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书不小心撞上卿如晤的目光,连忙不自然地收回,他垂下眸子看着脚下青石铺成的路,道:“一,各国使臣私底下互有联系,但却查不出他们在密谋什么。二,挑起京城守备和城防兵马司矛盾的那个人,和二皇子府有关系。三,在那几十起职位调动中,约莫有五个人与金吾卫有瓜葛。”
卿如晤似乎并未察觉陆锦书的不自在,道:“那些职位调动,你觉得是早有安排,还是随机调动?”
陆锦书默了默:“看起来的确是随机安排。”
卿如晤道:“盯紧那些新调动的人,看看他们当值时间和地点有没有规律可循,若发现同样的几个人当值时间经常一致的情况,立即向我和殿下汇报。”
陆锦书应了一声,而后问道:“娘娘,可还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
卿如晤顿了顿,道:“若可以,请想办法帮我照顾好祖母和怀璧。”
陆锦书郑重地道:“锦书必定不辱使命。”
谈完正事后,卿如晤问陆锦书:“锦书,你我相识多年,竹露又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觉得竹露怎样?”
陆锦书一怔,道:“很好。”
卿如晤看向他:“作为妻子呢?”
陆锦书迟迟没有回答。
卿如晤叹了口气:“别人看不出来,但我却知道,你对竹露没有男女之间的心思,今日我这样问你,是有些唐突了,但竹露待我极好,我也从未把她当下人看,所以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锦书,我知道竹露心悦你,要是你不想娶她的话,请你跟她讲清楚,否则时间久了,就更难解决了。”
陆锦书沉默许久,这才道:“娘娘,我知道竹露的心思,而且我娘也有意撮合我们,我能给她妻子的身份和尊重,却不能想殿下对娘娘一样对她,所以我才犹豫不决,就是怕伤害她。娘娘,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你希望我娶竹露吗?”
卿如晤眸中讶异的光一闪而过:“锦书,记得我曾经同你说过,你是个很有才华和抱负的人,我和殿下都对你寄予厚望,虽然我私心希望竹露能得偿所愿嫁你为妻,但是我不会逼你,你和所有人一样,都有权利得到自己的幸福,娶不娶她,都由你自己决定,由你的心决定。”
陆锦书停下脚步,对卿如晤深深拜下:“娘娘大恩,锦书铭记在心。”
跟在不远处的竹露,虽然没有听清二人说了什么,但是看见陆锦书忽然行礼,还是不由得失神。
因为忙着其它事情,无论是卿如晤还是成祖,都顾不上上蹿下跳的嘉宁公主。
这一日,她向往常一样往凤藻宫里送东西,却送出了问题。
皇后突然吐血,紫萤硬闯禁止,与嘉宁公主在凤藻宫门口大打出手,紫萤当场毙命,而她的死,终于让沉寂了许久的凤藻宫,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如意来报的时候,成祖已经赶往凤藻宫了。
卿如晤直觉不对,用特殊的方法通知了影魅阁的阁主,领着荷风与竹露连忙赶往凤藻宫。
“太子妃娘娘。”凤藻宫门口,早已挤满了莺莺燕燕,见卿如晤到来,一众低位的嫔妃连忙行礼。
卿如晤示意大家起身,问守门侍卫道:“嘉宁无碍吧?”
侍卫恭敬地道:“公主及时被救,只是被钗子划伤了几道口子,人并无大碍。”
卿如晤道:“无碍就好,小心守着,一定不能有人进出。”
淑妃和娴妃也跟着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见卿如晤在场,寒暄了几句,便都不约而同地望着凤藻宫大门,各怀心思。
在场的人,面前皆露忧焚之色,但卿如晤知道,她们担心的并不是凤藻宫中的人,而是这件事情会不会波及自身。
“把门打开,本宫进去看看。”许久都不见成祖出来,卿如晤走上去冷冷地吩咐侍卫。
前世太子府出事之前,成祖已经很少上朝了,真实原因不得而知,只说成祖身体快不行了。虽然不曾证实,但她认定成祖的身体状况不好和长孙泓与皇后有关。
今日皇后忽然吐血,按成祖的性子不会这么快就来凤藻宫,必然是皇后用了什么借口,引得成祖连忙赶至,直觉告诉她,恐怕要出事。
侍卫拱手道:“陛下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还请太子妃娘娘见谅。”
卿如晤在侍卫身边,压低声音道:“父皇只身进去,许久都没有出来,既没有召太医,又一点动静都没有,恐怕出了什么事。本宫知道你忠心耿耿,也晓得皇命不可违,但若真的有事发生,父皇一人在里面总归不太好,你让本宫进去,一来如果有什么事情,本宫也能及时想办法处理,二来父皇身边,不能没有人。若是父皇怪罪下来,本宫一力承担,定不叫你们为难。”
侍卫仍旧犹豫不决,卿如晤继续道:“换句话说,里面不管出什么事,你都担待不起,你还要坚持么?”
卿如晤明里暗里的暗示,侍卫不会半点都没听懂,迟疑了片刻,终还是开门放行,但只让卿如晤一人进去。
有影魅阁阁主潜伏在暗处保护,卿如晤也不担心自身安危,从侍卫掀开的门缝里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凤藻宫中一派萧瑟,庭院杂乱,荒草萋芜,满庭生机,她却看出了死亡般的寂静。
靠近,再靠近。
“不许你提阿蘅,你不配!”室内传出了成祖气急败坏的吼声。
卿如晤没有着急进去,站在门边静静地听着。
里面,皇后跪在地上,唇角带着血线,声声质问:“陛下,臣妾也是你的妻子!这么多年夫妻情分,难道不比一个低贱的胡人么?!”
成祖站在她面前,望着她的神情,冷酷无情到极致:“情分?你好意思跟朕提情分?当年若非你王家苦苦相逼,朕又怎么娶你?你这个皇后的位置怎么来的,你心里没点数么?”
皇后凄绝一笑:“陛下,你莫不是忘了,当初需要王家支是你,亲口去求父亲的也是你,如果没有王家,你哪里这么容易坐上这个位置?明明是你情我愿,你却怪我王家逼你,就算昔年我王家势大,若你不愿,也断然逼不到你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