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饶庄中如今居住了近千人,他们世代生息于此至少已有六百年历史。并不是说这处天地秘境的历史只有六百年,而是更久远的年代没有留下记载,六百年前的情况如今的庄主谢敬之亦不得而知。
此地在两条河流交汇环抱的深山中,平日很少有人来,但是在古代却收留过不少人,大多是误入此地的逃难或逃荒者
在漫长的农耕社会年代,社会发展速度非常缓慢,哪怕几百年也没有太大改变,人们一旦遭逢乱世则朝不保夕。翠饶庄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的生活富足而安宁,没有战乱与饥荒,也远离了尘世纷争,人们当然愿意留下来定居。
翠饶庄收留外来者的条件,就是让他们发誓保守秘密,而最好的保密方式当然就是留在天地秘境中。逃进深山里的人只是为了活命,能丰衣足食也不会再离开。但是久而久之,在当地人的意识中,翠饶庄的规矩便成了外人来了便不得再离开。
这样的规矩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很好的保护了翠饶庄的安宁,而且他们也曾受过教训。很多很多年前,曾有一队溃兵逃入深山闯入了翠饶庄,接受当地人的救助后发誓不会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但回去之后便向上司报告了。
其实这些人并不记得在天地秘境中的经历,但进入翠饶庄之前以及出来后的记忆还是有的。恍惚不到一月,他们便从病弱之中恢复了健康,且每个人都容光焕发、精神饱满,简直像是神仙显灵。
他们知道这里有一片世人不知丰饶的田园,其中还隐藏着神奇的秘密,却忘记了进入其中后所发生的事情,只有叮嘱他们什么都别说的当地村民。
后来有一支军队进山寻找,尖子村几乎遭遇了灭顶之灾,看守门户的村民躲进天地秘境才逃过一劫。军队当然没有找到翠饶庄,他们发现不了天地秘境,那一队溃兵还因为对上司造谣而受到了处罚,但这件事却给翠饶庄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最近一次有外人误入翠饶庄,也是近六十年前的事情了。谢庄主特意强调,近六十年来,翠饶庄已经没有外人涉足。所以上次袁笔川带人找来的时候,守在尖子村中的翠饶庄弟子都有些发懵,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谢敬之当时不在尖子村,他恰好有事留在天地秘境中。袁笔川带人跑进村中问东问西,自称是来寻访翠饶庄的。
大鹅一听就慌了,原来自家的秘密被人知晓,人家还找上门来了,第一反应就是就是矢口否认翠饶庄的存在。袁长老也觉得情况不太对,说既然找不到那就先走吧,上别处再打听去,但是却被村民们拦住了,不想就这么放他们走。
情急之下袁长老动手了,但一行四人中能打的只有他一个,结果被大鹅率领的十几个村民摁在地上摩擦。已经动了手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这四人被押进了天地秘境,按规矩不让他们再离开。
过了不久袁云志等三人又找来了,既然他们和袁笔川是一伙的,这三人也被诓进了天地秘境,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再想走也出不去了。
谢敬之刚开始没有来得及赶到现场处理这件事,冲突便已经发生,他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按此地全体族人的意思,就要照自古的规矩办。
袁笔川等人怎能甘心受困于此,动手自然是不敢了,和当地人道理又讲不通,只得私下央求谢敬之放他们走,并声称扣留他们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袁笔川介绍了方外联盟的情况,将方外联盟尤其是盟主丁齐描述得十分厉害,他们这些人失踪不见,方外联盟迟早会找上门来的。这个情况在翠饶庄中只有少数人知晓,所以大鹅等人听说过丁齐的名字。
其实无论袁笔川等人怎么说,都威胁不到当地的普通民众。因为在当地人的意识中,这里是世外之地,只要人在天地秘境中便无法与外界联系,只要门户一关便谁也找不到。管他方外联盟还是别的势力,只要找不到翠饶庄也就会息了心思。
谢敬之最后说道:“丁盟主,我知道你们与其他人不同,也来自于别的天地秘境。但在此地族人眼中,翠饶庄便是唯一,而这里自古的规矩,外人来了便不能再出去。”
丁齐反问道:“外人来了便不得再走?那么通往尖子村的公路是谁修的,电力通信工程又是谁干的,难道外面来的施工人员都被你们扣下了吗?”
