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昏睡了整整两日。
  她取得诛邪神剑一事震惊整个烈阳宗, 在练武场将神剑赠给北山长老玄蓬真君更是令众人津津乐道。
  苏秀痴恋玄蓬真君的徒弟白滕,这事在烈阳宗内人尽皆知, 宗内弟子更是常能瞧见苏秀追着白滕跑,对他百依百顺,为了白滕什么事都肯做。
  就连被赠剑的当事人也知道苏秀对白滕钟情不移。
  自家师兄更是缠着他想尽办法要他同意这二人结为道侣。
  如今怀明真君看着摆放在师弟屋里的诛邪神剑,目光复杂道:“原来你死活不同意白滕与秀秀结为道侣是有原因的。”
  玄蓬真君淡然自若,完全不受外界谣言影响,兀自坐在屋檐下清理棋盘。
  “她只说把剑给我,没说取剑解封的时候,那滴心头血是为谁而落。”
  玄蓬真君淡声道:“把剑给我也只是为了报复白滕。”
  那天当着南山所有弟子的面被苏秀戏弄,白滕气得两天都没出门, 头一次缺席晨练。
  怀明真君冷哼声在他对面坐下:“她若真是像你说的这样肯报复白滕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丫头平日护着白滕那劲, 哪里肯让白滕受半点委屈, 不说别的,倘若她真是为你滴的心头血……”
  玄蓬真君捻着白子在棋盘轻轻敲了下:“诛邪神剑以赤诚热烈的爱意解封, 这世上便只有解封者,和那滴心头血所念之人能调动诛邪神力。”
  怀明真君听完脸色瞬间就垮了:“你没法调动诛邪神力?”
  玄蓬真君将白子扔回棋盒:“或许你可以让白滕来试试。”
  “那还得了!”怀明真君拍桌, 玄蓬看得蹙眉, 伸手摸了摸桌角似在安抚, 听自家师兄暴躁道,“你要是把诛邪神剑给你徒弟我就当场帮你清理门户!不能给,绝对不能给,这神剑要是给了他还不得让他牛翻天, 到时候我徒弟算什么?除非他俩结为道侣!”
  玄蓬真君对这事不感兴趣,目光随意地从屋中木架上的诛邪神剑掠过后看回棋盘,平静道:“你不下就走, 风颂长老他们还排队等着。”
  怀明真君拿起黑子,边下棋边跟他念叨,连输两局后收到大徒弟的传音,说苏秀醒了,立马起身:“我徒弟醒了,你自己玩吧。”
  玄蓬真君便重新收拾棋盘,顺便给排队等待的风颂长老说可以过来了。
  醒来的苏秀状态可比第一次苏醒时好得多,除了感觉身体还有些飘忽站不稳之外终于能按照自我意识活动身体。
  大师兄跟二师兄围着她嘘寒问暖。
  二师兄一边哭一边骂她为何要为了白滕这种卑鄙无耻之徒去取剑,好脾气的大师兄则温声安慰她好好养身体,没有提那些糟心事。
  苏秀低头乖乖听着,不反驳半个字,换做是原女主,听二师兄这么骂白滕早就吵起来了。
  她想到原女主后来为了白滕与师门决裂,说了许多话伤透了师兄们的心,最后还受男方亲友团挑拨离间,为了男主而骗两位师兄去魔界害死了他们。
  死前受尽折磨,死后尸骨无存。
  虽然原女主事后得知真相也后悔万分,但死去的师兄们再也活不过来了。
  苏秀蹙眉很是苦恼。
  原女主对白滕可真的是爱到骨子里,掏心窝子对待的人,最后却反被自己送去的神剑一剑穿心,灰飞烟灭。
  想到那把最终会杀了自己的神剑,苏秀眼皮一跳,隐约记得她在身体控制权还不稳时极力避免了送剑的剧情才对。
  那诛邪神剑呢?
  苏秀茫然时,忽听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喊:“苏秀!你这不肖徒!”
  师尊回来了。
  怀明真君看见苏秀就气不打一处来,怒气汹汹要骂人,被另外两个徒弟拦着:“师尊算了算了,师妹才刚醒……”
  怀明真君:“你竟向我撒谎说外出历练,结果历练到南海寒冰炼狱去了!”
  二师兄道:“师尊我们刚已经骂过师妹了……”
  怀明真君恨铁不成钢地瞪垂首不语的苏秀:“你还知道哭!你知不知道你二师兄背着重伤不醒的你回来时哭了三天三夜!”
  二师兄:“……”
  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苏秀茫然抬首:“师尊……我没哭。”
  怀明真君:“……”
  他气道:“你还不知悔改!为了一个白滕把自己折腾的神魂碎裂,今后再难修炼进步!”
  大师兄劝道:“师尊,师妹那日说是为了玄蓬真君……”
  玄蓬真君四个字触动苏秀心弦,瞬间想起前两日体力不支下跪赠剑的一幕,那站在长廊尽头的白衣仙不经意间看过来的那一眼记忆犹新。
  对了!
  她把剑送给了白滕的师尊!烈阳宗南山长老玄蓬真君!她的小师叔!
  苏秀不由紧张起来,完了,要是玄蓬真君转手把剑给了他徒弟可怎么办。
  不过书中这南山长老就是一路人,没什么戏份,也就最终男主跟烈阳宗撕破脸离山的时候出来走了个断绝关系的戏。
  书中只说这玄蓬真君不爱管麻烦事,但若是出事,必会赏罚分明,正直古板,且高冷。
  可他却是烈阳宗与宗主境界并列第一的人物,只不过为人低调,不爱在外显摆。
  “听你师妹瞎扯淡!玄蓬他根本就拿不动诛邪神剑!说明什么?说明你师妹那滴心头血是为了白滕落的!只有白滕跟她才能调动诛邪神力!”
