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大爷看着妻子这样,顿时不由担心,轻声问她:“要不我们改天再去?你昨天刚发了烧,实在不宜出行。”
  被问的老太太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老爷子有气无力地露出一个笑:“嗐,不用操心,我的身体就这样,又老了,基础病太多,天气稍微变化一点就要不舒服一阵,挺挺就过去了。”
  老爷子还想再说点什么,结果老太太却是撅嘴嘟嘟囔囔,不轻不重拍了老爷子一下:“唉呀,再过三天就是小云大日子了,我们再拖下去到时万一误了她的时辰可怎么办?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明明你才是她亲爹吧?就这么个闺女,你怎么就一点也不上心?!”
  老太太虽然病容满面,但是撒起娇来神情却是意外的惹人爱怜。
  老爷子顿时消音,握着老太太的手一脸动容:“那你也不能拿你的身体硬拼……当初若不是你,小云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了。等等你又怎么了?”
  见他还是如此,老太太终于生气了,脸一板:“当着小云的面你可不兴如此说。当初我救她只是因为我自己刚好遇见了,若是不救,我这辈子良心难安,我早说了不许把这事挂在嘴边,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不能生孩子,这辈子就把小云当亲闺女一样的疼着,你这个当爹的要不是疼,那我这回去了京市就跟她在京市呆着,再不回来了!”
  说完,就板着脸扭头冲向一边,再也不看他。
  老爷子不妨她竟然来真格的了,顿时脸上讪讪的,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好容易才把老太太哄好了。
  两人的模样被路过的空姐看到,顿时忍不住捂着嘴偷笑,感觉这老两口也太有情趣温馨了些。
  今天天气有些不大好,飞机上很颠簸。
  福福睡了会儿便被颠醒了,正好空姐过来发餐,她不饿,便只要了个面包加一杯果汁慢慢喝着,时不时看向舷窗外。
  飞机上颠簸得厉害,遮光板已经被要求关闭了,她一口把杯子里的果汁干了,免得一会儿颠倒了洒在身上,然后将没吃完的面包也收起放到随身带的包包里。
  这时就听见前排老爷子突然轻轻喊了声:“琴琴?起来吃点东西。”
  福福一愣,被老爷子这腻歪得近乎肉麻的称呼逗得唇角弯起,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前排。
  透过座位的缝隙,她能看到两颗头发已经雪白脑袋紧紧挨在一起,老爷子温柔亲切的声音还在持续:“琴琴,你咋睡觉还打呼噜呢?哈哈,不行,我不能跟你说,不然你又要怪是我传染你的……”
  老爷子嘀嘀咕咕,见老伴儿睡得太香,终是没忍心喊醒她,小心地搬了搬老太太的身体,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好睡得更舒服些。
  福福坐在后面安静地看着这幅画面,突然想起她爸爸也喜欢这么叠字称呼她妈,也会在妈妈睡着的时候小心而又温柔地照顾着她。
  她不由自主露出一个微笑,忍不住想:等他们老了,他们是不是也会像这对儿老夫妻一样,还是相处得这么温柔又腻歪。
  前面的老爷子有些笨手笨脚的,折腾半天才终于把老太太的脑袋靠到自己肩上。
  可奇怪的是,等他把老太太的脑袋掰着仰靠在自己身上后,老太太的呼噜声不仅没小,反而更响。
  老爷子忍不住偷着乐,小心从包里翻出一个录音机,把老太太的呼噜声给录了下来。
  福福笑看着他的动作,忽尔一皱眉,定定地盯着熟睡中的老太太半晌没有说话。
  老爷子对她的目光毫无所觉,专心给老伴儿的呼噜声录着音,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老太太的不对劲。
  福福皱着眉,有心上前问一句,又怕是自己看错了。
  正当她在纠结之际,前面的老爷子终于发现了不对。
  “琴琴?!琴琴!”
  老人家慌乱不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喊了几声身边人未果之后,便急着去叫空姐。
  “空姐!我老伴儿发病了!我们还有多久到?”
  飞机上顿时骚动起来,有空乘快速跑过来,检查一番老太太,又将四周的座位清空,好让老太太躺着舒服一点。
  期间闹出的动静很大,但是老太太却始终一无所觉,任众人摆布,仿佛一个提线娃娃。
  空乘也是经过一些急救训练的,但是经过她们的急救,老太太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似乎更加严重起来,原本还有点血色的脸变得青白交加,身体温度也急速下降,呼吸声更是粗重无比,拉着尖锐的哨音,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掉一般,听得人心头慌慌的。
  飞机上一直在循环播报寻找医生的通知,可是一直到大家急救结束,也没见到人站出来。
  老爷子心头笼上一丝绝望,抱着老太太崩溃哭喊:“琴琴!你千万不能有事!你自己说的还要参加小云的婚礼的!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四周曾经目睹两人恩爱情形的乘客顿时听得心头发酸,眼睛发红。
  福福低头自包包里翻出华国中医药大学的学生证以及昨天才刚刚通过特殊渠道拿到手的行医证,站了起来:“我是医生,可以让我看看吗?”
  第181章 回家
  众人看着眼前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时有点懵。
  福福微不可闻地摊了下手,之前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年龄的确难以服人。
  但这会儿看着满飞机也找不到一个医生,她也只能赶紧站出来了。
  空乘有些不敢相信,这时空乘组长突然想起来,福福登机的时候似乎曾经拿了一张证明,上面的确写着华国中医药学院的字样来着。
  当时她没细看,还以为她是学校某个职工的子女,没想到竟然是学生么?