谢敬之:“那当然不可能,他们并不知道翠饶庄的存在,有外人在时我也不会打开门户。但那几个人不同,他们的目标就是翠饶庄,开口便说破了此地族人世代守护的隐秘。”
丁齐:“无端来此打扰,当然是他们的不对。可是他们在外面也有事业家人,难道您就想把他们扣留一辈子吗?”
谢敬之叹息道:“不是我打算扣留他们,而是他们已经被此地族人扣留。在此地大部分人看来,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丁盟主如今已经进来了,又打算如何脱身并带人走?其实老夫也想与您好好商议此事。”
这位庄主其实比此地所有的族人都要清醒,他也不想惹麻烦,但其言下之意,也想看看丁齐的本事。丁齐为方外联盟之主,假如有手段解决麻烦的话,诸事都好商量,否则就不好说了。
丁齐笑了:“既然来了,且好好参观一番吧。”
说话间他们走下山梁穿过了一个村子,正值中午,很多人家都在吃午饭。丁齐看到的是一副安宁景象,不少人家院子里养了鸡和鹅,有样式很古老的石磨,各种物资并不短缺……这是一个富足的乡村,至少是传统农耕文明意义上的富足,远离乱世与灾荒,丰衣足食生活无忧。
这里并没有受到现代工业文明的太多影响,仍保留着传统乡村生活方式,而且当地人很适应这样的生活,谁也没有必要刻意来打扰或改变他们。
丁齐:“这里的人就这样生活也挺好。”
冼皓:“琴高台世界不受外扰,五心谷需要改变,每个地方的情况都不一样。这翠饶庄倒不负翠饶之名,当地人既能安居乐业,也不必跑出去折腾。”
就在这时两人的眉头同时微微一皱,因为有人看见他们了,纷纷跑过来问道:“庄主,又有外人进来了吗?”
谢敬之挥着烟杆道:“让一让路,都去大树场那边说话!”
听见动静,村子里有更多的人跑了出来。至少六十年了,翠饶庄中从未来过外人,村民们甚至以为不会再有外人来了,但最近显得格外热闹,一连来了三波人。有人在小声嘀咕:“那个女的真漂亮,往后就留在这里了,要是能给我做媳妇就好了!”
又有人说道:“你想得美,没看他们来的是两个人吗,那女的和那男的显然是一对!”
还有人嘀咕道:“怎么最近突然来了这么多外人,难道是冲着长生瓜来的?”
等他们已经穿过村子,后面已经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丁齐暗问谢敬之道:“请问长生瓜为何物,就是此地树上长的那种长条瓜吗?”
这里的村庄附近有一种很奇怪的树,远看像柳树,但近看区别很大,树干很光滑、分岔的地方很高,一般人是爬不上去的。树冠垂下很多细长的枝条,挂着长条状的果实,乍看还以为是丝瓜藤爬到树上了。
谢敬之以神念答道:“那就是长生瓜,只是名字这么叫罢了。它的确有些祛病延年的效果,是本地人常吃的一道菜。曾有传闻说它能使人长生不老,其实都是以讹传讹,翠饶庄的居民照样有生老病死。”
原来这位庄主刚才介绍情况的时候还打了个埋伏,根本没提到长生瓜的事,却被无意中议论的村民们说漏嘴了。想必此地人不想让外人知晓这里的情况,也是怕长生瓜的消息传出去,可能会给翠饶庄带来祸患。
冼皓突然开口道:“谢庄主恐怕言不尽实吧!这些树上长条瓜确实可能只是一道菜,有些祛病延年的效果,但瓜中的变异品种,那种金黄色的小瓜,应是一味难得的灵药。”
那些树上长的长条瓜是青色的,约有一两尺长,形状很像普通的丝瓜,只是表皮比较光滑。可是混杂在普通的青瓜当中,还有一种很特别的金色小瓜,只有半尺长左右,由于树冠的阻挡很难发现,就算看见了也很容易认为那是没长大便枯死的瓜。
它的数量很少,很多树上根本就没有,就算有也顶多是一两枚。冼皓的眼力很好,发现了这种金黄色的小瓜。
谢敬之微微变色道:“那确实是长生瓜中的变异品种,也的确是一位灵药。修炼翠饶庄秘法,自古都需要这种灵药辅助,本地的产量很少,要很多年才能成熟,经常是不够用的。”
冼皓看破了长生瓜的秘密,身为老江湖,当面挑破也许并不是很明智的选择,但她好像并不在乎,当即又笑道:“庄主请放心,我们并不打瓜的主意,就是来找人的。其实方外联盟成员拥有各处天地秘境,都有不同的灵药出产,我可以向您介绍其中几样……”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入了原野中央的集镇,身后跟了差不多有一个村庄的人。这么大的动静,整个翠饶庄都被惊动了,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将集镇中央的那片空地围得水泄不通,看这个架势,差不多相当于一次全体集会了。
空地旁有一株长生瓜树,应该是此地最大、最古老的一株了,树上竟有三枚金黄色的小瓜。树下用砖砌了一座半人多高的平台,像是戏台,谢敬之将丁齐和冼皓带到了台上,被此地所有族人围观。
这位庄主还没说话呢,忽然有人跌跌撞撞冲出人群跑上了平台,一把抱住丁齐的胳膊道:“丁盟主啊,真的是您吗?您和冼理事终于来救我们了!”
