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参杂别的地域的口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玻璃珠帘被人撩开。
  来者是巧克力色皮肤,耳朵钉着几颗碧绿的宝石,穿着相当异域风情。
  上身穿着白色抹胸,露出腹肌分明的腰,以及镶着绿宝石的肚脐。下身是白色低腰束脚阔腿裤,赤足。手臂,手腕,脚腕都戴着或细或粗的金色饰品。白发编成粗麻花辫垂在脑后,长度到腰窝,眼睛是明亮的澄黄色。
  第一次见到明显不同于塞顿城的人,我好奇道,“你来自哪里?”
  塞顿城以白为美,即使是底层人民也尽量保持皮肤白皙,不大可能拥有巧克力色皮肤。阿道夫的蜜色肤色已经算是较深的了。
  “安蒙城。”他的尾音不自觉上扬,像把小勾子刺挠人心。
  “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温和地微笑,和煦如同春日的阳光,“塞顿城有特殊人才引进计划。我通过了考试,拿到五年暂居证,两年前来到这里。因为某些原因被秘密辞退,所以在这里找了份工作。”
  特殊人才引进计划要求严苛,不是随随便便能通过的考试。通过后考试后,颁发的暂居证分为叁档,叁年,五年,十年。时间到了要么遣返回去,要么重考一次。有巨大贡献者可获得永久居住权。暂居期间一旦失去工作超过叁个月,就会被遣返。
  厉害啊……
  “我叫米尔本。”他说,“那么我开始了。”
  半封闭包间响起鼓点极快的音乐。米尔本随之起舞,舞姿时而刚健有力,时而柔和似水,首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澄黄色的眼眸始终注视着我。
  音乐进行到一个小高潮,他顺势脱去上衣,同时拉近了和我的距离。他的胸膛块垒分明,乳头及乳晕皆是深色。米尔本拉住我的双手摸向他的肩膀,慢慢下滑,向后转去,使我摸到紧实的臀部。音乐声一转,他后退,舞动的时候做出脱裤子的趋向,表情越发迷人。
  宽大的裤子堆积在地面,他穿着纯白短裤舞动。即便短裤宽大,也可以从隐约的轮廓中推断出那个沉睡的性器勃起后会有多大。
  待到音乐结束,米尔本一件件穿回去。
  “能聊天吗?”我问道。绝对不是见色起意,只是好奇他的经历。
  他点头,坐到我旁边的位置。米尔本的姿势很随意,却意外的让人感到亲近。
  我让服务员端来一杯酒味饮料。
  “安蒙城是什么样子的?”我好奇道。
  虽说有网络,但是每个城都设置了“墙”,只会报道转播一些负面消息。很多人都在抗议这件事情,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政府在这方面的态度十分坚决,据说有“即使别的城市重新被智脑占领,也不会危害到本城”的考量在内。
  米尔本露出怀念的神情,“安蒙城是一座自由的城市,也因此罪恶肆意滋生。”
  “你们的城主是个beta?”
  他微微一笑,“是的。准确的说,安蒙城不分性别,无论是alpha,还是beta,又或是omega。如果觉得性别对自己造成了困扰,可以做相应的手术,摘除器官或腺体都可以。”
  “摘除腺体?”我惊讶道,“副作用很大吧?”
  “是的。终生服食十几样药品,还有其它并发症。”
  “你有做过什么手术吗?”
  “阴道以及生殖腔摘除手术。”米尔本大方地说,“我认为自己是个完全的男性。信息素腺体摘除手术伤害太大就没有做了。”
  “完全的男性”是指堕落时代之前,尚未变异的人类大体分为男性和女性两类之中的男性。
  “安蒙城很多人做这种手术吗?”
  “占比达到百分之八十,多数是男性。”
  “唔……”我揉揉太阳穴,欧文来自安蒙城的可能性水涨船高啊,“安蒙城没有电子脑吧?”
