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飏心中一惊,眉头下意识微蹙,细长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表情冷绝,杀机四溢。读锈红戒指的事他本不想提及,一方面它并无有效信息输出,另一方面他讨厌提及琉璃钉的涉念事项,深恶痛绝。想小心避开的,不想都没瞒过二十四小时,就被老费当场揭穿,高飏心中不仅不快,甚至想要遏起咽喉,让其彻底闭嘴。
“回见。”老费挑衅地微笑,他当然不会就地挑起冲突,做无谓争斗。他手腕用力,凭自己气力快速拉走愤怒的小费,他得意地想,事已经挑了,高飏,你也只能想法子面对了。
“买单。”石臻突然开口,对一侧惊得目瞪口呆的服务说,转身往收银台走。
高飏愤愤地扫一样地上的残骸,怒气也没消,怨气也没退,乱糟糟一团。
出了餐厅,两人一路无话,直接去了停车场取车。
“接下来去哪?”高飏站在车边打破平静问,如果石臻这个时候想要解除合作,他必须找点策略应对。
石臻正低头发着信息,没回话,直接坐进车里,钥匙插上去,但没发动车子。
高飏等了会儿,也没等到石臻说话,他心更虚了。老费突然揭出昨天涉念的事,就等于是在告诉石臻,自己有事隐瞒他,故意将重要信息对他隐藏。本来石臻就不待见自己,但好歹还是带着自己到处查案,结果自己这里先做了偷偷摸摸的事,搞得一点都不理直气壮,这不是正好给石臻借口踢自己出局。
石臻还在发消息,一条一条往外发送,根本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高飏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把昨天的事做个坦白,本来就没读到什么,石臻应该会理解吧?想到这,高飏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那个……”
“你这脸怎么了?”石臻发完消息抬头,突然伸手,把高飏右脸掰向自己,一条伤疤透露着一股新鲜劲印进他眼里:“什么情况,毁容了?那可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高飏感觉自己脖子都快被扭断了,他努力推开石臻如钳般的手,骂道:“又不卖给你,管你屁事。”
“昨天打架了?输了还是赢了?”石臻好笑地看着他,小狐狸的生气的样子有点可爱。
“不知道。”高飏动了动脖子,感觉有点落枕的难受,石臻下手太重了。
没得到答案石臻哪肯罢休,看着高飏弧线俊美的侧脸,又动了恶心他的心思,于是说:“刚才那个年轻一些的壮汉右手缠着纱布,看你的表情简直要把你生吞活剥了,你昨天是和他打的架?看来你挺厉害,把人伤得不清?他是被挑他手筋还是剔了他手骨?”
高飏拒绝回答,扭头看向窗外。
“你算不算梁子结大了?”石臻又问:“以后在公司岂不是更加举步艰难了。”
高飏:“……”要你管。
“挺厉害呀你,”石臻瞥一眼高飏,淡淡说:“留一个手环不摘,原来是怕你伤到同行,你们公司还挺照顾新老员工的。”
高飏:“……”
石臻看着车前方继续揭皮:“小花园的那天晚上,那个带铁手套的,是今天餐厅里那个年纪较大的男人,他和裹纱布的壮汉有几分相似,又处处护着他,像是亲兄弟。你把他的弟弟搞到残废,以后怕是没法好好相互了。如此说来,以后再碰面是要先动手,还是先动口?”
高飏觉得石臻恶心自己正嗨,一时半会是不会儿开车了,于是直接说:“直接弄死行了吧?”
“这么暴力,怪不得这车里血腥味那么浓了。”石臻扭头看向高飏:“把外套脱了。”
“什么?”高飏莫名,你这话题跳跃度是不是有点大,而且没法归类?
“脱外套。”石臻一个字一个字重复。
高飏迟疑地扫他一眼,感觉自己不脱,对方也不会罢休,只能很不情愿地把外套脱了,看他究竟要干嘛。手臂从袖子里出来的时候,牵扯着肩膀,倍儿酸痛的感觉瞬间袭来,他想拿外套捂死石臻。
“快点。”石臻在一侧催。
高飏痛苦地脱下外套,摆在腿上,不满地扭头看着石臻问:“可以了吗?”
“……”石臻望着高飏的眼神迟疑了几秒,微挑眉毛口气稍缓了些说:“你把外套穿上,下午的事暂时取消,明天再说。”说完,伸手扭动钥匙,打算发动车子。
高飏一把按住石臻扭钥匙的手背,不解地追问:“耍我有意思吗?为什么取消?”
