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希尼一直远远避开阿米尔的部队,以防被他莽撞的手下误伤,这让阿米尔轻而易举挡住去路,他被迫放弃了自己的进攻节奏。阿米尔将各种火炮直接推上街头,砸开道路招数确实十分有用,即使是不惧牺牲的自卫军,也难免在面对街头的一门巨炮开火时而战栗。
亚希尼同样没有料到敌人会在阿米尔这样强大的攻势下,立即实施坚决的反击,从大局看,他必须立即做些什么,以免第1装甲师损失太大。
不过他告诫自己绝不能盲目,在街道复杂的城市作战,稍有差池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必须考虑到大部分细节。所有的街道都在印在他的脑子里,但是被炮弹打过一遍后,地形早已走样,另外还有那些躲在高级酒店里的敌人间谍,他们有可能居高临下,看到自己的行动。
2天前刚刚获得总理接见的小扒手哈里什,此刻正在一根污水四溢的地下管道内穿行。他脖子上挂着手电筒,手里拎着一根火箭筒,身后背着3枚火箭弹,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武器。不久前,当他还在街头行乞的时候,经常会躲进这些维多利亚时代的,四通八达的下水道系统。相比而言,印度独立后修建的下水道要狭窄得多。
他向着前方巨大的震动移动,那是他的目标——敌人架在街头的大炮。
这些火炮成为了守城部队的噩梦,每多发射一次,都会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和伤亡,一些隐藏在建筑物后面的部队,也不幸被敌人炮击引发的大楼崩塌掩埋掉。他得到了上级的命令,务必解决这些大炮。
敌人最近的一门火炮每隔半分钟射击一次,巨大的震动,差不多就在头上了。
他悄悄爬上铁质的梯子,小心顶开窨井盖子,然后探出头来。四周灯火通明,可以看到一辆拉炮弹的吉普车从不远处开过去。他的视线跟着吉普车移动,看到了一辆履带底盘。震耳欲聋的炮击过后,一枚冒着烟的金属药筒咣当,掉落在地上。他稍微顶起盖子,发现那是一辆战斗部封闭的自行火炮,看着像坦克,但是火炮口径很大,比他之前见过的敌人坦克炮要粗。他悄悄移开盖子,小心爬了出来,迅速隐入黑暗中。
这是一辆中国援助的83式152毫米口径的自行火炮,炮塔侧面的窗口打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打着赤膊的乘员正在加紧操作,火炮无形俯仰调整,只需对准挡路的目标,然后不停地射击,打到它跨塌为止。
自行火炮周围,已经堆满了冒烟的药筒,看来它已经停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射击好一会儿了。战车后面,一些士兵正在擦拭和堆砌着,新运到炮弹。几名指挥官站在后方不远处,用望远镜观察,并不时指指点点。
哈里什俨然已经是老兵了,他没有急于开火,而是先查看四周,找好有利阵地和退路。他利用街道边的阴影,向选定的地点移动,快速移动一段时间后,在敌人快要炮击前,躲藏起来,炮击时巨大的火光足以照亮整条街,他必须保护自己。他钻进一幢被摧毁一半的楼房,顺着楼梯跑到二楼,避开那些仍然在燃烧的房间。最终选择了一个漆黑的角落,由于大楼楼顶已经被掀掉,四面墙体大部分坍塌,十分有利于发射火箭筒。他将RPG架在原来可能是窗户的巨大破洞边缘,然后在瞄准镜内找到目标。他有一半的把握,可以将火箭弹从自行火炮炮塔打开的窗口打进去,但是他觉得那不是最佳方案。
这期间,这门巨炮再次开火。400米外颤颤巍巍的一桩大楼,顷刻间被爆炸威力瓦解,轰然倒塌下来。
小扒手看到吉普车上的士兵,加速卸下弹药,就堆放在自行火炮后方。他决心先射击弹药,这样更有把握引爆弹药,而且可以报销周围几十名敌军。他猜测后方那些用望远镜观察的,应该是军官。
火炮继续向一侧移动,它指向了另一个目标——500米外一栋残破的楼房。哈里什记得,那是那是希里德尔百货大楼,他曾经不止一次在那里行窃得手,不过自从百货公司请来专业的锡克保安后,形势开始变坏。那些大胡子责任心很强,常常会紧追三条街,比警察厉害多了,非常难对付。
