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6月24日傍晚,礼堂。
“素,你觉得谁会赢?”特里布特把一块西兰花放进嘴里,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素。
“随便,都行。”李素漫不经心地答道。她盯着格兰芬多长桌旁的韦斯莱一大家子,莫名有点想家了。真傻,她再过一周就能回国了,这个时候居然在想家。
“你得给个准话呀,安东尼说你算东西一向挺准的。你不是算术占卜年级第一吗?”
李素这才稍微醒了醒神。“什么年级第一……那是复活节以前的事情。等等——安东尼,你都跟别人说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安东尼翘着二郎腿正在喝黄油啤酒,听见李素的话,他扬起眉毛,“很奇怪吗?”
“特里,你这该不会是要去凑那帮狮子的趣吧?”莉莎放下刀叉,擦了擦嘴,“打赌什么的……很不拉文克劳。”
“噫,平时也没怎么见你好好学习呢。”特里冲莉莎翻了个白眼,“不跟你们这帮无聊的人对牛弹琴了,我问辻美幸(miyuki tsuji/辻みゆき)去。”他端着盘子走开了。
“喂,美幸她——”才三年级。李素把话咽了回去,因为特里已经溜得没影了。“算了,爱谁谁吧。”
辻美幸是个很可爱的日本小姑娘,和李素在数学方面很有共同话题。光是美幸管李素叫“素素酱”这么可爱的昵称这一点,就足够李素一直把她当小妹妹护着了。
“我什么时候没有好好学习了?”莉莎翻了个白眼,“话说,素,你今天是怎么了?老是发呆。”
“别问了,问就是没睡好。”安东尼冲李素眨巴眨巴眼睛。
“就是一点小乡愁,不妨事。”李素说着打了个哈欠。她昨晚上没睡好——确切地说,是这几天都没睡好。她莫名其妙地感到烦躁,总觉得空气闷闷的,喘不过气来。李素怎么想也想不通,干脆把这无缘无故的烦躁归结于青春期的必经之路。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上个月爸妈邮的五香瓜子被李素在做作业的时候嗑完了,她本来还打算在看最后一个项目的时候嗑点呢。唉,谁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女士们,先生们,再过五分钟,我就要请大家去魁地奇球场,观看三强争霸赛最后一个项目的比赛。现在请勇士们跟巴格曼先生到运动场去。”
礼堂躁动起来。李素本来打算去跟张秋和塞德里克打个招呼,可现在来不及了,她就只好隔着人群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李素的烦躁更严重了。她很想快点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却还得再等五分钟。幸好不是她一个人烦躁,这样时间就过得快些。
五分钟后,他们跟着人潮一起涌出城堡。天快黑了,球场的灯光照在人群中似乎显得暗了许多。李素被挤得差一点喘不上气来,再张望时,莉莎和安东尼已经不见了。算了,早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一会儿去找他们也不迟。
随着人们进场,人群逐渐变得稀疏。天很快就全黑了,李素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会儿可能就没好位置了——但是从那个大迷宫里似乎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看台上乌压压的都是人,一眼看去根本找不着莉莎他们在哪里。突然,李素的衣袖被拉了一下。
“我找不到罗伯塔了。”是辻美幸。一看到美幸那双可爱的小鹿眼,李素顿时不那么烦躁了。
“那咱俩坐一起也行。”李素微笑。现在看台上基本已经坐满了,李素拉起美幸去找位置。
美幸看起来有话想说,但她静静的不说话。
“你有心事?”李素问她。
“我……素素酱,莱斯特兰奇还为难你吗?”
李素一愣。“我躲着她,她就不来找我麻烦了,你放心好啦。”
“诶,我看到罗伯塔了!”美幸兴高采烈道,“素素酱,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坐?”
“我还得去找莉莎和安东尼。”
“那,一会儿见!”
