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
秦颐低头翻阅着面前的玉简,神色悲喜莫辨。
他确实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不开心。
原本他觉得沈清棠或许是别有所图,绞尽脑汁都想要看看沈清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可今天看到沈清棠对待慕飞时的模样,他恍然大悟了。
沈清棠本就是这样的。
对任何一个人都是这样。
并没有什么所图,只是因为沈清棠家教良好,所以对待每个人都如同春风一般和煦温暖。
秦颐缓缓闭了眼,静静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离原本的目的地越来越远了。
而就在这时——
“秦大哥我来了!”
秦颐倏然睁开眼,眸中冷光浮动。
慕飞本来乐呵呵的,结果一对上秦颐这双冰寒的赤色眸子,瞬间噤声。
过了一会,秦颐别过眼,勉强敛去眸中冷光,有些不悦地道:“喝个水要那么久?”
慕飞有些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其实是他看厨房的锅里还剩一点粥,就干脆又吃完了。
秦颐冷眼看着心虚的慕飞:“今天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
慕飞本来揉着肚子,偷偷打了个小小饱嗝,结果听到秦颐这话,又骤然恢复了正经的神情。
接着他便面露难色地低声道:“沈家的状态……很不好。”
本来一开始慕飞打听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认识沈清棠,甚至有点幸灾乐祸,这会认识了沈清棠,又觉得沈清棠人很好,忍不住又开始担心了。
倒是秦颐,面色没太改变,只淡淡问:“怎么不好?”
慕飞叹了口气:“青玉剑宗的五年一度的弟子选拔就要开始了,沈家没有筑基,拿不到名额,现在我听说另外三个家族都在施压,想让沈大哥的父亲让出筑基丹,就匀给他一个名额。”
“一颗筑基丹换一个弟子名额?他们还真是狮子大开口。”秦颐冷冷道。
慕飞撇撇嘴:“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沈家式微,沈大哥的兄长现在算是唯一的继承人,如果参加不了这次选拔,出人头地,五年之后年纪就超了,更没希望。”
秦颐听到慕飞这话,目光动了动,忽然道:“如果你是清棠父亲,你怎么选?”
慕飞怔了一下,果断道:“是我的话,肯定赌一把,要是能筑基,儿子的名额有了,沈家也可以扬眉吐气啊,何必在这受人欺辱,等等——”
慕飞骤然意识到什么,顿时皱眉道:“秦大哥,他们这是在逼沈大哥父亲筑基啊。”
秦颐淡淡道:“看来你还不算蠢。”
“那他们是不是想趁沈大哥父亲筑基的时候——”说到这,慕飞伸出手,用力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秦颐:“不知道。”
慕飞:?
过了好一会,秦颐的嗓音响起,罕见地异常淡漠,却分外严肃:“这件事,你不要告诉清棠。”
慕飞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下:“可……沈大哥不知情的话,万一沈家真的有个好歹,他会不会……怪我们?”
秦颐冷冷看了慕飞一眼。
慕飞瞬间闭嘴了。
他也知道沈清棠身体不好,还不能修炼,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
“你附耳过来。”秦颐忽然道。
慕飞心头一动,知道秦颐这是有安排了,立刻便凑了过去。
秦颐低声在慕飞耳边说了几句话,就抬起头:“知道了么?”
慕飞听完秦颐的话,眸中惊疑不定片刻,忍不住犹豫道:“这……这能行得通么?”
“你照做就是了。”
“可是——”
而还没等慕飞“可是”完,秦颐已经径直推开密室门,快步走了出去。
慕飞脸色一变,下意识就道:“秦大哥——?”
但喊了一声,慕飞自己又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捂住了嘴——可不能让沈清棠知道这件事啊!
·
沈清棠一直在房间内等秦颐,等了许久也没见到秦颐回来。
沈清棠心头有些迟疑,便自己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朝外看。
结果看了一眼,沈清棠就看到慕飞在院中练剑,却没发现秦颐的踪迹。
沈清棠:?
