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这样是因为什么，可是爸爸，我不会回h市的，粟歌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们出事的时候，他最后一句是，还好我是坐在他的身后……爸爸，你知道吗？我很后悔那一刻，我是坐在他的身后的，没有在他的身边。”
顾唯辞这么说着，眼前似乎又浮现了一身是血的男人回过头对着自己露出的那个笑容。
司机后面的那个位置是最安全的，她在医生过来的时候庆幸而又惊叹的语气中才知道……
粟歌现在还在手术里没有出来，她比谁都清楚，可是这些人都不说，她就当做不知道了。
医生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有意识的，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她叫了那个人很久，很久，一句又一句，一声又一声，甚至连他想要听，她却没有叫过的那两个字她都叫了。
可是那个人呢……那个曾经冷冷地看着自己，可是后来眼里却只有宠溺的男人，一动不动，不要说回应自己，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小辞，你别胡说，我们只是想要接你回h市去，毕竟在家里，我们也好照顾你。”顾唯安和顾尚宁听到顾唯辞这么说，两个人的脸色同时一变，顾唯安沉默许久，压低了声音道。
只是平时冷静的顾唯安，此刻的语气中也带了几分颤抖。
“爸，哥哥……你们回去吧，我等粟歌醒来。”顾唯辞咬了咬牙，摇了摇头。
h市的家吗？她更喜欢和粟歌在一起啊……有粟歌的地方，对她来说才是家。
“丫头，粟歌他……”顾尚宁眸子变了又变，忍不住开口。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不等顾尚宁说完，顾唯辞咬着牙又开了口，眸子里的神色一点一点从刚刚的微笑转为平静，若是没有眼角那控制不住留下来的眼泪，恐怕没有人能够察觉到此刻顾唯辞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不管他什么时候醒来，不管他醒来之后怎么样，我都和他在一起，我和他结婚了，爸爸……我们今天领的证，我有他的孩子，他一直想要一个孩子，现在好了……他有了，他会开心的。”顾唯辞望着站在病房里看着自己眼神复杂的两个人，说着说着嘴角的弧度便又扬了起来。
看着顾唯辞的笑容，听着她虚弱的声音里却是倔强的语气，顾尚宁忍不住别过了头去，一双历经了沧桑的眸子瞬间湿润起来。
“坏丫头，笑什么啊，想哭就哭，咱们不怕丢脸。”终究，顾唯安忍不住了，起身过去伸手给顾唯辞擦了擦眼泪，佯装生气道。
只是那动作却是无比的轻柔。
“我没事啊，哥哥。”顾唯辞脸上的笑容更甚。
顾唯安手指一顿，上面还有些湿润，是顾唯辞眼里的泪水，“和哥哥装什么装？粟歌那儿可以给你安慰，哥哥就不行了？世上的男人千千万，哥哥可不比粟歌差。”
“哥……”喉咙一哽，顾唯辞终究是忍不住了，又是一长串泪珠从眼眶里打了下来。
“坏丫头，你是要心疼死哥哥哦。”摸着顾唯辞的眉角，顾唯安好几次想要帮她擦干净眼角的泪水，却是徘徊了来徘徊了去都没有擦干净。
顾唯辞勾了勾唇角，摇了摇头，没有受伤的手抓住了顾唯安的手指。“哥哥，所以你会支持我吧？”
“出来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学会，光学会怎么套路你爸你哥，曲线救国都用出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顾唯辞愣了愣，有些讪讪地松开了拉住顾唯安的手，垂下了眸子。
“陈叔……”顾尚宁从余光看到女儿这幅模样，顿时心疼得不了，走过去想要劝劝陈老爷子。
“你也是，就这样答应了？”陈老爷子瞪了顾尚宁一眼，原本还说好的，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要是让他来说……
要是让他来说……
想到刚刚自己走到门口听到这个丫头说的那些话，陈老爷子心里的情绪也是颇为复杂。
粟家那个小子是很优秀，只是原本觉得如果粟歌真有什么事，顾唯辞他们是肯定要带走的，可是现在……
“陈爷爷，我不会离开他的。”顾唯辞抬起头，眼里的坚定仿若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燃烧了整片雪原。
陈老爷子眉头狠狠一跳，声音陡然间变得激动起来，“如果他缺胳膊断腿，如果他没办法从那个手术室出来呢？！”
“陈爷爷！”
“陈叔！”
屋里除了顾唯辞，另外的两个人脸色都顿时大变，不可置信的看着陈老爷子，眼里满是焦急。
“叫我看什么，问她！问她怎么选？”陈老爷子眯着眼睛看了两个后辈一眼，手里的拐杖在地上笃了笃。
然而，没有谁看到，梗着脖子说着话的老人，拄着拐杖的手紧紧的握着却还是抑制不住颤抖。
“陈爷爷，我妈离开我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包括我自己，所以我不回家，少联系。我也不奢求会有什么爱情，甚至我没有想过结婚。”说道这儿的时候，顾唯辞不由自主的嗤笑了一声。
而顾尚宁的表情在这一次也变得极为痛苦。
“直到我遇见了他……他是拼了自己的命也要保护我的人，以前我就想，如果我要结婚了，那就一辈子只结一次婚，陈爷爷……我们今天的结婚证很好看。”转头看向窗外，厚重的窗帘遮掩了外面的天色，但是顾唯辞知道现在已经天黑了。
只有这一次吗？其实他们不知道，粟歌这不是他不止一次不要命的护着她了……
“所以呢？所以你想怎么样？”眯了眯眸子，陈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望向那苍白的天花板。
“如果他缺胳膊断腿，那么我照顾他一辈子，如果他……那我帮他生孩子，养孩子，一辈子。”说着说着，顾唯辞低低的笑了起来。
门口，粟老爷子听着里面的话，原本就肿胀的眼睛不由又红了起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握住门把手的手，蹒跚地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粟歌，臭小子，你要是不醒过来，对不起你这么好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