此人五旬左右的年纪,鬓角略有些花白。丁齐虽然没有见过此人但一眼就认出来了,赶紧伸手扶住他道:“袁长老吗,我就是来找你们的,这次会把你们都带出去!”
来者正是白云洞长老袁笔川,被带进翠饶庄之后,谢庄主倒也没继续为难他,还给他们这些人安排了食宿。他们并没有被监禁,但是也离不开天地秘境,按照本地人的逻辑,只要留下了就不再是外人,已成为翠绕庄的一员。
台下有人听见了,不满地高喊道:“他们在说什么?来了这里还想走!不知道翠饶庄的规矩吗?”
场面显得有些乱,但这里人应该都是很守规矩的,尽管在七嘴八舌的乱喊,但大家都没有拥挤推搡,也没有人登上平台。
树上挂着一口铜钟,谢敬之举烟袋锅敲了一下,钟声传出很远,所有人立刻都安静下来。只听这位族长高声道:“诸位乡亲,翠饶庄已有六十年没有外人到访,最近却接连来了三波人。他们都是来自与这里一样的天地秘境,听说消息特意来寻访交友的。
我早就劝说过大家,不要把客人扣下来,他们并非走投无路来投奔,只是来作客。今天来的两位,就是他们的首领,就是来要人的。既然大家都到场了,我们就商议商议,怎样才能把人放走,不要再给翠饶庄惹上麻烦。”
台下立刻就有人大声道:“不行,把人放出去才是麻烦呢!自古以来,翠饶庄的规矩就是这样。”
谢敬之摇头道:“你们错了,翠饶庄的规矩并非是为了扣留外人。古时我们收留外人,是为了不让他们再受乱世摧残,也为了保护我们不受乱世所扰,我们的祖先都是自愿留下的。但今天的情况不同,他们不愿意留在此地,就算明知道会被扣留,也要来此寻人。”
又有人喊道:“可是他们已经进来了,只要进来了就是翠饶庄的人,翠饶庄的人是不可以出去的。”
丁齐微微皱眉,忽然朗声开口道:“谁说翠绕庄的人不可以出去?我来的时候,庄主、晓芒、大鹅、小蝶他们不都在外面吗?谢晓芒,你兜里揣的手机不是在这里买的,也不是在这里用的吧?
外面的尖子村,连个小卖铺都没有,也不可能有手机卖,你跑得可够远啊!你们镇子外面停了五辆车,其中两辆是我们的人刚开来的,其他三辆是你们自己的吧?你们要车干什么,还不是往外面跑的,最近的加油站离这里也有四十多里路吧?”
丁齐的声音清晰的传遍全场,带着一股穿透力和莫名的冲击力,令众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很有点快刀斩乱麻的意思。眼前的场合令人很头疼,各讲各的道理其实是讲不通的,当地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扭转。
丁齐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曾是一位心理咨询师,见过的很多求助者思维模式都与正常人不同。眼前的村民们当然不是病人,但是认知模式与外面人也不一样,心理治疗中有一种认知矫正疗法,同样适用于这种场合。
所谓认知矫正,就是按照对方的认知模式进行心理会谈,只要它是非正常的、不合理的,就能指出其自相矛盾之处。让对方自己认识到这种矛盾,也就找到了心理冲突的成因,从而达到矫正认知的效果。
台下众人固执地坚持一种观点:“来到翠饶庄就是翠饶庄的人,而这里的人不可以出去。”所谓不可以出去,显然是指不可以迈出天地秘境的门户,丁齐就抓住了这个破绽。
他说话时别人说不出话来,待他说完之后谢晓芒才涨红了脸大声道:“不一样的,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我们都是翠饶庄的守卫者。”
冼皓插话道:“哦,翠饶庄的守卫者又有什么不一样,难道就不是这里的人吗?”
