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南突然发现自己之前走入了误区。
以前的她宛若横冲直撞的小兽,相信总有南墙撞毁那天。
她是妓女生的孩子,所以誓死不走母亲的路;她高傲且不屑,不屑用容貌换取任何东西。
她自信有那样的能力。
可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她始终是底层见不得光的生物,终其一生都走不到某些人的起点。
如今之南才懂得特权和美貌的相辅相成。
特权是什么, 是鱼龙混杂的医院,别人排起长龙,怨声载道。
她却因为一点手伤,坐在偌大休息室里,任两个医生护士包扎,嘘寒问暖。
之南心头狂跳不止,恍若一扇从未见过的门向她打开,仅仅漏出来的几丝微光,都令她如飞蛾般自甘扑火。
可她不要便罢。
若要,便不仅仅只要这几束施舍的光。
林之南任护士包扎,微侧过脸,视线悄无声息地落在旁边男人的衣侧,淡淡的柑橘清香随着他的呼吸拂面而来,很淡。
却不再是她闻惯的,引人恶寒的汗臭。
他穿的衬衫休闲裤她瞧不出牌子,可一辆法拉利和医院里的畅通无阻已足以说明一切。
这是个家境富有,乃至在京城都毫不逊色的二代。
长着双会放电的桃花眼,嘴角若隐若现的关怀更是昭显他的意图。
——他想要泡她。
之南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的男人前期进攻很猛。
可若是得不到回应,便会轻飘飘地转向他人。
毕竟,北京城里,美女遍地都是。
美中不足的是,这人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极有可能还在上学。
因着家庭优渥,哪怕一辈子浪荡放肆,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但,跟着他得到的东西也有限,几个包几张票子,徒增虚荣罢了。
若是她想要这些东西,当初大可以跟着连胜,何必费尽心机跑出县城。
想着来医院之前他接的那两个莺莺燕燕的电话,之南有些犹豫,在心里给他打了个“x”。
这样的花花公子绝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和他纠缠意味着要解决他身边的野花。
付出大,回报暂时不知道。
一旁的唐子誉也在明目张胆地借光看美人,少女侧着脸,饱满额头和挺翘鼻梁在灯光下恍若起伏的山峦,美不胜收,更不用说底下诱人的红唇。
经历过暴雨冲刷方能窥其本真,唐子誉真开始惊讶,眼前这人连妆都没化。
肌肤雪白细腻,宛若玉镯般晶莹剔透,唇瓣倒是玉白脸庞的唯一一抹色彩,微微阖动,无声诱惑。
若说初见觉得她是惊艳至深的妖精,那么此刻便如香水百合绽放在唐子誉眼前。
手机里那几位庸脂俗粉顿时让他没了趣味。
同样是十八九岁的女孩,亲上去一嘴的粉,没意思。
男人说什么爱浓妆艳抹,都是骗鬼的话。最爱的,莫过七月荔枝,剥壳后尽是嫩得流水的汁。
于是看到她蛾眉微蹙,唐子誉轻声问:“是不是弄疼你了?”
再对旁边包扎的医生说,“你动作再轻点。”
医生:“”你以为张嘴就能包扎好了。
她心里很是不喜这种富二代,半年前带着女孩子来医院打胎,仗着自己是唐朝娱乐的公子哥,肆意游走于花丛。
这不,又去嚯嚯新的女孩子。
不过,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眼前这女生也不见得是个好的。
而被他问及的林之南,只作不懂医生眼中的深意,摇头,将脸完全低下去。
后颈修长的弧度完全展露出来,引得头顶那双桃花眼频频失神,盯着那抹白皙看了好半晌。
这点小伤在医院处理了近一小时才出来,往停车场走的时候之南已经换下了酒店工作服。
穿着白色T恤牛仔服,很是青春明媚。
最普通的样式,印上chanel标志后,便是万人仰慕的奢侈品。
当导购小姐将衣服送到医院时,一旁的唐子誉体贴的聊表歉意,说是当作她受伤的赔礼,况且她穿着湿漉衣裳,生病说来就来,到时候他罪过就大了。
这人给了那么多台阶,她再不顺杆下的话只怕也显得木讷。
之南点头道谢,去卫生间换下后,两人并肩走往停车场,已在几句交谈中知道对方的名字。
唐子誉?
京都豪商遍布,林之南也不确定他的根底,可一个说话做派都如此桀骜的人,家世能低到哪去。
“林小姐是在哪家酒店兼职吗?”唐子誉总觉得她拎着的工服在哪家酒店见过。
“你真的蛮勤奋,上学还同时出去打工,让都我自觉汗颜,”他适当赞赏,“这样对比起来我像是混吃等死的那群人。”
打蛇打七寸,唐子誉暗忖这样的女孩子自尊心最是强烈,若是明目张胆在她面前展现财力,只怕她会避之若浼。
倒不如先贬低自己,以退为进,引起她的母性。
没想到少女却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来了句, “是万豪酒店,不过不是兼职,我在那工作。”
林之南弯了下唇,装作不懂唐子誉眼底掠过的一抹幽光,说,“我没有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
她视线望向深不见底的停车场前方,声音有些腼腆,像是害怕别人的嘲笑。
“家里的条件不允许,我也就没再继续读书了。”之南轻声开口,“不过等我钱攒够时,我一定会想办法重回学校。”
既然打定主意装纯,她干脆装最无害的小百花。
没刺没依偎,给人幻觉,轻轻一摘就到手上。
若说刚才唐子誉七分玩味叁分试探,那么听了之南这话,兴味直接变为十成。
连着眸子扫过来都如猎鹰捕捉食物那般,攻击性很强。
原因无他。
路边清纯的野花最令男人想要采摘,她们没有背景家世,没见过诱惑,玩起来易上手,毫无负担,甚至连学校纠缠的尴尬都免了。
短短一番交谈后,唐子誉已觉得旁边的女孩子如浮游玫瑰,手到擒来。
“你这么努力,一定可以的。”他鼓励道,“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唐子誉顿了下,说,“只要你有需要,我都在。”
后面句话暗含无限暧昧。
呵
心里讽刺,之南面上却柔柔弯唇,“谢谢你。”
说话间,一辆银色车子缓缓开进停车场,光听着那声就知道在市面上极为罕见。
开近后之南眼尖的注意到其标志。
——保时捷。
她心头一阵乱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之南正纳闷,却见唐子誉伸手晃悠,笑着招呼:“廷哥!”
明显是认识。
车子开到他们面前时停下,后车窗落下半截。
一句低沉的声音传来,“不上课来这做什么?”
停车场有些暗,林之南只能透过半截缝隙看到男人微呡的薄唇,和放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
“陪一个朋友包扎下伤口。”唐子誉笑问,“廷哥你呢?”
“我爷爷上回还在念叨你,顺便把你当成模范对象将我批了一顿。”
江廷没打算理他,只是听到朋友二字眉目微挑。
他嘴里这两个字,夹杂的意味不言而喻。
江廷这才将目光转向唐子誉旁边的少女,随着散漫的介绍声。
——“她叫林之南。我的,朋友。”
男人转脸这一动作,斜对面几道柔光正好射在他脸上,眉骨和低垂的眼毛挡住自上而下的光线,在眼窝处投下一抹阴暗。
他抬起眼眸,不算近的距离,却让林之南心头一窒。
只见男人眸光深邃,在定格上她的眼时,瞳孔突如其来地缩了下。
那瞬间,本来淡淡的视线突然变得强烈和危险。
但仅仅一瞬,云淡风轻。
林之南蹙眉。
他为什么要那样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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