自行火炮的炮口迸射出巨大的火球。这门炮简直就是为了铲平新德里而制造的,哈里什眼看着百货大楼垮下小半边。
一发火箭筒趁着炮击的同时从后方直窜过来,炮击的巨大声响,吸引了附近所有巴军士兵的注意力。火箭弹击中了露天堆放的弹药。爆炸火焰随即将自行火炮和附近所有的士兵吞噬。
帕夏尼塔的坦克从一条街外冲杀过来,转眼到了哈里什脚下,一辆没头没脑的哈立德坦克同时赶到战场,它从火焰中钻了出来挡在了前面。这辆来自于第2师的坦克,接到上面死命令,前来拯救友军,但是他并没用充分掌握战场情况。车长对着前面的豹II坦克犹豫不决,所有的直觉告诉他,那辆气势汹汹扑过来的坦克不是自己人,但是他强迫自己控制住冲动,眼看着豹II调转炮口一炮将自己轰上天。
帕夏尼塔严令所有坦克向南推进,横扫巴基斯坦军队。每一条自东向西的街道上尽头,都有几门敌人的火炮,他们正在使用平射的方式,拆毁这座城市。新德里大部分建筑的建造质量,使得它们很容易被几发榴弹摧毁。
双方的攻坚战的画面,通过几座酒店制高点上的各国电视台,传抵全球。巴基斯坦部队重炮抵近射击的场面,给全世界留下了深刻印象。火炮射击的每一座建筑都是民用目标,它们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坏一切。这样无休止破坏的场面犯了众怒,随着印度坦克的反击,甚至引起了身处希尔顿酒店30楼顶层的记者群中的一阵欢呼。
亚希尼小心展开行动,他比所有人都先预计到,敌人很可能用了豹II来迷惑己方。要是让他站在敌人立场来策划行动,也一定会如此,他提醒每一个车组,要小心夜间的敌我识别,那些来自德国国防军的豹II坦克没有顶部武器站,炮塔形状也略有不同。
他下令最有经验的1连以最慢的速度靠过去,避免突然间撞到敌人,或者神经过敏的友军坦克的炮口上。
坦克接着废墟作掩护,向连续爆炸的东北方向前进。他希望能尽量插到敌人出发阵地附近再开火。巨大的战车轮廓出现在前方街角处,连续过去几辆,像是M109榴弹炮。
印巴双方都拥有这种美制火炮,从外形上很难分辨敌我,不过亚希尼果断下令开火,他从对方的行进方向,以及跟随的步兵队形,判断这是跟随敌人坦克行动的后卫部队,既然是你死我活的夜战,他必须替手下背一些责任(如果打错的话)。
28F86自心火炮转眼化为火球,火光映衬下,大量的步兵战车加速从前方街头溜过去。亚希尼并不管他们,他提醒其他车组仔细搜索,寻找优先目标。
前方废墟中,一枚无声无息地短号导弹飞向亚希尼战车,击中前,亚希尼看到了螺旋飞来的导弹就在周视仪前消失,随即从正前方,发出刺耳冗长的尖叫声,强大的射流钻破亚希尼眼前的楔形装甲,最后停在了装甲厚度6分之5的地方,心有余悸的亚希尼伸手摸了一下前方装甲,立即被烫得缩回手来。他从刚才导弹飞行的方式判断出这是短号导弹,其最大破甲能力超过1米(均质钢装甲)。他赶紧呼叫3连来对付步兵,1连的99坦克只有并列机枪可以压制步兵,在炮手紧张搜索主要目标时,也不可能腾出这挺孱弱的机枪来保驾。
VT4坦克使用曲射武器压制敌人步兵。一辆低矮的T90坦克企图依靠燃烧着的M109的火光掩护,越过废墟找到足够的射击角度,这显然是老兵才能做出的反应。但是塔西姆更老练,在M109爆炸燃烧,破坏整个前方热像观察的同时,他已经切换了白光通道,他在第一时间,可以看到火光后高高仰起的炮管。
塔西姆没有时间进行标准的从测距到跟踪的瞄准步骤。只是使用刚性连接的瞄准镜中的十字准星对准目标,随即开火,200米距离上,炮弹如同激光般准确,绝没有测距计算弹道的必要。
亚希尼不知道敌人如何躲在空中侦察的鼻子底下,在短时间内集结器如此庞大的装甲兵力,他估计敌人通过地下通道运送兵力。他祈祷空军有什么办法,在夜里发挥威力,不要让敌人源源不断涌过来。
空中的1架歼10战斗机正在快速靠近,由于敌人防空火力尚未根除,飞行员赵林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掠过目标上空,并找到敌人在地铁路线上,新挖出来的出口,情报表明,敌人正在通过新的隐蔽出口运送兵力。