谢晓芒挺起胸膛大声道:“我们练成了本地的秘法,可以出入门户保持清醒。庄主指派庄民出去办事,向来挑选的都是守卫者,我们平日也会在尖子村看守门户。”
冼皓笑了,接着问道:“那怎么样才能成为守卫者,有什么标准吗?”
谢晓芒:“练成本地秘法,可以用庄主那根烟杆打开门户。”
丁齐也笑了,大声道:“那诸位就不必争了,我就是守卫者。”
台下很多人一起喊道:“这不可能!”
丁齐笑呵呵地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按诸位的说法,来到这里就是这里的人,那么现在我也是这里的人了,这里的人假如能用庄主那根烟杆开启门户,就是守卫者。假如我做到了,那么我也就是守卫者。”说着话又转身朝谢敬之道,“庄主,能否借你手中的烟杆试试?”
他这番话的声音并不大,就像普通的交谈,却仍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在场众人都愣住了,就连谢敬之都有些懵圈。
丁齐的话毫无破绽,至少理论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在翠饶庄有记载的六百年历史中,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各方外世界的秘法都不是那么好修炼的,入门就是一道难关。此地的守卫者都是挑选天赋优异的好苗子从小开始培养,还需要以灵药辅助,而且其中大部分人都未必能练成。
此地历史上收留的外来者都是逃荒、逃难至此,没听说过哪位难民来了之后还能修成秘法成为守卫者,所以当地人根本就没有这种观念。
见谢敬之没接茬,冼皓又补了一句:“庄主,按照此地规矩,你应不应该让丁齐试试那根烟杆?”
谢敬之露出惊异之色,按照翠饶庄的规矩,他确实没有理由拒绝丁齐的要求,想了想还是把旱烟杆递给了丁齐。他也很纳闷,不知道丁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丁齐并没有修炼过翠饶庄秘法,在这里他也不怕丁齐将控界之宝夺走。
丁齐接过旱烟杆,双手握住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凝视数秒仿佛在蓄积什么力量,睁开眼睛后右手持旱烟杆向斜上方一挥,大声道:“你们看!”
大家都望向了旱烟杆所指的方向,那就是丁齐等人来的地方。站在这里当然看不见尖子村,因为被那道山梁挡住了,但远处的天边却突然出现了几朵本不存在的白云,云朵下凭空出现了一座尖锥状的山峰。
当地人早就习惯了这种变化,这就是门户被打开后外界的景象,然后便听见一片惊呼,很多人还在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啊,他真是守卫者!”
丁齐放下旱烟杆,远处天边的景象又恢复了“正常”,他将此物递还给谢敬之,又笑眯眯地环顾全场道:“我现在是守卫者了吧?”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答话,冼皓又说道:“既然无人提出异议,那么丁齐就是守卫者。谢晓芒,你刚才说庄主可以派人出去办事,除了守卫者之外,还可以派普通的庄民吗?”
谢晓芒:“可以倒是可以,但是其他人出去都会记不住外面的事情,所以庄主派的都是守卫者。”
冼皓:“我问的不是庄主都派过谁,而是按照此地的规矩,可不可以指派普通的庄民出去办事?”
谢晓芒低头道:“只有庄主才有这个权力!”
冼皓:“那么按照此地的规矩,怎样才能成为庄主?”
谢晓芒嘟囔道:“想当庄主首先要成为守卫者,而且秘法修为最高的守卫者。”
冼皓与丁齐心有灵犀,丁齐方才一开口,冼皓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两人配合得很好。丁齐此时又转身对谢敬之道:“我想成为庄主,请谢老庄主指教,切磋一番,不伤和气,我可以让你一根烟杆。”
翠饶庄的庄主,当然不可能是通过推选的方式产生的,因为其人要执掌控界之宝。此地自古的规矩,确实就是谁的秘法修为最高便由谁来执掌控界之宝。
当然了,实际情况也可能未必如此,就比如谢敬之这位老庄主吧,他身为庄主多年且年高德劭,就算有后辈的修为超过了他,也不会向他发起挑战。但是待到谢敬之逝后,或者他有一天感觉精力不继想主动退位,下任庄主理论上就的是守卫者中修为最高的后辈。
但是丁齐当众来了这么一出,的确符合翠饶庄自古以来的规矩,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就是显得有些不敬尊长而已。
谢敬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变色道:“丁盟主,你真要让我一根旱烟杆?”