李素好像看到莉莎在远处冲她招手。但此时卢多巴格曼已经开始讲话,她必须先找个地方坐下。
“女士们,先生们,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项比赛就要开始了!我来报一下目前的比分!塞德里克·迪戈里和哈利·波特——85分,并列第一,霍格沃茨学校!维克多·克鲁姆——80分,第二名,德姆斯特朗学院!芙蓉·德拉库尔——第三名,布斯巴顿学院!”
评委席后面有个位置空了。安妮特多米尼克小姐在月初的时候进禁林采药,被毒蜘蛛咬了一口,提前回法国养病了。真可惜,多米尼克小姐挺和气的,她当助教的时候李素的魔药成绩好了一点,她一走就变回去了。
“素!”
李素坐下时,看到的是身旁西奥多诺特笑吟吟的脸。她整个人跳了一下,差点叫出声来。好死不死的,在这里遇到这个瘟神,莱斯特兰奇能活撕了她……等等,她今天好像一整天都没看到莱斯特兰奇。李素原本有点喜欢西奥多,那点喜欢都被莱斯特兰奇的恐吓消磨没了,几个月里她为了保命见了他们俩就躲。这两个人的感情问题老是要扯上别人一起解决,真是奇了怪了。
李素没敢和西奥多打招呼,她跟他坐在一起已经很惹眼了。她把后背挺得笔直,这样能带给她一点小小的安全感。真是活见鬼,李素看到远处安东尼抓着一脸茫然的迈克尔科纳笑得死去活来,铁定又是在笑她。莉莎扶着额头,想必是放弃了。
“不要怕,素。”
西奥多笑得很友善,李素却总觉得那笑容贼兮兮的。她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干笑了一阵。
第三个项目随着勇士们进了迷宫而彻底变得没看头。李素立刻站起来去找莉莎,西奥多却在此时说,“素,先别走。”
李素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还有事?”他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元宵节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副只恨天下不乱的样子。
“跟我坐一会儿吧,我想跟你聊聊。”西奥多拍拍身边的空当。
聊你个摆摆锤!李素差点一拳捶到他脸上,奈何他笑得实在好看,就只好再次坐下。
“说吧,聊什么?”
“我想问问……你们国家出过像神秘人那样的人吗?”
这是个什么鬼问题?要是满世界都是神秘人,人类岂不是要灭亡?但李素没好意思骂出来,她只是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噢……”西奥多若有所思,恍惚间李素好像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妒忌。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能出来做交换生,你一定很优秀。”
他平时上课的时候难道看不出来李素的成绩一直不赖吗?还非得提一嘴。可明面上,李素还是又谦虚又幽默的好孩子,她又干笑了一阵,说道,“我觉得我们校长是因为我太喜欢打架了,所以才把我赶出来。”
这倒是真的,李素以前在崂山算是远近闻名的暴力少女,后来出国了为了面子才收敛了点。上次跟莱斯特兰奇打了个平手,她的退步显而易见,要是放在以前,她画个风符就能把莱斯特兰奇吹进魁地奇球场当游走球……
“你在开玩笑。”
“是的,我是在开玩笑。哈哈哈哈……”
西奥多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又换了话题。
“你觉得神秘人会回来吗?”
李素吓得一激灵。这人莫不是脑子进黑湖水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们说,”西奥多支起下巴,“拉文克劳的李素占卜一算一个准。”
“那是安东尼胡扯的!别信。”李素决定一会儿就去把安东尼摁在地上打。
“可是复活节前的魔药考试你把所有题目都押中了。”
“那是因为我做的题多!”李素大声辩解,盼望着所有人都能听见,好不再说她算东西准这种屁话。她真的只是数学好而已。
“那你就说一下你的预测——就当是个意见,怎么样?”
“好吧……他大概会的,因为……”李素信口胡诌,“人们总是很闲。”
西奥多居然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的,人们总是很闲。”
但是,几个小时后,李素开始相信自己算得很准了。她忽然明白自己这几天为什么会如此烦躁,又莫名地想家。
原来她早就预料到了,只是她自己没想明白。
外面的世界真可怕。
“干掉碍事的。”
“阿瓦达索命!”