这次他担任激光照射的任务,与往常不同,不能飞太高。投弹任务则有一架苏30MKK来完成,那架苏霍伊飞机上携带着2枚1.5吨炸弹,如果投弹成功,可以有效破坏敌人在这一带迅速调动兵力的可能。不过,地铁出口上方有建筑物掩护,并不容易找到。
他冒险使用自动平飞,稍微减速从1000米高度飞过目标区,通过侦察指示吊舱的视野搜索目标。果然看到了巨大屋顶上的绿色荧光,那是间谍冒死留下的标记。位置应该在室内游泳馆的巨大穹顶上。
他将十字准星对准那座屋顶,然后发射了激光。投弹机从目标上空掠过,投下2枚1.5吨的激光制导炸弹。
炸弹击穿建筑物屋顶,正好掉落到,由帕斯阿德的第471工兵旅,几天前刚完成的秘密出口附近。巨大的爆炸立即将周围堆积的大约50吨弹药和20辆车辆引爆。火光中,人们目击到新德里市中心有蘑菇云升起。
新德里北方的第2集团军司令部内,帕斯阿德焦急地等待着两个消息,其一是杰米仑主持的临时政府会议的结果,他希望由此判断政治路线的前景;其二是卡汗那里的消息,总理府的内线告诉他,几个钟头前,总理带着毒药,一个人待在卧室内,也许马上会有结果了。至于战场上的情况,他已经不是最为关心了。他原本预计凭借坚城,可以打上1个月,还来得及从容出牌,现在看来,这种估计太过乐观了。
“报告,刚刚收到梅内亚姆指挥部的电报,是杰米仑的信件。”副官跑进来说道。
“哦,他说什么?”
“他希望我们以大局为重,快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加入联合政府,重建印度。”
“谁要听到这些废话,全是无意义的说教;我想知道的是,他召开的会议中,关于印度以及印度陆军在战后的地位,有没有这部分内容?”
“他提到梅内亚姆中将和空军已经同意效命与他的政府,他提到军队将在战后重建中,起到保障国家完整的职责。他还说,他可以保证,投降他的军人,绝对不会出现在巴基斯坦人罗列的战犯名单上。”
“战犯名单?”
帕斯阿德挥了挥手,让副官下去,他觉得自己可能错失了最好的时机,原本他想跳过杰米仑直接与中国谈判印度前途,但是显然自己的分量已经远远不够了,现在即使与杰米仑合作,自己的作用也不会太大了。
一个星期前,他还手握80至90万大军,不过现在,他的参谋部里,已经没有谁知道司令部控制下具体的兵力了。大量北方征召士兵的家乡都已经在敌占区了,军队中人心浮动,加之口粮不足,愈加难以控制。士兵中流传着一些说法,进了中国战俘营,要比在印度军队里吃得更好。中午时,参谋部估算目前还能作战的部队,大概只有一半了。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一把抓起听筒,原来是查曼打来的。
“怎么样?总理他走了?”
“不,还没有,我的内线告诉我,他仍然一个人在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发生,”查曼颇为紧张地说道“敌人坦克就在1公里外了,我真的担心他丧失勇气,最后被巴基斯坦人活捉,这简直是最坏的一种情况。”
“是的,无论如何,他是印度抵抗的象征。他应该避免被敌人审判。”
“我想……有必要的话,我得再去一次总理府。”
“你想干什么?”帕斯阿德警觉起来。
“我什么也不会干,我只是想和卡汗总理最后坦诚地交谈一次,我希望他能够想清楚印度最后的出路,知道自己最后能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
“无论你怎么想,你的时间不多,敌人坦克随时可能突破到达斯豪尔大街,包围总理府一带。”
“我知道。”
印度总理府地下室内,卡汗仍然呆坐在自己地下室里,观看着墙壁上的电视。这里仍然可以收到西方电视台。所以他无需冒着炮火到达地面,也可以看到新德里的一片火海,可以看到敌人重炮的射击,看到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