想了想,沈清棠还是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慕飞练剑练到一半,见到沈清棠出来,立刻就停住了剑势,挠挠头,犹犹豫豫地道:“沈大哥你来了。”
沈清棠看着慕飞的表情,总觉得慕飞可能有事瞒他,不过他现在关心的不是慕飞,也就没有理会这点细节,只轻声问:“你秦大哥去哪了?”
慕飞怔了一下,指指厨房的方向。
沈清棠有些讶异:“他还没吃饱?”
慕飞摇摇头:“不知道,我没去看。”
沈清棠点点头,便道:“你也早些休息,我去厨房看看。”
慕飞抿了一下唇,有点欲言又止,但沈清棠这时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慕飞连忙转过头,他目送着那一袭淡青色的轻盈身影离去,咬了一下嘴角,最终低低“嗐”了一声,便一把拔起剑,再次舞得呼呼生风。
只不过这次,似乎这剑意里带了几分赌气和泄愤的成分。
就在沈清棠走到厨房前的时候,他听到不远处的院中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慕飞把什么东西打破了。
沈清棠眉头微皱,停住步子正准备仔细听一下发生了什么,厨房内就传来了秦颐的淡淡嗓音。
“进来吧,他总是毛手毛脚的,不管他。”
沈清棠微微一怔,朝庭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而之后确实再无声响,沈清棠想了想,觉得或许确实没事,便撩起衣摆,轻轻推开厨房门,走了进去。
厨房门吱呀一响,里面射出一片昏黄熏然的光,灶台的火烧得很大,秦颐这时就坐在灶台旁边,伸手往冒着火舌的灶膛中加柴。
闪烁的火光摇曳着照在他戴着面具的脸上,给他冷白的皮肤和削瘦的下颌隐约镀上了一层暖黄色,这样的氛围里,秦颐都显得仿佛温柔了许多。
沈清棠反手轻轻关上门,走了过来。
走到灶台旁,秦颐便已经从身侧又拿出来一个小凳子,递到了沈清棠身边。
沈清棠默默一笑,撩起衣摆坐下了。
这时他抬头看了一眼灶台上盖着锅盖的大锅里沸腾起的白烟,心中明白了不少,就笑笑道:“其实我也不用每天沐浴的。”
秦颐加柴的手顿了顿:“我虽然穷,但每天沐浴还是负担得起你。”
说着,他便将一根柴丢入了灶膛中。
沈清棠没想到秦颐居然还会冷幽默,这时怔了一下,不由得就低低笑了。
结果秦颐却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沈清棠回过神来,对上秦颐那似乎带了几分不悦又严肃的赤色瞳眸,才意识到秦颐说的是真话。
莞尔了一瞬,沈清棠摇摇头,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兰庭你这样很——”
秦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凝聚了,瞳孔也收缩了一下。
“很什么?”
“很可爱。”沈清棠笑意有些深了。
秦颐:……
过了许久,秦颐冷声道:“以后,不许开我玩笑。”
沈清棠从善如流:“好。”
秦颐噎了一下,薄唇微动,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小凳子很矮,沈清棠坐了一会便觉得有些脚麻,这时他悄悄看了一眼身侧脊背停止,还在认真盯着灶膛的秦颐,沉默了一瞬,忽然侧过头,悄悄靠了过去。
而就在沈清棠轻轻把头靠在秦颐肩膀上的时候,他感觉到秦颐的身体骤然一僵。
但沈清棠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还微微仰起头,朝秦颐笑了笑:“这凳子好矮,坐久了真累。”
秦颐过了许久,没有挪动身体,只是慢慢用另外一边的手臂拾起了一根柴火,扔进了灶膛中。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嗯”。
沈清棠靠过来的时候,秦颐并不是没有察觉,但他在那短暂的一瞬间迟疑了无数次。
最终,他还是没有挪开。
秦颐承认,他有点赌气的心思。
花了那么大的聘礼,如果只是得到跟慕飞一样的待遇,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沈清棠并不知道秦颐心中的那点想法,这会他静静靠着秦颐的肩膀,但感觉到秦颐似乎没有那么排斥,他不由得默默笑了笑。
这样就挺好。
慢慢来,他相信秦颐会变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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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飞:狗粮吃饱,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