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的巨大玄清竹树是白色的。
白如冬雪,闪耀刺眼。
仿佛老态龙钟的年迈老者,颤颤巍巍,大限将至。
它扎根在玄清竹林的最东边,孤独而寂寞。
在它的四周,圈圈涟漪笼罩其身,形成透明的阵法波动。
他静静的看着它,眼眸恍惚,神色复杂。
玄清祖树,其本体曾是一棵普通的青竹。
恰逢女娲娘娘感悟圣人大道时,无意间吞噬了一缕天地赐予女娲娘娘的大道气息,玄清气。
而后被女娲娘娘囚禁于此,罚其血脉后人永世不得修炼,永世不得离开。
可以说玄清一族有今天的劫难都是玄清祖树造成的。
但另一方面,要没有玄清祖树吞噬那缕玄清气,就没有玄清一族的“天赋异禀”。
更没有他陈安的今日。
毕竟普通的青竹开启灵智都难,更别提修炼成圣了。
所以他此刻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感恩玄清祖树给后人带来了修炼机会。
另一方面却在遗憾这么多的族人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暗无天日,度日如年。
“你来了?”
沧桑无力的声音自白色玄清竹内传出。
那粗壮的竹身上,一张苍老的面孔缓缓凝聚。
双眼浑浊,笑容和蔼,似家中长辈看到晚辈那样平易近人。
“坐吧。”
竹叶轻摆,一张简陋的木桌和木椅凭空出现在陈安面前。
“问命杯是你的。”他坐在木椅上,摊开左手,看着烙印于血肉中的问命杯虚影试探道:“你并没有入圣。”
“是的,我没有入圣,否则也不会被女娲困于此地足足二十万年。”玄清祖树开门见山道:“我没有入圣,所以你很好奇问命杯中为何会蕴藏圣人大道的气息。”
“是。”他坦然默认,静待下文。
玄清祖树暗暗叹了口气,认真道:“你忘了我是何时吞噬玄清气的吗?”
“女娲成就圣人时。”
“我吞噬的不止那一缕玄清气,还有她圣人大道的气息。”
“问命杯是我亲手所炼制。”
“那抹大道的气息也是我亲自添加进去的。”
“知道我为什么要炼制问命杯吗?”玄清祖树笑意苦涩的问道。
身穿青衫的男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微微摇头。
玄清祖树语气悲凉道:“为了换取一线自由的希望。”
“女娲的大道是命运之道,掌控自己命运的同时窥破万物命运的大道。”
“我吞噬了她大道中的气息,虽说不能完全领悟她的大道,却凭此炼制出了问命杯。”
“我等了很久,等来了白虚,等来了你被白虚带离女娲宫。”
“问命杯是我为你特意准备的宝贝。”
“从你离开玄清竹林的那刻起,它就随你一起离开了。”
“我的目的很简单,以问命杯提醒你自身的命运,提醒你玄清一族的苦难。望你修炼成圣,解开女娲对玄清一族的禁锢。”
“成与不成,我不清楚。”
“但那个时候的我别无他法。”
玄清祖树带着一抹骄傲说道:“我赌赢了不是吗?”
坐在木椅上的青衫男子哭笑不得道:“问命杯是跟我一起离开玄清竹林的,可为什么我是后来碰巧得到它的。你这赌的有点离谱了不是?”
