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望舒意识到方问心的情绪不对，她甚至都可以从翻涌的阴气中，感知到方问心的一部分心情。
悲伤，还有无比的绝望。
“《餮灵术》能让鬼修成仙，是很久之前就有过的说法么？”
方问心看了她一眼，“是。”
“后面的内容，其实很简单。”黎望舒看着他说道。
方问心却忽然冷了嗓音：“你现在告诉我，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你说你这个人，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呢？你哄着我把内容告诉你，等你知道了全部内容，你再说不放我走啊。”黎望舒撇了撇嘴，消灭掉最后一块点心，“我以前觉得你特别不靠谱，明明说好跟我打赌呢，又偏偏说一些我办不到的事情。不过我现在觉着吧，你可能是单纯的不聪明，不会跟人打赌。”
“既然是打赌，我自然要选择对我有利的。”方问心冷哼一声。“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输了。”
黎望舒挑了挑眉：“你之前说，三年的时间，阻止你，现在还没到呢吧。”
“我已经从地府出来了。”
“当初打赌的时候，你可没说，我需要阻止你干什么。”
方问心仿佛怒极反笑：“好啊，我看看你怎么阻止我。”
“说句不要脸的话，你要《餮灵术》，我不给你，也算是阻止成功了吧？”
“那你要脸么？”
“……”黎望舒顿了顿，忽略掉尴尬的情绪：“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赌没说明白，怎么算都是我赢。”
方问心嗤笑一声：“可相对的，怎么也都算我赢。”
“那就无解了，算咱俩打个平局吧。”
“你想得倒是挺好。”
黎望舒没说话，方问心坐在那，似乎闭目养神。
稍微挪了挪凳子，黎望舒在心里跟噬灵蝶交流起来。
“他的意思，好像子慕没有受伤。”
“白大人那么厉害，又知道你没事，肯定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
“我觉得方问心也挺可怜的。”
噬灵蝶的语气就显得有些激动：“虽然是很值得同情，可他又不是好人，你还说你不是爱心泛滥！”
“不知道怎么才能阻止他，如果，如果真的有办法，他愿意发誓不再滥用诅咒，我觉得……”
“他不可能发誓的。”
被噬灵蝶打断，黎望舒就没说话了，她继续拿起之前的书看，觉得未必没有办法。
方问心一开始害人，说白是为了报复，只是手段太过狠辣。后来，是因为住持的死亡，没人再把他往正道上领。
可方问心真有那么坏么？
黎望舒越想越头疼，就算方问心本性没有那么坏，可他后来做过那么多的事情，显然是明知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还不肯回头。她有什么本事改变方问心呢？
就算方问心自己也想改变，可发魂誓来限制这种事情，黎望舒觉着，换了是她自己，她都不会同意。
可能真的没有办法，也只能等她师父去解决。毕竟她跟方问心，总归是在对立面的。
倒不是黎望舒对方问心起了恻隐之心，或许也有一点，但更多的，其实还是为了把事情和平解决。
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最关键的啊，否则方问心又不好对付，真把他逼急了，很难想想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黎望舒不想看到更多的人死亡，如果能阻止，自然还是会阻止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个小时。黎望舒觉得，她似乎感应到了子慕在附近。
很快，方问心也睁开了眼，目光复杂的看着黎望舒。
黎望舒假装看书，心里有点犯嘀咕。或许不是她的错觉？子慕真的又来了？
“走吧。”方问心起了身：“你心心念念的人来了。”
“子慕来了？”黎望舒立马放下书，又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你要放我走？”
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
“我什么时候说要放你走了。”方问心语气冷漠，“磨蹭什么。”
“你不放我走，你让我出去干啥，我不去。”
方问心身上的气息猛地增强，黎望舒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捏住了手腕，然后拉着她走出去了。
“……”不是说受了很重的伤么？她还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刚出去还没走几步，就见到了子慕，黎望舒对他笑了笑，被方问心一下子扯到身后，挡住了视线。
