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像是没听到男人后面那句话,红着脸,小声嘟囔:“大婚怎能不喝合卺酒?这样不吉利的。”
  容珺无奈又宠溺的笑了下,始终打消作乱的念头,将人带到桌边,端起一碗饺子,喂到她嘴边。
  这生饺子是岑母特地吩咐云娆,一定要让人准备的,自然知道寓意为何,却还是故作不知,咬了一口后,装傻道:“怎么没熟。”
  容珺也不拆穿她的明知故问,失笑道:“生不生?”
  她其实觉得这饺子莫名的甜,却还是抿了抿唇,说:“生。”
  “大婚吃生饺子,寓意团圆,将来的生活定会安稳幸福,如此,公主可觉得够吉利了?”
  她有些意外容珺居然会知道这些,甜滋滋的笑了起来,心中却还惦记着合卺酒:“阿钰说了,合卺酒那么小杯,大婚这日只喝一口没有大碍的。”
  容珺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期待这场大婚,不是从赐婚才开始期待的,是从前世就开始,前世男人总哄着自己喊他夫君时,就开始偷摸摸的幻想着,幻想着自己有一日,能成为公子明正言顺的正妻。
  哪怕明知那根本不可能,却仍旧控制不住自己,在夜深人静时做着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当时她觉得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痴心妄想,如今终于实现,她不想错过这杯等了两世才等到的合卺酒。
  这杯合卺酒,对她意义非凡。
  容珺见她眼眶红了起来,无奈又心疼将人抱进怀中,在桌边落了座:“只能喝一口,喝不完的,我帮你喝。”
  最后云娆就着被他抱在腿上姿势,与他交臂饮下合卺酒,清酒入腹,才发现这酒淡得几乎要没味道。
  容珺亦是一怔,笑着问:“这合卺酒是谁人准备的?”
  云娆想了下:“公主府的新房布置,都是舅舅亲自监工,东西也都是他亲自吩咐的。”
  心忽然就暖了起来。
  恍惚之际,手中酒杯已被取下,两人相视片刻,容珺蓦地俯身,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颈侧。
  云娆怕痒,下意识往后缩了下,腰肢却被紧紧扣住。
  脖颈间酥|嫩|的凝脂雪肤,泛起几许不明的漂亮浅粉,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怀中美人儿杏眸迷离,秋水盈盈,眼尾逐渐泛起好看至极的桃花意。
  桌上一众物什不知何时被扫落,独留一对龙凤红烛,火红熠熠。
  他将她抱了起来,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身上的气息却是极为霸道,充满侵略,不容拒绝。
  云娆坐在桌案上时,还有些迷糊,氲着一层薄薄水雾的杏写满风情,尽是妩媚。
  容珺捧起她的脸,再次垂首吻住她,呢喃低语,声线微哑:“公主,臣能直呼您的闺名了吗?”
  云娆呼吸紊乱,完全没想到他在这时居然会问这个,心尖微|颤,柔声道:“之前,不是就答应你了──”
  话未落,男人的唇又落了下来。
  充满珍视意味,仿若她是世间珍宝。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云娆很快又被松开来。
  她双眼迷蒙的垂下眼睫,见到素日里儒雅清隽,宛若谪仙玉人的男人单膝跪地,用着最虔诚与绝对臣服的姿态跪在自己面前。
  云娆完全怔住。
  “娆儿,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云娆朱唇微启,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别、别这样。”她突然慌乱。
  容珺没有回答她。
  云娆倏地屏住呼吸,心跳飞快地跳了起来,心中涌起一喻难以言喻的震惊与感动,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眼前一片模糊和茫然的光线交织。
  贝齿紧扣红唇,握在桌缘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她听见自己耳边嗡嗡地响,心中仿佛有烟花不停爆炸。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再次落回男人温暖的怀抱之中。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眉眼,拉过她的手:“累了?”
  容珺早就解开玉冠,一头长发散落下来,与她的青丝错落在一块,几许落在她的脸庞。
  云娆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泪盈于睫,长睫扑闪几许。
  掌心温热,跳动的节奏陌生而又熟悉。
  她有些茫然的收紧手指。
  瞥见容珺那一道一道代表着功勋的伤疤,云娆心里一疼,不由自主地凑近,柔软的唇瓣不舍的捻过那道道疤痕,最后落在他好不容易终于养得渐有起色的伤疤上。
  眷恋不舍的,小口小口,温柔轻啄着。
  半晌,来到喉结,再到他的薄唇。
  他口腔里都是她香甜的气息。
  容珺轻揽着她,眸色极深,略显粗粝的指腹,来回在她脸颊上温柔摩挲着。
  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眼底全是毫不掩饰的宠溺与温柔,他一寸寸描摹她眉眼鼻唇的目光,仿佛在珍视属于自己珍藏已久的宝贝那般。
  -
  到了下半夜,原本幽静至极的夜空忽地下起滂沱大雨,雨淅沥淅沥的下着,打在盛开的海棠花上,绽出更加迷人的风采。
  云笙忽然打起伞,默默的离去。
  “春梅姑娘,有事再喊我。”
  “啊?”春梅怔怔地看着云笙的背影,耳根微红,不明白他怎么就走了。
  心里却开始胡思乱想:驸马怎么都没叫水?可是里头动静明显不小,不应该不叫水才对啊?