  “没有。”他给我看耳后的红点,“进入塞顿城后政府给我植入了一个。”
  然后,空气沉静了。吵闹的音乐声涌进耳膜,我叹气道:“谢谢。”
  “没什么。”米尔本伸手,将我垂在脸颊边的一根发丝撩到耳后,“我感到你有烦恼。为什么不和我说说呢?”澄黄的眼眸在昏暗暧昧的灯下变得犹如蜂蜜。
  我灌下饮料,明明不含酒精却有了一丝醉意,以至于我对刚刚还在我的大腿上跳舞的陌生人说出心里话,“太失败了。”我捂住眼睛,想到什么说什么。
  “和别人的关系处理的一塌糊涂。孩子出生不到一个月自己跑出来……她很可爱,但是看到她,我总忍不住想到另一个人。很烦躁,那种心情。以为自己有责任心,实际上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我辜负了好多人,迟早会被人讨厌的吧……明明是个alpha……做出的事情却……”
  米尔本扶住我的肩膀,温和地开口:“我始终认为,alpha也可以软弱,就像omega也可以强硬一样。世人喜欢设立种种桎梏,将标签贴在每一个名词上。你可以选择撕下标签。”
  “不可以。资源分配不是平等的,既然有享用的权力,就要付出相应的义务。”
  米尔本揉揉我的头发,哈哈笑道:“你哪里软弱啊!明明比大部分的alpha都要好。”
  我不好意思地扒拉头发,“不要开玩笑了。”
  米尔本靠近我的脸庞,轻轻吹气,“带我回家吗?”
  “提供这种服务吗?”我诧异道。
  “当然不。”米尔本的眼眸闪过狡黠的光芒,“只是我觉得你太可爱了,想用实际行动证明起码我不讨厌你。”
  调笑我啊。“我会当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我……我喜欢用阴茎!”
  “我会争取不让它有用武之地。”
  最终一个人回到宿舍。我不会把米尔本的话放在心上。变态以事实证明,时刻挂着微笑的家伙不一定是好人。
  新的工作室仍然在地下。甲乙丙仍然套着看不清具体模样的防护服。
  “别的小组进度如何?”我好奇道。
  乙冷哼一声,“落到这个地步才想着上进?”
  “不是啦。”我耸肩,“万一他们提前完成,那我不就可以提前结束了吗?我觉得羽翼义体和尾巴义体毫无必要,改良机甲的效果会比它们好很多。”
  甲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上面安排下来的任务不能推辞。既然他们给了实验经费,那么就用起来吧。说不定那些义体会发展出别的作用。”
  不能拒绝,不能提建议,甚至不能交流沟通的甲方真的很让人烦躁啊!
  到了午饭时间,我迫不及待地溜回地面。这儿的地下室的空气循坏比主公司的差,而且弥漫着新装修的气味。真想弄一套和他们一样的防护服,有过滤气体面具的那种。
  我排在队伍后面。食堂员工分发的无非是胶囊和糊糊,不会弄出食物的形状。我要了一杯水和叁颗胶囊,面对坐满人的大厅为难。即便食物简单到不需要坐下吃,人们还是喜欢找个位置和熟悉的人边聊边吃。可能这是堕落时代以前遗留下来的习惯。
  四处看了一周,发现了某个熟悉的人。他正好抬头看到我,平淡的表情土崩瓦解。黑眼圈还是那么重啊。我在心里阴森地笑,趁他没来得及离开,立刻坐到他身边。
  “你好,欧文·亨提。”
  他坐在角落里,我堵住他的出口。
  欧文推了下金边眼镜,“呃,好久不见。”
  “工作的怎么样?”
  “还可以。”
  我话锋一转,“上次分别给我留下很多疑问。”
  他稍微松开系紧的深蓝色领带,“是吗……”
  “你想在这里聊,还是下班后约个地方?”我吞下胶囊,含糊地说。
  欧文不明显地环视四周,“下班吧。”
  “别试图逃走。你应该不想进入通缉系统。”
  他立刻传给我一个地址,蜂巢酒店梅特拉3号分店。
  十个小时后,赤身裸体的我骑在赤身裸体的欧文身上,左手掐着他的手腕使他无法开枪。
  “真是让人伤心啊,就这么对待同床共枕的人吗?”我毫不留情地下压身体,全身重量放在他的胯部,那根硬邦邦的东西在体内愈发坚挺。
  他露出欧文式的精疲力竭——眉眼耷拉,了无生气,活像加了一个星期的晚班。
  “你要理解我这种打工人啊……”
  我冷笑,停下动作,“哪种打工人?为反抗组织打工的间谍吗?”
  事情是这样的,两个小时前,我和欧文共同进入308号房间。一开始的气氛有点尴尬,于是我先开口问他某些事情,他承认了部分,否认了部分。
  承认了他早就知道我是迪尔德丽·贝克特,但是没有挑明。毕竟能睡到年轻有为的上司,还可以没有负担地吐槽上司是个社畜都拒绝不了的事情。
  我让他端正态度,不要恭维我。
  欧文将社畜的左右为难,小心谨慎表演的惟妙惟肖。可能扮演了太久,已经成为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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