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收回视线,拿着哄骗地主家傻儿子得来的钱财,得意洋洋地对店小二说:“三间上房,不用找了。”
  在一旁看戏的饶昔觉得他们两人十分有趣,这npc做得真是生动活泼又形象,感慨一句真是少年心性,决定等他出去给《仙途》一个五星好评。
  薛檬的房间在二楼,他看着两人接着往上走的背影,愤愤地朝右边走了。
  总有一天,他要跟沈愿同归于尽!
  沈愿走在饶昔的左边,上了三楼,模样看起来十分喜滋滋,他指着最靠里面的房间对饶昔道:“傅大人,您的房间在这里。”
  “好。”饶昔走了进去。
  青府镇附近的山峰就是锦利祠,锦利祠的弟子经常会组队下来巡逻,维持秩序,因此这一边的治安不错,像客栈店铺这些,都不会经常受到修士的破坏,众人买东西或者下榻还算和和气气。
  这间上房的椅子和床榻的质量都比之前那个好了不少,床榻上还铺着一床舒适的冰丝绒。
  饶昔心神微动,全身的金饰宛如流水一般脱落,汇入了空气当中,他躺在床榻上面,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昔昔。”
  雪白毛团从他的衣袖里钻出,伫立在饶昔的衣服上,那双小小的眼睛仿佛黑色的宝石一般。
  它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声音在《仙途》中,像是孩童音一般清脆动听。
  “怎么这么久都不出现?”
  饶昔坐起来,墨发像泼墨一般泄了一身,他把枕头放在背后,靠着枕头懒洋洋地询问。
  “有……有两个陌生人。”毛球的语气闷闷的,“不喜欢。”
  饶昔揉了揉毛球的头,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你比他们高级多了。
  “睡吧。”饶昔把毛球放到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毛球浮起来,飞到饶昔的颈窝处,它靠着饶昔趴着,紧紧地挨着他,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半夜,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音,有一个黑影从门缝里渗入,缓缓进入了房间里。
  毛球睁开了眼睛,在黑夜里,它全身的柔软毛发像是针一样炸开,仿佛能够撕裂床榻上的冰丝绒。
  饶昔安抚性地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示意它稍安勿躁。
  渡劫期庞大的神识已然笼罩了这个房间,他的视线对着那一团还在蠕动的黑影,面上露出了一丝好奇。
  他还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呢。
  那团黑影根本没发现饶昔已经睁开了眼,它小心翼翼而缓慢地朝着饶昔的方向,像是水流一样流动。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轻轻打开了。
  那团黑影和饶昔都愣在原地。
  怎么又有人来了?
  穿着一身红纱的沈愿走了进来,少年的唇似乎是涂了胭脂,嫣红不已,白皙的小脸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透着光,他柔声开口:“傅大人,良辰苦短,不如我们一起……”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正巧踩到了那团黑影身上,把它踩散了,黑气在沈愿的脚下挣扎,仿佛衣服卡在了缝隙里,怎么都拉不出来。
  饶昔提醒道:“沈愿,你脚下踩到了东西。”
  沈愿怔了一下,随后往下面看去,看到那团黑影在红纱下挣扎得欢快,恍恍惚惚中,他好像看到了浓密的黑色里,有一张面目狰狞的人脸,正在同他呲牙。
  “啊——!!”
  他吓得尖叫了一声,小脸煞白一片,毫无形象地往饶昔那里扑。
  饶昔用手挡住他的脸,把冰丝绒丢到他的身上,淡淡道:“衣服穿好。”
  他挥了挥手,用神识将沈愿的尖叫声挡在了房间里。
  毕竟,夜半扰民,是要被人找上门的。
  沈愿受了惊吓,整张脸在冰丝绒笼罩之下,还在抽噎着。
  那团黑影见人已经醒来,索性不再遮掩,直接变成了人形,是一个皮肤苍白得透明,唇红得像血般的小男童。
  他周身环绕着鬼气,那双诡异的白瞳中尽是怨怼,黑发长到拖曳在了地上,仿佛吸收了无数人的怨恨与憎恶,下一刻就能化为恶鬼扑出来。
  男童的视线停在了饶昔的脸上,忽地露出了一个笑,那笑声好像就在耳边,像是金属割裂的声音,显得刺耳又难听。
  “我还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男童顿了顿,目光锁定了饶昔,“大哥哥不如下来陪我?”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到晃眼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着光,“我一个人在地底下生活,可是过得非常寂寞呢。”
  他觉得他已经露出了非常可怕的一面,可是他对面那个白衣青年,眼里的兴味居然更加浓了,他听到白衣青年发出了一声疑问:“你是鬼吗?”
  男童觉得自己的恐吓不够,于是他的头在脖子上转了一圈回到原地,恶声恶气地道:“是啊。”
  沈愿刚鼓起勇气,从冰丝绒里钻了出来,此时看到那个诡异的男童,吓得差点晕厥过去,他把冰丝绒裹在身上,裹得紧紧的,躲在饶昔的身后一动也不敢动。
  沈愿的行为让男童终于找回了自信,他更加积极地让自己变得更像一个恶鬼。
  饶昔还没有见过鬼,在如今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鬼魂只是人们为博取关注构造出来的东西,所有鬼魂都能用科学解释,装神弄鬼的人是会被抓去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思想教育的,听说要做一万道题。
  毕竟他们是科学至上,拒绝迷信的新时代帝国公民。
  不过虽然如此,没有见过的东西,此时突然看见,让饶昔觉得兴味盎然,还想再多看看这个鬼。
  “你再把眼珠子挖出来我看看?”