斐克达在面具后闭上眼睛,没看到那束绿光。这是她目睹的第几场死亡了?她已经数不清了。
塞德里克迪戈里倒在地上,双眼圆睁。真可惜,斐克达总觉得这个男孩很像二十几年前的文迪米娅,没承想他的结局也和文迪米娅没有多少差别。
俱是命运多舛的可怜人呐。斐克达在面具后叹了口气。最可笑的是,她就是他们多舛命运的幕后推手之一,她还有什么资格怜悯?
波特被绑在了里德尔的墓碑上。虫尾巴把巨大的坩埚拖了出来。斐克达太熟悉那口坩埚了,那里面的药剂都是她亲手调制的,她曾在许许多多的夜晚里消失在霍格沃茨,都是为了来这里调制魔药。
她算不算黑魔王归来的元凶呢?
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算不算?她本来就是。就算她根本不想,他日那些新闻和教科书上写着的都会是她的名字和罪恶。虽然斐克达不在乎她死后的名声会是什么样,此刻她却有些难受——只盼来日斯内普功成名就,能提她一句吧。
“快!”
“烧好了,主人……”
“现在……”
黑魔王奄奄一息的躯体被放进了坩埚。一瞬之间,斐克达甚至期望他能够被淹死。但是黑魔王是不会死的,至少在她死之前,他会活得很好。
“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
药剂变蓝了。斐克达感觉自己似乎被石化了,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初夏的夜风吹进墓地,把她的斗篷吹起来,也吹得她浑身发凉。
“仆人的肉——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虫尾巴拿出了刀,却没有割向自己。他一步一步地向斐克达走来,斐克达没有意外,只有下意识的惊恐。
“虫尾巴,你要做什么?”
“仆人的肉,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虫尾巴麻木地重复。他摘下斐克达的面具,毫不犹豫地下刀。
他故意从斐克达脸上的疤开始下刀,在她脸上画了一个极为完满的圆。
一块肉就这样被生生剜下。
斐克达又感受到了钻心咒的感觉,不,比钻心咒还要痛。她又像二十年前那样,拼命祈祷着死亡。她知道她不能流泪,眼泪洇进伤口里会更痛。
血从伤口里流出来,一滴滴地落在斗篷上、草地上。她死死地盯着在她正对面、被绑在墓碑上的哈利波特,后者也在盯着她。
“仇——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复活。”
黑魔王到底还是活过来了。
斐克达到底还是落下了泪。她脸上的血逐渐风干,又有新的血流下来。泪水渗进伤口里,却并没怎么加重痛苦,大约是因为痛苦已经够深了。
黑魔王一复活,斐克达就离既定的命运更近了一步。只是因为这个,她才会落泪。不过要是黑魔王愿意把这滴泪理解成喜极而泣,也是好的。
斐克达正面对着黑魔王,忽然没了最后一丝惧怕。左右都是死,她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主人。”斐克达一开口,血就流进了嘴里,浓浓的腥味在嘴里蔓延。
“看看你,斐克达,你多么忠诚。”
黑魔王用魔咒把斐克达提起来重重扔向绑着波特的墓碑。她只觉得自己像一只破布偶一样被遗弃了,骨头大约也快断了。黑魔王是在讽刺她,她当然听的出来;但黑魔王绝不会杀她,她的用处可大了去了。
“伸出手臂。”
斐克达顺从地把左边的袖子拉起,伸出了左臂。她的黑魔标记已经有十四年没露出来过了,此时暴露在空气中,倒显得突兀。
“它回来了,”黑魔王轻声说,“他们都会注意到它的……现在,我们会看到……我们会知道……”
黑魔王把手指摁在黑魔标记上面。斐克达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在感觉到它之后,有多少人有胆量回来?又有多少人会愚蠢地不来?”
又该见故人了。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斐克达是以她自己的身份。他们看到她时大约来不及惊愕就要被恐惧折服。
斐克达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流了太多血,或许过一会儿她就真的要变成一个了无生气的破布偶了。黑魔王开始跟波特说一些全世界都知道的陈年往事,斐克达已经听不清了。
她是被幻影显形的声音和脚步声所唤醒的。再睁眼时,一群穿斗篷戴着面具的人已经出现了。
“斐克达!”