  怀明真君瞪着苏秀,苏秀也想起书中这个设定,不由摸了摸鼻子,当务之急是绝对不能让白滕得到这把剑,于是悄悄掐了把自己,硬是挤出两滴眼泪。
  苏秀可怜巴巴道:“师尊教训的是,徒弟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已经看透了……”
  怀明真君冷笑:“又来?上次你为了那小子差点死在外边的时候也说什么去鬼门关走过一遭已经醒悟,结果醒悟了什么?”
  苏秀:“……”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苏秀绞尽脑汁,抹了把眼泪又道:“师尊你信我,我这次是真的醒悟了。”
  怀明真君一副老子看你还能演到什么时候的不屑表情,另外两个师兄也是不相信。
  苏秀放弃了,说:“师尊,我想去一趟北山找……”
  “你还敢去北山!你今后再踏入北山半步为师就打断你的腿!”怀明真君沉声道:“除非白滕那小子肯与你结为道侣,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出这个门!”
  苏秀听得大惊,这是什么反向操作,师尊你不要走原著剧情啊!
  就是你这威胁让白滕“迫于压力”与女主结为道侣后的剧情走向大家都要玩完啦!
  苏秀连连摇头,两位师兄也劝道:“师尊三思啊,这事不可,万万不可,那白滕被这么逼迫能好心对待师妹吗?”
  怀明真君哼道:“那就让你师妹先死了这条心!”
  他气得甩袖离去。
  苏秀眨眨眼,师尊这会正在气头上,难以沟通,于是目光落在两位师兄身上。
  她试图说服师兄通融带她去北山,二师兄痛心疾首道:“师妹,那白滕心里根本没有你。”
  苏秀也痛心疾首道:“二师兄,我不是去找他,我是去找玄蓬真君。”
  二师兄恨铁不成钢道:“你想把剑拿回来送给白滕?!”
  苏秀连连摇头,大声哔哔:“我想把剑拿回来自己用!”
  二师兄与大师兄都是一副我不信的表情看她。
  苏秀深深意识到原女主对白滕的喜爱已经将师门三人摧残到何种地步。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没有了!
  苏秀好说歹说,撒娇卖萌无所不用,最终说服了二师兄偷偷带她去北山找玄蓬真君。
  此时已经入夜,北山长老居住在山中最深处,过青竹林道,踏进绿植遍地的清幽小径,道路两旁的石灯昏黄,两道人影洒落在花丛中掠过。
  两人在小径尽头就被阵法拦下,苏秀抬首望着前方亮着灯火的阁楼,鼓起勇气道:“弟子苏秀求见。”
  玄蓬真君还坐在屋檐下的棋桌边,手执黑子轻敲棋盘,目光盯着错综复杂的棋局。
  阵法解除,苏秀与二师兄走上台阶进了阁楼,来到玄蓬真君所在的屋门前又被拦下。
  两人听见屋里传来玄蓬真君清雅的声线:“何事求见?”
  苏秀看着紧闭的屋门眨眨眼,斗胆道:“师叔,能进去说吗?”
  二师兄不由看了她一眼,颇为佩服的一眼。
  苏秀这会惦记神剑,倒是豁出去了。
  玄蓬真君多少也猜到了她的来意,并未阻拦,只道:“进来吧。”
  屋门向两边退开,苏秀一个人进去后又合拢。
  苏秀进去第一眼就看见被放在屋子正中间矮小木架上的诛邪神剑,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松下,这才抬首,视线越过桌案,落在檐下走廊的白衣仙身上。
  他坐在棋桌边,背脊挺直,姿态端正,也像把锋利的长剑,自成一方天地。
  走廊外是开得正盛的□□花丛,月光与灯光洒落在花叶上,庭院中竟下起了小雨,细雨浇溉在花叶,敲打在木栏间。
  这屋内夜景过于惊艳,让苏秀看得呆住。
  思索棋局的玄蓬真君久不见人说话,这才瞥眼看去,见苏秀呆呆地站在那。这人第一次来,被他庭院里的阵法给吸引了目光。
  玄蓬真君执子轻敲桌案,唤回苏秀意识,淡声道:“诛邪就在你面前,想拿走便拿吧。”
  苏秀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剑给他,如今却偷偷摸摸要把剑拿回去。
  她走到诛邪面前,伸手拿剑时忽然问道:“师叔为何没把剑给白滕?”
  玄蓬真君看着棋局,答得有些漫不经心:“我为何要把剑给他?”
  这话倒是把苏秀给问住了。
  苏秀伸手拿起诛邪神剑就听它发出极短的一声剑鸣。
  玄蓬真君瞥眼看过来,却瞧那剑身白光一闪,原本平平无奇的剑身上竟倒映出只窝在棋桌边的玄鹿。
  苏秀:“……”
  她看了眼剑身倒映的玄鹿,再抬头看檐下棋桌,刚才坐在那的白衣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只通体漆黑,姿态优雅,暗金色的眼眸透露出几分清冷高贵的仙鹿。
  咦?
  我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小师叔呢?
  苏秀揉了揉眼,看看诛邪剑身又看看檐下棋桌,我那么大一个师叔怎么变成只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