  男童动作一顿,随后恼怒地看向饶昔,他还没有见过这种不会被他吓到的人。
  饶昔见他不动了,从床榻上起身,靠着他的沈愿没了遮挡物,颤抖地往里面缩进去。
  他走到男童的旁边,把手放在男童黑色的发丝上,摸了一把,“你的头发保养得还不错,继续努力。”
  那发丝上流动着无数像蛇一般的黑影,在饶昔的手伸过去后,全都被无形的力量弄散了。
  饶昔又摸了一把男童眼睛里流着血的小脸,“脸挺嫩的,手感不错,继续保持啊。”
  血往下流,总是略过饶昔那双白皙如玉的手,似乎被看不见的阻碍挡住了,男童气得想咬他,被饶昔抓住了嘴巴,他挑了挑眉,“咬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男童:“唔唔唔!”
  哪有这样欺负鬼的!
  透过窗棂,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有些亮了。
  一直都早睡早起的薛檬,从二楼提剑走了上来,他看到饶昔的房间在这个时辰居然开着门,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冲了进去。
  白衣青年站在曦光中,唇边带着兴味的笑,那张脸美得朦胧,像是仙人从云端下来,轻抚了一下他的额头,将天底下最美好的光圈给予了他。
  他旁边站着一个到他腰部高的男童,男童似乎在拼命挣扎,他的头发长得落在了地上,看不清脸。
  薛檬微愣,男童感觉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全身都透着修道者的凛然正气,又看到远处天边厚重的云层,微弱的阳光已经穿了出来,暗叫不好,他挣扎得更加厉害起来。
  发丝散落,站在门口的薛檬看到黑发中那张惨白的脸,透着无法言说的阴森,薛檬脸色大变,“鬼修!”
  这声音让饶昔看向了薛檬。
  男童察觉到饶昔的停顿,连忙从他的魔爪中变成黑影逃了出去,他离开窗子时,对着饶昔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一字一句地道:“你完了。”
  饶昔不为所动,反而挑眉一笑。
  拎着剑冲过去的薛檬只看到了一丝浮动的黑气,他脸色阴沉地把那丝黑气掐断了。
  躲在冰丝绒中的沈愿还在瑟瑟发抖,听到外面似乎没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饶昔和提着剑站立脸色难看的薛檬。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那个鬼的身影。
  沈愿松了一口气,刚想出来,又想起他还穿着红纱,缩了回去,虽然他是希望让傅大人看到的,但是薛檬就算了吧。
  薛檬看到他还躲在饶昔的被子里,没忍住发了一道剑气过去,“我就知道你这个魔修不是什么好东西,半夜三更跑到傅道友的房间里,遇到了鬼修反而躲在傅道友的身后!”
  沈愿滚到了旁边躲避那道剑气,被薛檬重复了一次昨天晚上的事情,愤怒地回道:“要你管!你连那个鬼修都没追到,还让他跑了!”
  本来他一个吞噬期,遇到了危险,躲在傅大人的身后寻求庇佑是人之常情,被薛檬这一说,他居然觉得昨天的自己好窝囊。
  两人又打了起来,沈愿裹着冰丝绒,有些施展不开身手。
  眼看薛檬的攻击要发出去了,已经全身都穿好金饰的饶昔出声问道:“薛道友,鬼修是什么?”
  沈愿也下意识竖起耳朵。
  薛檬收回攻击,为他解释了起来,“鬼修也是修炼的一种方式,不过比魔修更加阴损,与魔修相比,鬼修更加被正道修士厌恶。”
  闻言,饶昔墨色的眼睛里透着显而易见的好奇,那张脸沾染这样的神色,像是仙人染凡尘,带了红尘的烟火气息。
  “刚刚那个男童是鬼修?”
  薛檬脸上泛起热气,他努力将这句话说得和之前的语气一样。
  “他……身上有着非常强烈的鬼气,似乎死去并修炼了很久。”
  饶昔翻出之前游戏官方发给他的附件记忆,皱了皱眉头,附件里面好像没有提到鬼修,为什么他会遇到?而且锦利祠附近治安不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鬼修出现?
  “鬼修怎么会出现在……”
  饶昔话语未尽,薛檬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他脸色凝重起来,“傅道友,近日先不要出门,我去探探是怎么回事。”
  薛檬转身离去,饶昔在他身上附了一道气息,确保他遇到危险时能知道。
  见薛檬离开,沈愿连忙从储物戒里拿出衣物,穿好后,他从床榻下来,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走路都意气风发。
  他看到饶昔的目光,又想到了刚刚的窘境,连忙解释道:“傅大人,这次是意外,下次跟薛檬重新比试,我肯定能打过他。”
  饶昔嘱咐道:“下次不要半夜来我房间。”
  沈愿引以为傲的取悦手段被折断在了摇篮里,有点蔫蔫地答道:“知道了,傅大人。”
  不过很快他又像被浇了水的花一样鲜艳起来,开始想其他的办法。
  中午的时候,薛檬回来了。
  他紧紧皱着眉头,却只能摇摇头,“没有在附近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饶昔笑了笑,“没关系,青府镇安生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事,估计昨日的鬼修是个意外,等他晚上来了,直接问他哪里来的好了。”
  他也能再撸一次那小男孩了。
  那笑声宛如乐曲一般动听,薛檬脸色微红,在心里想,傅道友可真是好看。
  与昨天一样的时辰。
  黑影从门缝渗入,变成了男童站在地上。
  他愤怒地想着,今日一定要让那个修士付出代价,他长得再好看都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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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在胡说八道、胡言乱语、胡思乱想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