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的是之前的那位侍者,其后是一名手托文房四宝的秀美男子,最后一位是提着两大坛酒的月牙白袍男子。
君繁的视线在前面两人身上一晃,落在最后的男子身上。
男子身姿顷长,步履慵懒,身上只松散的挂着一件月牙白长袍,长若流水的发丝散在背后,十分不羁。
男子身提着两大壮汉腰粗的大坛酒,慵懒步入包厢,青黛似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紫黑色瑰丽眼眸,桃花醉眼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樱唇轻扬,笑意含醉……不分性别的美丽,惊心动魄的魅惑。
男子也并没有如另外两人那般,站在屋中等她点头,而是径直朝她走来,坐在她对面,手中的两坛酒也放在桌上。
君繁扬眉。
“陆少,这位是我楼的魁公子,极善饮酒,听闻陆少极爱饮酒,特来陪陆少饮酌几杯,让陆少在等画期间,不会太无聊。这位是琦画公子,是楼里丹青最厉害的公子,公子想画什么,只要描述出来,琦画公子都能画出来。”侍者讪笑着开口解释。
他没敢说出“浮白”这个名。
陆少来过几次清风徐来,浮白公子醉后会打人,轻则伤筋断骨,重则没命,还没人敢追究的事,这陆少一定知道。
他怕他说了,浮白公子会被赶出去,到时候,浮白公子迁怒,拉他喝酒,他就惨了。
“魁公子?清风徐来的魁首?本少怕是请不起。”君繁依旧模仿陆姓星卫的声音,“本少今日也不打算喝酒,魁公子请回吧。”
“不需陆少破费,只当是爱酒之人结识一场。”浮白懒散一笑,揭开酒坛,给君繁倒上酒,“这是三百年的忘忧,陆少,请!”
君繁眼底微动,端起酒杯,闻了闻,勾唇:“竟然三百年的忘忧纯酿,倒是让本少说不出推脱之言了。”
她伪装的陆姓星卫有嗜酒之名,对方拿出极品好酒,又明言不让她付钱,她若再拒绝,就引人怀疑了。
“入口香醇,余味无穷,果然好酒。”君繁轻酌一口,没有吝啬夸赞之词。
侍者松了口气,忙道:“陆少若没有其他要求,小侍就先告退了。”
君繁点头。
侍者立刻退出包厢,把门关上。
君繁看着侍者逃似的离开,眼底闪了闪,对屋中另一人,道:“琦画公子就去那帘后作画吧,本少要一副半年前四神兽战麒麟的图。”
端着笔墨纸砚的男子点头,没有多话多语,转身去了包厢的珠帘后,铺纸研墨。
“陆少喜爱兽图?”浮白端起酒杯,酌了一口,笑问。
“是啊,只可惜到目前为止,没人能真正把半年前的神兽战麒麟画出来,都是画得一团糟,也不知这位琦画公子的丹青造诣如何?”君繁道。
“画不画得出来,那是画者的事,我们等结果就是。”浮白举杯,紫黑色眸子诚邀的看着君繁,“陆少,请!”
君繁扬唇,端起酒杯,与浮白的酒杯相碰:“魁公子说的倒也是,佳酿在前,当举杯畅饮才是。魁公子,请。”
浮白拦下君繁准备送口的酒,笑道:“楼里的魁公子有好几位,浮白这个名字,倒只有我一人用。”
“浮白?”君繁眼底幽光极快一闪,笑道,“饮不釂(jiao)者,浮以大白(意:酒不饮尽的人,罚饮一大杯酒)。看这名便知,浮白公子的确是好酒之人。”
“为免浮白公子给本少罚酒,本少先干为敬。”君繁一杯酒入喉,倒转酒杯,滴酒不剩。
“好!”浮白勾唇,也仰头将酒倒入口中,倒转酒杯,一滴不剩。
“再来!”浮白把两酒杯又倒满。
君繁含笑端起酒杯。
两人依然是一饮而尽。
“继续!”
君繁始终不拒。
浮白倒多少,她就喝多少。
没多久,浮白提来的两大坛烈酒就全喝空了。
“陆兄等着,我让人去取酒来。”浮白把空酒坛往地上一扔,开门出去叫人。
君繁看着浮白依旧平稳的步伐,眼底闪了闪。
在进入清风徐来之前,紫羽已经详细汇报了清风徐来的有关事情。
浮白的凶名和不同于其他公子的特殊待遇,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还知道,正是因为浮白酒后杀人,北迟律才会被鬼王算计背锅。
所以,除非浮白是真的酒品太差,失手杀人,被鬼王将计就计坑了北迟律,那么就是这人联合或者听从鬼王的命令所为。
到底是哪种可能,等这人完全醉了,她试一试就知道。
其实,若这人不来招惹她,她并不在意这人的底细,但这人似乎缠上了她,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浮白在门口抓了个侍者,让人去取酒,转回包厢看到神色如常的君繁,瑰丽的眸子熠熠夺目:“陆兄的酒量果然不错,我好久没与人这么痛快的喝酒了!真痛快!”
“听起来,浮白公子的存酒不少。”君繁笑着开口。
“清风徐来的所有酒窖任取,算不算多?”浮白直接坐到君繁身边,揽住君繁的肩,哥俩好的哈哈笑道。
“北荣极负盛名的馆楼,存酒必是不少,只是浮白公子这般随意拿取,不担心老板怪罪?”君繁看了眼落在肩上的手,笑意不变。
“几坛酒而已,这么大的楼难道还供不起?我可是……”浮白说到这儿,话头猛地一顿,眯眼看着君繁,“陆兄在套我的话?”
“浮白公子这酒取得太豪迈,陆某若不好奇,才该奇怪吧。”君繁神色从容。
浮白眼中凌厉散去,端起君繁面前最后倒出来的半杯酒,一饮而尽,道:“陆兄所言倒是有理!不过,有些事,陆兄还是不知道为好。”
“这是陆某的酒杯。”君繁开口提醒。
一般而言,喜穿白衣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洁癖。
她也常穿白衣,也有一些洁癖,只是没有太严重。
但,这浮白一身纯白色月牙长袍,连鞋子也是纯白,纤尘不染,只怕洁癖不轻。
浮白愣了一下,看着手里的酒杯,僵硬问:“我……刚喝的哪里?”
“是另一处,没有碰到陆某碰过的地方。”君繁道。
“那也不行。”浮白猛地跳起来,拿过自己的酒杯,放在君繁嘴边,“你必须喝一口我的杯子。”
君繁眉头一跳。
浮白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空酒杯里倒上水,再次递到君繁嘴边:“是兄弟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