“很着急查案?”石臻看着他眼睛问。
“没有。”高飏避开他眼神,缩回手解释说:“既然有进展,为什么不尽快让事情水落石出呢?结案了,你我也好尽快结束合作的关系,各走各的路。”
“我倒是想,不过……你……真的不痛?”石臻迟疑几秒,叹口气,拿食指和拇指提起高飏的衬衣袖子,将至放入对方的视线内。
只见,衬衣上隐约显出九个血点子的印记,此刻已经连成一整片。同时,衬衣两侧肩膀部分也有渗血的迹象。石臻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了,原来真的有血流出来。
“还……还好……不痛。”高飏尴尬地快速穿回外套,大概是痛得有点习惯了,伤口渗血也没让他有多大感觉。
“钉子又拔了一次?”按这个出血量,石臻基本能判断这是没有琉璃钉的状态。不过肩膀上的伤口,倒是很令人怀疑,结合老费的话,昨天晚上,小狐狸又涉及过什么念了?他记得高飏曾经提过,不想读念,看来,涉念师真不是一件好工作。
“我昨天……昨天读了个戒指,但是没成功,非活物,什么也没读到。”石臻按着肩膀,他知道刚才老费的话已经让石臻怀疑了,现在自己肩膀上的伤就是作证,如果他继续隐瞒,只会让石臻认为自己是有意挑衅,到时候不止没好果子吃,可能还得吃上坏果子、过期果子、下毒的果子……高飏觉得,此时不如坦白,绝不能嘴硬冲好汉。
“哦。”石臻点点头,发动车子,开了出去。他心里在想,高飏在廊道里无所作为,与余老板的合同又结束了,没有产生任何价值,甲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接下来必然会找机会,继续完成未完成之事。这个时候,原来只是第三方的方女士登场,像她这样现实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赚大钱的大好机会,于是重新签了合同,继续行事。高飏最近始终扎着琉璃钉的手臂,已经印证了一切。
“余老板没有完成的廊道的合同,转到我们公司了,主要任务就是涉念读取。” 石臻压低声说,他知道现在坦白,比让石臻来质疑安全得多,且能缓解对方的不悦情绪。想到这,他只能继续坦白说:“最近基本需要涉念的都是一些物件,比如戒指、手帕,金饰品,笔记本等等个人物品。因为是物品,非活物,所以我什么都没读到,所以也就什么都没提,不是想故意隐瞒你,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读一次就要换一批琉璃钉吗?”石臻开着车不以为然地问。
高飏回答:“涉的内容不同,就要用有针对性的琉璃钉,如果内容相同,那就不需要换,用完取出销毁就好。”
“这几次的内容都一样吗?你说都是物件。”石臻把车开到主路,踩下油门。
“物件的名字、性质都不一样,当然不可能用相同的琉璃钉,得重新制作,重新钉入。”高飏回答,嘴角划过一丝苦笑,钉子的痛感犹在,无论是插入钉子还是取出,都是此生不能忘却的锥心之痛。
“这样呀,还挺麻烦的。”石臻挑挑眉,又随口问:“金女士的事,你涉念读了几次?”
高飏垂目:“大概五次吧……”他本想再多说几句解释,并保证下次不敢隐瞒。忽然,一只大掌抚上他后脑,揉了揉,那么轻揉,像是一种同情,又好像是安慰,更多得如同安抚,高飏就突然不想解释了,他愣在了那里。他当然知道这手掌未必出于真心,可能只是一时的同情,可他没有感到恶意,他需要这样一点点哪怕没带同情的安抚,他有点贪图这片刻的同情。
石臻感觉手指尖的头发都是软软得,那颗脑袋在手掌里似乎有点享受地摩挲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僵硬地不动了。他收回手,心里想,自己之前是不是对小狐狸有点太残忍了,毕竟他也只是替公司办事,并没有直接冒犯自己。
“我们去哪?”高飏感觉脑袋后一空,他的心也跟着一空,不太好受。
“时间有点紧,明天再去那个地方。”石臻打了一把方向,拐进一条小路,开了五六分钟,车前出现一座小型的私人医院。“去治疗一下吧,你这伤口不是按压能止住的。”
“哦,谢谢。”高飏等着车停下,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平静,他还想找拿被安抚的感觉,可是没有了,他有点失落。
石臻挺好车说:“不过你这样老是一批一批针换的,伤口也未必能好,什么时候是头?”
“最近应该不会再涉念了。”高飏解释说:“今早公司发来消息,委托合同完结了,暂时不会再有涉念的任务。”
合同完结?石臻眼神一凌,心道:这么突然?小狐狸一定是读到什么内容,才会让对方同意快速结束委托,他有所隐瞒了?或者,他把已知的内容当做他读到,交差?
“下车吗?”高飏解开安全带问。
“走吧。”石臻暂时不多想,开门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