那是曼卡利南的低声叫喊。他身旁的某个人拉住了他。那些人一个一个地跪伏在黑魔王脚边,像十余年前那样亲吻他的袍角,又退到一边。
“欢迎你们,食死徒,十三年……从我们上次集会已经有十三年了。但你们还是像昨天一样响应我的召唤……就是说,我们仍然团结在黑魔标记之下!是吗?我闻到了愧疚,空气中有一股愧疚的臭味。”
他们每一个都想往后退,但都没有那么做。有人悄悄转过头来看斐克达。她仰头望着黑暗的天空,发现自己就躺在波特的脚边。
斐克达清醒地发现自己正在失去意识。她可能是要昏过去,也可能只是要睡着了。她感到自己身上流血的地方不止一处,刚才从墓碑上落下来,仿佛磕到了头,现在后脑勺也在流血——魔咒的力道那么大,说不定头骨也碎了呢。
“主人!主人,饶恕我!饶恕我们吧!”
斐克达认出了艾弗里的声音。在意识不太清楚的时候,她的思考反而更加清晰。艾弗里是在为了十余年的逃避哀求呢,还是在为了曾经有过推翻黑魔王的想法而哀求?
黑魔王用一个钻心咒回答了艾弗里。
“起来吧,艾弗里,站起来。你求我饶恕?我不会饶恕。我不会忘记。漫长的十三年……我要你们还清十三年的债,然后才会饶恕你们。虫尾巴已经还了一些债,是不是,虫尾巴?”
虫尾巴已经泣不成声。斐克达想起一年前的满月夜,他也曾这样跪伏在西里斯和卢平面前,请求他们的饶恕。“是,主人……”
“还有我们的老朋友斐克达……”黑魔王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大笑,“看看她,看看她,我本该将她碎尸万段的,西尔玛,你说是不是?”
没有人说话。
“可是斐克达帮我获得了肉身,尽管她是个卑鄙的叛徒,可她帮助了我……伏地魔不会亏待帮助过他的人……”
斐克达的视线忽然不再模糊,她脸上和头上的血也止了。她所有的伤口都在快速愈合,她颤抖着手摸上自己的脸,一年前那道伤疤竟也消失了。
“希望你的忠诚不再动摇,斐克达。”
“不会了,主人……”斐克达慢慢爬过去亲吻黑魔王的袍角。她这么做的时候只觉得恶心。她终于明白圣诞舞会时西奥多为什么会呕吐了。真可笑,她这样厌恶了,也不能表明她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人——而她刚才居然还有某些瞬间觉得自己十分伟大!
她有什么资格谈伟大?
斐克达踉跄着爬起来,走入人群。她身旁有人扶住了她。那是一只女人的手。食死徒中的女人们早已死得只剩两三人,毫无疑问,面前的女人是西尔玛。
西尔玛的双眼从面具后看着斐克达。西尔玛还是当年的西尔玛,斐克达在魁地奇世界杯上见到她时,她的模样与十几年前没有任何分别。如今西尔玛抓着斐克达的手臂,光是从那坚定的力道里,后者就知道西尔玛丝毫未变。
黑魔王一个一个地叫出食死徒的名字,他们的声音里无一除外地透着惊恐。
“曼卡利南诺特,你呢?”