  难道是因为驸马没有接受试婚宫女的指导,才会这么久都还不得其门?但不可能啊,听说容大将军以前是有过通房的,不可能不懂才对。
  春梅的胡思乱想很快就在容珺终于响起的叫水中结束。
  外头下着大雨,抬水可说劳师动众,方妈妈和春梅两人亲自领着人自来收拾时,容珺已经套好长裤,披肩长发随意地一拢,被他抱在怀中的美人儿的姣好身段,也全被薄被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已经半阖的美眸及小巧鼻尖。
  方妈妈怔了下,看着他怀中香汗淋漓一脸疲惫的云娆,心想,公子对姑娘的独占欲可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她知道容珺不喜欢别人看云娆,很快就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春梅见到散落一地的杯酒食物,倒是怔了好半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桌子及周围地面能乱成这样。
  难不成公主和容将军刚才吵架了?但好像没听到什么争执声啊,怎么会这么乱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春梅看着桌上唯一幸存的龙凤红烛,百思不解,直到方妈妈意味不明的低咳几声,低声道:“动作快。”才蓦地回过神来,不再纠结。
  屋内很快就被收拾干净,之前的凌乱不堪仿佛不曾存在一般,离开前,春梅忍不住笑了笑,心想,容将军果面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果真人不可貌相。
  两人清洗完毕之后,容珺就直接将人抱榻上,一边安静地抱着她,一边垂眸看着她入睡,眼中尽是浓郁的温柔。
  云娆膝盖跪得有点疼入睡前,忍不住窝在他怀中,小声抱怨:“膝盖好疼。”
  容珺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哄道:“等会儿就帮你上药,腿可会疼?”
  云娆没说话。
  容珺起初以为她害羞,没再追问,直到听见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才垂下眼睫。
  小姑娘已经累得闭上眼,沉沉跌入梦乡。
  他又抱着人哄了一会儿,确定她熟睡,才将人松开,取来膏药,仔细地在她膝盖及大腿上药。
  云娆肌肤比寻常人还要细腻,稍稍用力便会留痕,虽然看起来都不严重,依旧让容珺眉头直皱,心中懊悔。
  擦完药之后,他来到火光微弱的红烛面前,拿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剪刀,面色凝重地剪掉多余的烛芯。
  红烛很快又熠熠燃烧起来。
  他满意地勾了勾唇,这才又轻手轻脚的回到榻上。
  他以前并不迷信,也不在乎吉不吉利,但云娆似乎特别在乎,也特别注重仪式,要是醒来看到红烛灭了,肯定又要闷闷不乐。
  容珺小心翼翼地将温香软玉揽入怀中,时不时就回过头,盯着红烛。
  -
  云娆并知道容珺一夜未眠,就只为了守着红烛,使其彻夜长明。一睁眼便是容珺近在咫尺,似乎睡得极沉的睡颜。
  入眼所即是男人过分漂亮的轮廓,线条凌厉优美的下巴,挺直好看的鼻尖,再上去,是如乌羽般的长睫与紧闭的双凤眼。
  干干净净的一张俊脸,看起来还像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云娆身上已经换上干净的衣裳,肯定又是他帮她穿上的。
  容珺从以前就不喜欢别人碰她,他霸道得很,就连丫鬟婆子也不许看她的身子。
  云娆瞬也不瞬的看着他,唇角不知不觉地勾了起来,稍稍地抬起头,在他唇角碰了碰。
  她抿着唇,无声的偷笑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刚才男人眼睫极轻的动了下。
  等云娆注意到腰上的手扣得更紧时,男人带着浓浓困意的嗓音已经从头顶飘了下来。
  “娆儿。”容珺睁开眼,低眸笑睨着她,“怎么不再亲一下?”
  云娆怔了怔,脸上全是偷亲后被抓包的尴尬和羞涩:“你什么时候醒的?”
  容珺怕她听到自己没睡会生气,把头低下来,碰了碰她的鼻尖,失笑道:“你醒来时。”
  他的呼吸一下一下的落在她的脸上,两人分明不是第一次这么亲近,云娆却莫名的被他看得脸红了起来。
  他总有本事让人害羞。
  云娆推开他,佯装焦急道:“我、我去看看龙凤烛火熄了没。”
  俗有“左烛尽新郎先亡,右烛尽新娘先亡”,云娆见到烛火烧到近底,其中一烛就要熄灭,连忙拿起放在桌上的圆扇,用力扇了下。
  两烛齐灭。
  云娆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容珺从后抱住她,声音里全是无可奈何的笑意:“娆儿越来越迷信了。”
  云娆嗯了声,撒娇般地往后一靠,将自己全身重量都交给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也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能重活一世。”
  容珺抱着她,微微笑了起来,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说几句话,云娆很快就红着脸,气呼呼的摇头说:“腿早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