“呵,这可不怪我,明明是你自己弄丢了它。”玄清祖树解释道:“你被白虚带走的时候,我偷偷将问命杯藏在了你身上,只要你聪明些,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问命杯并与其神魂融合。”
“鬼知道你后来经历了什么,愣是将宝贝弄没了。”
“好在老夫炼制问命杯的时候以玄清气淬炼过,华夏大地,除了我们玄清一族,没人能解开问命杯的奥妙。”
“当然了,此物有灵,哪怕你不找它,它也会主动去找你。”
玄清祖树洋洋得意道:“女娲啊女娲,百密一疏,我玄清一族等待二十万年,最终换来了自由。”
“还等什么,快帮我们解开禁锢。”玄清祖树激动道:“同为圣人,女娲拦不住你。”
青衫男子没有说话,他抬头看向远处,那里,有七彩霞光隐隐浮现。
下一刻,禁锢整片玄清竹林的阵法被霞光吸收,荡然无存。
“多谢。”青衫男子起身施礼。
霞光消散,依稀间似听到有人说着:“好自为之。”
他微微挑眉,左手掌心,问命杯内,那股属于女娲大道的气息被强行夺走,不留分毫。
他没有抵抗。
因为那股气息本就不属于他。
第596章 像只猴
新年刚过,寒冬未消。
京都,商家赌场。
商云晞看着眼前熟悉的青年男子恍如隔世。
十多年不见,他的相貌似乎一点变化都没。
黑色的羽绒服,老棉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亦如她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的平庸。
平庸,却不平凡。
“喂,听说你入选迁坟门长老了?”他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问道。
商云晞莞尔一笑,亲自给他泡了杯茶,回应道:“人没来,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不错啊。”他接过茶杯轻轻吹了几下,打趣道:“看来你的迁坟手艺是超过我咯。”
商云晞笑骂道:“本来就比你强,再说了,现在的你还稀罕区区迁坟门长老职位吗?”
“顾家姑爷,啧,叶家大小姐苦等十年的男人。”
“你陈安现在跺一脚,京都都得晃三晃。”
“怎么,以后多照顾照顾我们这些乡下良民呀?”商云晞憋着笑意道:“你回来,最高兴的当属白泽。这家伙有人提供烟钱,乐不思蜀,再也不用拍我和吴威的马屁了。”
“哈哈,有道理。”男子大笑道:“大年初一给我拜年,顺手问我借了一百万。什么晚辈给长辈拜年都有压岁钱。哎,我这小师叔当的,真够卑微的。”
商云晞捧腹道:“活该,我和吴威被他烦了这么多年,轮也该轮到你了。”
“你呢?”男子喝了几口茶水,随意道:“老大不小的了,就没遇到个合适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
商云晞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微笑道:“缘分未到急不来,一个人过多惬意。没人烦我,不用吵架,自由自在的,何苦自找麻烦呢?”
想了想,她又继续说道:“看白泽陷入婚姻的坟墓,我突然觉得结不结婚也就那么回事。”
“这都什么年代了,单身万岁。”商云晞故作欢呼道:“只要有钱花,有的忙,男人算什么。”
“霸气。”他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对了,燕秦桑呢,怎么样?”
商云晞摇头道:“很久没联系了,自从白泽在她婚礼当天大闹一场,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变质了。”
“这事闹的……”商云晞苦笑道:“你也知道白泽的脾气,不管喝没喝酒,他都决不允许旁人羞辱你。”
“秦桑站在中间是最难的。”
“一边是我们这群好友,一边是她的夫家夏家。”
“顾家和叶家联手,抱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结合京都其它几大家族打压夏家。”
“短短的半个月,夏家就被赶出了京都。”
“夏家在各地的分部同样遭受重创。”
“秦桑身为夏家新入门的儿媳,这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商云晞撇嘴轻叹道:“归根究底,这件事不能全怪白泽。当然,秦桑也是无辜的。要怪只能怪那个挑起事端的家伙,狗嘴吐不出象牙。”
青年男子将茶杯放在身前的茶几上,应声道:“是我的错。”
“我人不在京都,此事却因我而起。”
“于情于理,我都得给秦桑道个歉。”
“毕竟我的面子再大,也大不过她的婚礼。”
“小白糊涂,就不懂秋后算账吗?”他颇为恼火的说道:“还有撷之,也跟着胡来。”
商云晞脖子一缩,弱弱道:“叶小姐那边是我通知她的。”
青年男子无语道:“那晚点咱们一起去看看秦桑?”
商云晞点头道:“这没问题,但夏家如今日薄西山,看望秦桑起不了任何作用。夏家不会因为我们的“虚情假意”而对秦桑有所改变。”
青年男子若有所思道:“我能让夏家滚出京都,一样能让他卷土重来。”
商云晞目光明亮道:“有你这句话,秦桑的日子就不难过啦。”
“行,那下面说说邪术士的那座古墓。”青年男子在办公室内走动道:“等了这么多年,该出手了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