只有在曼卡利南跪伏下去的时候,斐克达才稍微感到了一点点悲哀。他本不该这样,他们都本不该这样。
“主人,我匍匐在您面前,我是您最忠诚——”
“是吗?”黑魔王讥讽地笑了,“真是滑稽,回到我身边的食死徒竟有一半是叛徒。”
“主人——”
“够了。”黑魔王冷冷道。
黑魔王冗长的长篇大论令斐克达昏昏欲睡。她惊异于自己的无所畏惧,竟会在这样的时刻觉得无聊。黑魔王从未这样多话,许是因为沉寂了十余年无处爆发吧。
若是放在从前,黑魔王早就丢出无数的恶咒了。他早已面目全非,斐克达都快忘了他也算是个老人了。他这样的年纪放在任何一个纯血家族里,都已经算是长寿。
“把他放下来,虫尾巴,把他的魔杖还给他。”
“他应该立刻就杀波特的。”
把波特和黑魔王围住时,斐克达听到了西尔玛的声音。刹那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时西尔玛居然又说了一遍。
“他应该立刻就杀波特的,话说了那么多,根本抵不过一个死咒。”
西尔玛大约是疯了。她从前再如何想推翻黑魔王,也从未在黑魔王和其他食死徒在场的时候说这样不谨慎的话。十三年的漫长岁月竟没有磨平她所有的棱角,那些棱角甚至比年轻时更加锋利。
似乎只有斐克达听见了西尔玛的话。西尔玛好像在等待斐克达的回应,但后者置若罔闻。斐克达怎么可能顶得住岁月的磋磨?她已经学会把所有的想法藏在心底最深处了。西尔玛那么精明,她肯定早就会了,但是她——
就像被什么咒语打中了一般,斐克达在刹那间恍然大悟。当年来不及疑惑就被掩埋的那些谜团在此刻终于得到了解答——她以为她早就把西尔玛看得透彻,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她可能永远都无法看清。
因为西尔玛对谁都不可能说真话,她到底是谁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年西尔玛组建起推翻黑魔王的小团体是她自己的主意,后来把能救命的关键性证据交给埃文和斐克达也是她自己的主意。西尔玛本就能自救,出手救埃文和斐克达只不过是她的恩惠,又或是她还有更大的打算。谁死谁活,都在她一念之间。
但西尔玛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刚才对斐克达说了那样的话,想必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西尔玛想干什么呢?斐克达不敢想了。
从头到尾,斐克达始终是一枚棋子,无非是主人不同罢了。
真悲哀。
斐克达恨死了自己的后知后觉,更恨自己的愚钝。她在此刻终于能感同身受西奥多的经历——西奥多才十五岁,就比她更懂了。
斐克达十五岁的时候还在争先恐后地做别人的棋子呢。她一时间都不知道先可怜西奥多开了不该开的窍,还是先可怜自己的愚蠢了。
黑魔王和波特此时已经从地上打到了空中。成千上万的光弧笼罩了他们,把荒芜的墓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斐克达仰头望着那个大光球,风吹在她完好无损的脸上,她想起的是十几年前她和雷古勒斯在盔甲咒内外的生离死别。
那时斐克达逃不掉了,这是注定的;现在哈利波特一定会活下来,这也是注定的。
光球落地了。斐克达依旧盯着它,她甚至有点想为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加油鼓劲。斐克达很嫉妒他:他的目标从他出生开始就坚定不移,他也从来不用自我怀疑;而斐克达迷茫了半辈子,直到快三十四岁的时候才彻底明白自己是谁。
真悲哀。真他妈的悲哀。
波特像他注定的那样活下来了。他直直撞开了食死徒组成的人墙,刚好就从斐克达身边跑了过去。
“闪开!我要杀死他!他是我的!”黑魔王暴怒地追上来。他愤怒的模样跟特拉蒙塔娜很像,真有意思。
斐克达看着波特的背影,悄悄带上了面具。她在面具后露出了微笑,然后轻轻地说道:
“去吧,快回家去。一定要赢。”
她是真心这样想,尽管她对凤凰社没有一点好感。波特是个幸运的孩子,他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该怎么活——就算他现在不知道,很快他也会知道。他毋须像上一辈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迷茫。
如果这份幸运有一天变得稀松平常,那该多好。
为着这样的想法,斐克达不由得又觉得自己伟大了。
唉,真悲哀。
她到底只是棋子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终归只是想想。这样美好的愿景她本不应该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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辻美幸(miyuki tsuji,由于官方没有特定日文翻译,亦可作辻美雪)出自《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视频游戏,最迟在1993-1994学年进入拉文克劳。本文私设她在1992年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