黎望舒撇了撇嘴，探了身子去看子慕，还偷偷给他挥手。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方问心语气透着不耐烦。
黎望舒就没什么小动作了。
不过很奇异的是，谁也不说话了。
黎望舒都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了的时候，方问心终于开了口，“你也受了伤，竟然还敢来。”
“小伤不要紧。”子慕看着黎望舒，似乎是怕她担心，又冷笑一声：“倒是你……”
“我又如何？她现在在我手里。”
黎望舒身子往后仰了仰：“不是吧？你还要把我当人质？这不像你的性格。”
“我让你说话了么？”方问心黑着脸。
“行吧，那我不说了，但你别搞事情啊……其实我之前说的事情，你可以考虑一下。”
方问心狐疑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了？”
“你真的没听到？我说，其实我把最后的功法给你也行，你只要发誓不滥用诅咒，不惹事，我帮你周旋啊，保证没人动你。”
“呵。”
“别这么嘲讽我，我也是为你好。你认真想想，就你这个情况，不但有前科，被封印之后都还在搞小动作。最关键的是，你还为了功法绑架我，我老公虽然脾气很好，但你欺负我，他不见得能原谅你。你如果真被抓起来……恕我直言，我估摸着，这次就不是被封印的事情了。”
方问心挑着眉说：“你认为，从前他们都无法拿我怎么样，现在还能抓到我？”
“你要跑，当然没问题，可你想要功法不是么？”黎望舒偷偷看了一眼子慕，对着方问心语气特别认真：“我觉得，只要你肯发誓，我能帮你获得自由。地府也不会再追究你。”
“就凭你？”
“你别看不起人啊，我老公这么厉害，我师父还是秦广王呢，我肯定有想法，要不你跟我打赌？”
“谁跟你赌。”
黎望舒自顾自的说着：“就赌……我如果能够帮你，让地府不再追究，你就发誓，再也不滥用诅咒，不去随意害人。喂，你别那个表情，我已经很为你考虑了，我没说不让你用啊，有人欺负你，你是可以还手的。怎么样，很划算吧？”
“并不。”
“别啊，你不是想成仙么？你说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离成仙就差一步了，只要你发誓，我就把功法后面的内容告诉你。你考虑一下？”
子慕远远的站在那，冷冷说道：“他不敢。”
“是啊，我不敢。”方问心嗤笑一声：“现在让你放弃妖王的身份，我把她还给你，难道你愿意么？”
子慕眯着眼看着方问心：“除非你承诺，以后不会伤害她。”
“我现在也没有伤害她。”方问心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似乎不太相信子慕竟然连犹豫都没有，就做出了选择。
黎望舒哎呀了一声：“子慕的意思是说，你不能胁迫我，虽然你是没有伤害我，但你绑架我了啊，这也不行的。”
方问心见子慕微微颔首，有点不敢置信：“如果我答应，你就肯放弃当妖王？”
其实黎望舒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子慕竟然是妖王，这根本……很难想象啊……
“我肯，可你敢应么？”
这俩人剑拔弩张的，黎望舒没敢出声。
“那我还要《餮灵术》，你放弃做妖王，我保证以后不会对她做任何不好的事。”
黎望舒飞快说道：“让我给你《餮灵术》的条件我已经说过了，你既然都答应这个了，我说的就不能考虑考虑？你不伤害我，子慕对你就不是威胁。地府那边我会去说的，我可以保证，我绝对能做到！”
是有点说大话的嫌疑，但她觉得可以试试，而且……虽然不是百分百的把握，可成功的几率也不小。
方问心沉默了起来，黎望舒觉着有门啊！
她远远的跟子慕对视了一眼，后者缓步走了过来：“她的想法可行度很高，你想修仙，罪业是拦路石，或许现在收敛，还能来得及……你已经摸到门槛了？”
“你不是也摸到了？”方问心反问。
子慕笑而不语，对黎望舒伸出手。
不过黎望舒刚要握上去，就被方问心先一步捏住了手腕。
子慕眼见就要动手，方问心冷笑一声：“我可还没答应呢！”
黎望舒给子慕使眼色，希望他别冲动。方问心的情况，真谈崩了很容易两败俱伤。子慕身上的血腥味，黎望舒已经闻到了，肯定不是小伤那么简单……她不想子慕再受伤了。
忍了忍，子慕黑着脸：“你还要考虑多久？！”
“有点耐心。”方问心冷声说：“我要付出什么，你很清楚。她就在这好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子慕眯着眼：“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等到你考虑清楚为止。”
黎望舒有点激动：“你不走啦？”
“呵。”方问心阴森的看着黎望舒：“怎么着？把这当你自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