丁齐面不改色道:“是的,就让您老手持控界之宝与我切磋。”
冼皓也有些意外,赶紧小声提醒道:“这么做不太公平吧?”
丁齐却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我自有把握,就是想试一试。”
比拼翠饶庄秘法修为,当然要用别的方式,比如两人分别使用控界之宝施展手段,看谁的境界更高明。但丁齐发出的比斗邀请,却是让谢敬之手持控界之宝直接与他相斗。须知这是在天地秘境之内,手持旱烟杆的谢敬之就是近乎无敌的。
想当初在五心谷中斗芦居子,丁齐还事先下了个套,将芦居子手中的五心莲给换成了“赝品”,否则并没有把握战胜对方。
别说冼皓不放心,谢敬之则更是纳闷,这是谁给丁齐的勇气?丁齐刚才当众宣布要争夺庄主,已经让谢敬之感到措手不及,心中甚至很生气。尽管他很清楚丁齐的目的,但遇上了这种事,对方想在全体族人面前挑落他的权威,任谁心里都不会痛快的。
但谢敬之也清楚自己并不是丁齐的对手,看见丁齐拿过旱烟杆挥手打开门户的那一下,他就已经意识到了。
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丁齐早就练成了翠饶庄秘法,但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谢敬之本身也有大成修为,他知道假如拿到控界之宝,有足够长的时间去祭炼感悟,也有可能通过这种方式掌握秘法,从而打开相应的天地秘境。
但想做到这一点,拥有大成修为只是前提。丁齐拿到旱烟杆之后只是凝神几秒钟便办到了,这几秒钟在谢敬之眼中就说不定是多长时间了。这说明对方不惜疯狂地消耗寿元,且有足够精深的修为根基。但看丁齐的样子,又不像有很大的消耗,简直是深不可测。
丁齐却选择了这样一种比斗方式,不是送上门来受教训吗?谢敬之又特意确认了一句:“丁盟主,你真的要让我手持这根烟杆,在此地与你比斗?”
丁齐点头道:“千真万确,请庄主出招吧!”
谢敬之:“那我们换个没有人而且开阔点的地方,才能施展得开。”
丁齐以神念道:“就算无人开阔之处,弄得天翻地覆也不好。我倒有个办法,可以不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神念中不仅是这句话,还有一种玄妙的意境,只有大成修士才能够理解。谢敬之点了点头,然后两人身边的场景就变了。他们还站在原地,但是周围的集镇和村庄消失了,围观的人群也不在了,连树都没了,就是一片旷野。
这是意识空间,或者说丁齐施展的心境手段,曾在五心谷中如此与芦居子相斗。如今他手里没有拿控界之宝,两人之间也不是生死较量,当然需要先征得谢敬之的同意。
谢敬之缓缓道:“丁盟主,我并不想为难你,本意就是好好商量,看怎么解决才稳妥。可是你这么做,却有些太过狂傲了。”说着话右手的烟杆往左手一敲,平地上突然起了风。
这风从远处来,吹到近前便成了狂风,飞砂走石带着呼啸之声。丁齐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根蜡烛,出现时便自动点亮了。这光芒很奇特,在昏天黑地的狂风中照不出很远,只是笼罩了他本人的身形。
呼啸的狂风却吹不进这烛光之内,连丁齐的衣角和发丝都没有被吹动。丁齐淡淡笑道:“庄主,您这风怎么连蜡烛都吹不灭?”
只听昏暗之中传来一声冷哼,风的颜色变了,居然成了很多条围绕着丁齐咆哮的黑龙。这些当然不是真的龙,而是风带着土石在空中盘旋,无形的风势甚至化为了一片片有形利刃,裹挟着天地之威。。
谢敬之显然已经尽了全力,可是不论他如何变化手段,那烛光笼罩着丁齐的身形,始终将攻击隔绝在数尺之外,丁齐仿佛置身于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又过了一阵子,丁齐淡淡开口道:“我的身心自成一界,你奈何不了我。”
狂风呼号之声瞬间消失,天地恢复清明,又露出了谢敬之的身形。这位老庄主稍显狼狈,微微喘着气道:“你的修为确实在我之上,手段也非我所能及。但如此相斗你实则是取巧了,假如真的放手一搏,我不知你能挺多久?”
