去做正房大太太。老爷居然同意,真是太狠心了。你快收拾一下,叫上姨娘去找老爷求求情。”
  妙娘听得眼眉渐渐低垂,眼底忽闪过一抹腥色,又迅速消失无踪。
  正在她下方的小五正仰着小脑袋看过来,正好捕捉到这一变化。
  “姐儿,你倒是快啊,咱们去寻姨娘。”
  小丫头着急忙慌地收拾头面,妙娘未动,她只是慢慢抬起头,看向窗外一片好天色,枝头的红蕊刚刚绽放,墙头的叶影婆娑摇曳,这样的好气候正是纳采成亲的好日子。
  她轻扯唇角,“即是父亲都答应下来的事,我们去了又有何用?!”
  生在这种重利轻情的商人家里,林老爷没把她们当货物送给别家换取生意好处,连名份都没有的通房、侍婢,该喊幸运了。
  她们还未出门时,姨娘先来了,拉着妙娘的手直骂。
  “不行啊,妙娘,这婚事不能全便宜了大房那对贱人。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着七哥啊。待你嫁过去,即算是做个妾室,娘家有弟弟撑着,也好过现在整日看人眼色过日子。走,咱们去找你爹说说去,不管怎样……”
  “娘,没用的。”
  姨娘的脸色唰地变了,扬手就狠掐妙娘的胳膊一把,疼得她皱了下眉头,也没叫出来。
  “你是不是还在怪娘在那次烧画的事儿上,没帮着你。那不过是几幅破画儿罢了,又不值钱。早前我都劝过你别做这些无聊的东西,你偏不听。七哥也是被他的那些哥姐欺负,才不得不偷了你几张画儿去罢了。难不成你这么大个姐姐,还要跟弟弟计较一辈子?!那些年你在私垫里学的东西,都学到哪里去了,姐弟齐心,都忘了?!”
  姨娘铁了心地冲去了大房,才到主院前,就被早守在那里的门房拦住了,还有几个粗壮的婆妇一涌而上,把母女两拿住了,并一顿搜身。
  “呀,找到了。”
  一婆子从妙娘怀里掏出了小五,小五一个机灵张嘴就咬,掉落在地后又往妙娘身边爬,妙娘叫小五离开,小五晃晃小脑袋,哪里肯在这种危机时刻逃跑,这可不是爷们儿的作为。
  对方瞅准了这点,一个小仆拿着网将小五网了起来,关进一个早准备好的玲珑球,小五左突右撞都无济于事。
  “妈妈,你们放开妈妈……呜呜呜,爸爸,救命啊——”
  小家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倒教旁人看了个惊奇。
  “老爷,夫人,你们看,这便是老生抓到的妖孽!”
  在场的林雪一看,立即叫道,“爹啊,这只小乌龟就是当初在海子边咬我的那只。我被咬的伤口,当初红了半年才好,现在还留着一个牙印儿。这根本不是寻常的乌龟,定是个妖孽!”
  旁的婆妇也附合起来,“老爷,咱们雪娘说的没错啊!而今天下大乱,国师占出都是因为有妖孽在我朝作乱,才害得咱们大军失利,蛮夷入侵,国力衰微。定是这小妖孽作祟,才害得咱们家这几年连连走霉运,生意失利,损失财钵。老爷啊,这妖孽断不能饶了,必须用火烧之七七四十九日,才可灭了它的元神。”
  “不——”妙娘尖叫,一把挣开了钳制,冲上前劈手夺过了玲珑球。
  这下林雪更借机大肆抹黑,一双美目猝着兴灾乐祸的光,满口都要置小五于死地。
  小五哇哇大叫,“坏人,魔物,你是坏人。你们等着,等我爸爸回来了收拾你们,你们一个都别想跑,你们都要下畜生道。”无奈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小五不是妖孽,它只是普通的乌龟,从来没有伤害任何人。爹,看在我也曾为家里买卖出过力,您就饶了小五吧!小五是无辜的。正如国师所言,那祸害人的是妖孽,可是小五只是乌龟。夫子讲过,龟岁长于万年,龟是长寿的瑞兽,只会给家人带来福气,绝不是害人的妖孽啊!爹——”
  林雪冷笑,“胡说。咱们家就是从有了这只龟妖后,便连连发生祸患,生意频频出乱。当初你还瞒着我们,不知使了什么障眼法儿,帮这妖孽逃过一劫。现在还想包庇它,定是日夜相处早着了它的妖法,心智迷乱了。来人,把六娘子拖下去,紧请来道士驱妖除魔。”
  话一落,左右三个婆妇上前拿人,妙娘双臂紧锁护着玲珑球,婆妇们连拉带攥甚至下手狠狠掐,隔着布料都能掐破皮。女人们滚成一团,谁也不松手,妙娘爬到父亲身边求救,但父亲只是抚脸叹息,不置一辞。
  这时,姨娘在太太的眼神警告下,不得不上前攥住妙娘,一副苦口婆心,“六娘,算了吧!不过就一个小畜生,何必为了这个搞得家人失和,这,这多不好啊!你不能只顾着你自己,也得顾着,顾着……姨娘和七哥儿,未来还在在这个家里讨生活……”
  姨娘趁着妙娘怔愕的一瞬,一把夺过了玲珑球,塞给旁边的婆妇。
  “姨娘——”妙娘不敢置信地大叫,发红的双眼被火光灼痛。
  婆妇将玲珑球扔给小仆,小仆早已经备好了火盆子,将玲珑球架上火盆,火焰一下吞噬了整颗小球,球体剧烈地晃动起来,发出小动物被烧时“嘶嘶嘶”的惨叫声。
  “啊呀,好烫好烫……呜呜呜,妈妈,妈妈……小五烫烫,疼疼……”
  乌龟属水性的动物,天生怕火,人尽皆知。这用这种法子来对付它,最是妥当。
  小乌龟长这么大,还没遭过这等罪。一时吓得嗷嗷直哭,使劲儿在笼子里打转儿,左突击冲的也无济于事。转眼间,玲珑球被熏成乌黑一团。
  烧了足足盏茶的功夫,众人见着小球还在动,还发出“嘶嘶”的叫声,惊异了。
  “爹,娘,你们看,这小妖龟居然还没死,它果然不是凡物。”林雪逮着机会了,“妙娘,你看看你给咱们家招回了什么妖孽!烧了这么久都没死,你敢说它不是妖。”
  “小五不是妖!小五是祥瑞,是天上的神仙。”
  妙娘愤怒大吼,她面目狰狞,满脸都是抓痕血指印,她匍匐着的样子像一头突然更醒的凶兽,大吼一声吓得周围的婆妇都瑟缩了一下。
  她猛吸一口气,聚起了全身的力气撞开两个婆妇,直将大火盆撞开了,玲珑球滚了下去,她奔上去一把将小球握于掌中,全不顾那炙烤的高温,“兹兹兹”的响声中,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她像完全感觉不到痛,转头狠狠盯着要上来抢的仆人,都被她眼底燃烧的凶狠杀意吓到。
  “妈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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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五:百炼小龟混不怕,保护妈妈是第一。
  司命:鼓掌!
  静静:鼓掌。
  神君:瞎得瑟!(得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