  可是怎么可能?
  她这看起来最多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
  然后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你是米福福?”
  她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她家有人就是华国中医药大学的教授,曾经听他说过几年前的少年班招收过一个年龄特别小,但却特别厉害的小姑娘。
  难道这小姑娘就是她?
  见有人认识自己,福福赶紧点点头,然后又把特制的行医证给大家看,之后便蹲身上前,检查起老太太来。
  由于她还没成年,所以行医证上有一条特别的限制,就是如果她需要开处方的时候是要有成年医生在旁监管的。
  这一条被人用醒目的加粗加黑字体写在行医证显眼的位置。
  看到这句话,老爷子顿时犹豫了下。
  谁知还不等他说话,福福就接过去了:“我不会开处方。”
  老爷子一愣。
  就见福福飞快拉开随身带的小包,从里面摸出一个针灸包,跟空乘要了酒精将银针消消毒,然后手起针落,动作飞快地扎进了老太太头颈部几处穴位。
  老太太的呼吸声顿时为之一轻,发出“咯咯”的咳痰的声音。
  福福侧耳趴在老太太胸膛上听了下,确定她的肺音开始好转,便叫人过来将老太太侧翻起来保证呼吸道畅通,道:“她是急性哮喘发作,又加上之前感冒引起炎症肺部痰淤。我扎了针让她的气管通畅,等五分钟,如果她还是无法顺利咳出痰液,就要再施一次针。”
  福福动作太快,老爷子都还没来得及惊讶,便看着老伴儿脸上的青紫肉眼可见地褪去,呼吸虽然还显不畅,但是明显已经比方才顺畅许多。
  “真是太谢谢你了。”
  老爷子嘴唇蠕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福福专心关注着老太太的状况,一手摸着她的脉,另一手时不时捻动一下手上的银针,不多时,众人便听老太太“咳!”地一声,吐出一口浓痰来。
  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福福又将银针捻动一次,顿了会儿这才将银针拔出。
  老太太的呼吸彻底平稳,沉沉睡去。
  见她还不醒,老爷子慌得不行,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福福。
  福福安抚地点点头:“她现在是睡着了,等下了飞机,赶紧送医院,没什么大碍,只是老太太本来就身体弱,亏损严重所以才会一发病就很厉害。”
  闻言老爷子顿时放下心来。
  片刻之后又忍不住自责:“都怪我,要不是我前天带她出去不注意,也不至于着凉生病。”
  接下来的事情福福就没管了,从空乘那里把自己的行医证等东西要了回来,就回到座位闭目小憩。
  经过这么一场,天气意外的好转,气流稳定下来。
  福福一觉睡到空乘过来提醒她该下飞机了才醒。
  前排的老爷子跟老太太已经在机务组的安排下第一波就下了飞机,这会儿大家正有序等着准备下飞机。
  周围的人全程围观了方才的一切,看到她醒来收拾东西准备下机的时候,纷纷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其中一个带着孩子的妈妈更是忍不住指着怀里的小朋友教训:“看看这位姐姐,你要多向她学习懂吗?”
  福福顿时莞尔。
  少顷。
  这位别人家的孩子就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抱着机务组人员友情赠送的水杯出了机场。
  出机场大门随手招了辆的士,福福就往家里飞驰而去。
  到家的时候大家果然很惊喜,尤其小雪,扎着小手“噔噔噔”就扑了过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姐姐!姐姐!你回来啦,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丫头长得很圆呼,圆墩墩的分外有重量,一扑到福福怀里差点就把她压了个屁墩。
  但是就算是这样,这丫头也不肯脱离姐姐的怀抱,跟只八爪鱼一样死死黏着她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米卫国过来一把抱起小丫头,福福这才得以解放。
  她咂着舌揉揉发酸的胳膊:“我天,小雪你一天都吃了些什么,怎么这么重。”
  小雪眼睛眨啊眨,歪头认真地看着姐姐,然后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啊啊,姐姐不喜欢小雪啦!哇哇……呜……”
  小姑娘满心不甘地蹬着小腿嚎啕大哭,但是却是边哭边从手指缝里偷看姐姐,半滴眼泪也无。
  显然是不满意姐姐说自己太重了。
  福福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主动上前接过小丫头:“哦哦好吧,不是我们小雪长重了,肯定是我最近没有锻炼,力气不够才会被小雪撞倒对不对?”
  小雪立马止哭,用力点头:“嗯!!!就是这样哒!”
  一家人顿时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小丫头的确重。
  福福抱着她一会儿就感觉受不了了,于是找了个借口让小丫头出去拿礼物,这才好不容易松一口气。
  眼瞅着小雪屁颠屁颠的出去,苏芫这才终于找到机会跟福福说话。
  她有些生气又有些后怕地点点福福额头:“你怎么就这么胆大呢?从没自己一个人出过门,竟然就从海市独自回来了!这路上要是出个什么事,叫我们可怎么办才好?”
  福福歪歪头,得意地一翘嘴:“所以我买了机票呀!还请系里帮忙开了证明,机组人员会帮忙照顾我哒!”
  苏芫:……
  她拿她没办法,只得转而去问她路上有没有什么事,往后还要不要回学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