谢敬之还能施展其他的手段,但见眼前的情形,再斗下去也没有了意义。
丁齐收起蜡烛道:“我这不是取巧,而是客气了。假如不是如此情境,而就是放手一搏,不知你能不能最终胜我,但翠饶庄会变成什么样子?
持控界之宝能借天地之力,但你毕竟不是这方天地,所借天地之力终究有限,假如执意毁了天地面目,恐怕也与天地意志不符。若以自身修为相斗,那结果就更不用说了。”
再看看周围已经面目全非,原野上有一条条巨大的沟壑,连地底的岩层都裸露出来碎裂了不少。假如这些都是实际发生的,且不说谢敬之能不能将丁齐怎样,但肯定先会将翠饶庄给毁了,当地的居民也将死伤无数。
说完这番话丁齐顿了顿,身边的景物又恢复了正常,他们还站在集镇中央的平台上,周围是瞪大眼睛围观的人群。丁齐这才开口道:“谢庄主,你输了!”
这句话所有人都听见了,大家皆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场面一片死寂,只有站在最近处的谢晓芒喃喃道:“怎么可能,庄主怎么可能输了呢?”
刚才他们并没有看见丁齐与谢敬之的斗法,两人只是面对面站了一会儿,但大家也并非全然没有感觉,很多人甚至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就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他们恍然惚觉得天地间狂风呼号、飞砂走石、树木摧折,集镇与周围的村庄都被移为平地。
这一切都似幻觉或错觉一般,但每个人都莫名感受到了。
谢敬之抬起头,手中紧握着烟杆以沙哑的声音道:“其实我不必那样与你相斗,以我的修为执掌控界之宝,应可将你驱逐出这片天地。”
丁齐点了点头道:“以老庄主的修为,或许可以做到,我虽能以身心自成一界,但这里毕竟是翠饶庄,受到天地排斥,自然会被移逐到门户之外。但你若是用这种手段,岂不是违反了你们自己的规矩?”
谢敬之虽然奈何不了丁齐,但可以把丁齐给赶出去,或者说让这方世界将丁齐给排斥出去。以大成修为手握控界之宝,他是很有可能办到的,而且不会给此地造成任何破坏。
但假如谢敬之真这么做了,问题的性质就变了。丁齐以守卫者的身份争夺庄主之位,老庄主不是他的对手,利用控界之宝把人驱逐出去算怎么回事?这里的人不是不能出去吗,却主动把人赶出去了,也是将翠饶庄自古以来的规矩全部给破坏了!
谢敬之长叹一声,垂下头主动将旱烟杆递给丁齐道:“你说得对,我的修为远远不如,假如真按规矩办,你就将是翠饶庄的庄主。”
冼皓的神情似是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既然丁齐已是庄主,是否可以指派先前进来的那七人出去办事?事情不太好办,需要的时间恐怕有点长,说不定是一百年。”
丁齐却晃了晃旱烟杆道:“我们只是客人,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哪有客人夺庄主之位的道理?谢庄主,此番打扰多有得罪。我还要告诉你,其实这次来的不只我们两个人,而是二百人!”
有些灰心丧气的谢敬之吃了一惊,而听见这句话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刚才在发傻的围观者纷纷惊呼道:“二百人!怎么会这么多?”
丁齐不紧不慢的声音又传遍全场:“不多不多,原先方外联盟要来五百人,我觉得太过分了,所以才缩减成二百人,大家很快就能看见了!”
他自称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并无意争夺什么庄主之位,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旱烟杆还给谢敬之,摇晃烟杆时其实已经打开了门户。时间不大,远处山梁上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穿过村庄奔向集镇,正是守在尖子村中的小蝶。
小蝶一边跑一边大喊道:“庄主,不好啦!外面来了好多好多人,有好几百呢,都是来找人的!大鹅他们都被抓住了,那些人已经朝这边来了,您快把门户关上!”
PS:今天又是超长篇大章节。非常抱歉!我食言了。由于整个三月都在鲁迅文学院学习,本书没有按时完本,还剩最后四章,请大家原谅。我会抓紧时间,尽量在一周之内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