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周笑道:“横竖不让此等琐事扰了圣人修养便是。”
贾赦道:“这便是了。他们爱上折子练字让他们练去。横竖他们说了也不算、他们哭了也不算、他们骂了也不算、他们死了都不算!理他们作甚?”
说得众人一阵好笑。
贾赦因将地图拿过来道:“然咱们预备这些东西得好几年呢,可先拿此处来实验一番。”因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儿。
姜武是武将,一看便乐了:“这不是东瀛国么?倭寇还未灭呢。”
贾赦一愣:“怎么这年月还有倭寇么?”
姜武齐周贾琏白安郎俱惊异的瞧着他:“你竟不知道?”
贾赦顿足道:“委实不知道!若早知道……罢了。”他摆摆手,“说这个已没用了。他们国中金银矿也多的很、又近、亦少用火器。不如就先拿他们试试。将倭寇的老窝端了,他们连自然没了。”
齐周问:“果着他们国中金银矿多么?”
“不错。”贾赦颔道,“且这会子他们还颇为推崇我邦,让他们学我们的话穿我们的衣倒也不难。只是后续仍有一事,我预备给宝玉去做呢。”
贾琏忙问何事。
贾赦笑道:“外洋并东瀛都是外国人,不会说咱们的话,故此咱们得先备下许多先生。这些先生未必能通四书五经,然得教他们认字并写字。我欲让宝玉去弄个师范学校出来,专门教先生。”宝玉这样有民主思想的先生教出来的学生,想来是不会忠君的。这些学生毕业后都送去新大陆当先生。
贾琏皱眉道:“宝玉教教书也罢了,管一个学校,他会么?”
贾赦笑道:“你入仕都九年了,九年前可想过九年后便入阁了?”
贾琏一愣,不由得忆起最初那二十余年的纨绔日子里,半晌,恍然如梦。叹道:“儿子竟不记得自己当年是那么一个人了。那会子日日没事做,只想着出去与紫英喝花酒。”说得贾赦等人都笑了,“那会子还当紫英与我一般,合着他早是圣人密探了,我还浑浑噩噩的。后来这么些年,竟让姜大叔父逼得日忙夜忙,连花馆在何处都不知道了。”
贾赦点头道:“人么,潜力无穷,都是逼出来的。莫说我天生就不会做某事这样的话,当年姜文将你丢去编程司之时,你不也什么都不会么?”
贾琏笑道:“那会子我都傻了,两眼一抹黑的。偏那会子种种公务不都是爹你帮着我弄的?”
贾赦笑道:“我也会帮宝玉。”
贾琏道:“只怕二叔不肯。”
贾赦大笑:“他才肯呢,我只说来日宝玉可与孔圣比肩,你瞧他肯不肯。”
贾琏笑道:“二叔岂能随意让你哄了。”
贾赦挥手道:“他比宝玉好哄的多,你莫管了。”
贾琏笑道:“罢、罢,既嫌我多事,日后老太太唠叨可莫寻我。”
贾赦哼道:“就你那么点子手段何曾哄过老太太去?你爹我哪回没哄好了她?”
此事便定下了。
后头数日,他们几个日日在书房商议,贾赦也将许多后人的看法做法掏出来做借鉴,往往惊艳了一片古代聪明人。京中人人好奇,都在打探两位阁臣一位将军不去上朝,往荣国府商议什么呢?因荣国府的下人管的甚严,极少有能探出消息的,倒是三味书屋的各位先生处日日有人打探,并贾环也被许多人套话。偏他委实不知道、又实在是个憨,噎死了不少探子。
他们商议称霸全球之时,圣人给了姜文一个恩典。
听闻姜家的大哥儿聪明可爱,圣人笑向姜文道:“他与十一皇子恰有亲,性子也相投。待他大了些,便为十一皇子伴读好了。”
自打圣人无故将皇后放出来,姜文便猜到她是替贾贵妃及十一皇子挡风的。听了这话愈发笃定了。他也明白圣人此举乃是为了替他们姜家多一层保护,好让姜家安心辅佐十一皇子。故叩谢圣恩。
回了家,笑嘻嘻捋着胡须将此事说与儿子媳妇听。
黛玉不禁脱口而出:“我儿如何能送去宫中念书!跪不完拜不尽的。”
自打她过门来,姜文头一回斥她:“无知!这是圣上恩宠,旁人求还求不来呢。大哥儿好生辅佐十一皇子,日后光宗耀祖、前途无量。”
黛玉忙跪下了,只是垂泪,并不认错。
姜昭忙上来劝道:“玉儿不过是爱惜孩子罢了,横竖小星星还小呢。”
姜文不言语。又等了半日,见她依然不认错,不禁大怒,道:“你舅舅素来目中无君。虽说圣人品性亦有些瑕疵,大体上终归是一位明君,我等臣子莫得寸进尺。跪拜本是君臣大礼,如何由得你一个妇人肯不肯!旁的倒罢了,只万万要记得,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说完甩袖子走了。
他一走,姜昭忙去拉黛玉起来。
黛玉不肯,只低了头,泪珠子一串串的往下坠。
姜昭急道:“当年舅舅将你许了我,我们两家可是定下合约的,不得寻借口让你罚跪呢。”
黛玉不禁破涕为笑,让他拉了起来。过了会子,又垂泪道:“如何是好?宫中波诡,我的小星星如何能去?”
姜昭笑道:“横竖还有数年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又悄悄向她耳语道,“不是还有你舅舅么?”
黛玉先是一怔,又笑道:“是了,我方才太着急了些。不该顶撞老爷的。先向老爷赔罪去。”
姜昭笑道:“这才是我的聪明媳妇儿。”
一时他小两口又往姜文处赔罪,黛玉本是个老实孩子,竟是让逼着说了一回违心话,费了半日神去哄姜文。
姜文叹道:“圣人是何等人我如何不知道?早年皎儿那事儿,我又何尝不怨?只是他是君是主,我等为臣的须得有分寸。”
姜昭黛玉垂首称是。
待出了姜文的院子,走了几步,姜昭忽然回头望了望,半日,苦笑道:“爹还不知道我朝为时不多了。”
黛玉道:“这几日总有许多太太姑娘来寻我打探,可知道舅舅二叔他们这几日在商议什么。说得我也有几分好奇,特派了紫鹃回去问。舅舅道,他们预备用皎儿的火枪打到外洋去,倒是先发制人了。”
姜昭不禁笑道:“若这么着,皎儿较之我这个兄长却是能耐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创下了金子自写文以来的最快速度:一小时五十三分!乌拉~~~最开始一个下午才能将将凑出一章来啊……果然熟能生巧,敲键盘也一样,古人诚不我欺也。
☆、122
却说黛玉姜昭回了院子,迎面小星星笑着扑上来要抱,小胳膊上挂着小铃铛叮当直响,惹得他两个五脏都化了。
姜昭将小儿子抱在怀内亲了亲,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肚肚,笑道:“小星星吃了蛋羹是么?”
“嗯。”小星星点头道,“爹爹如何知道的?”
“这块儿便是蛋羹,软乎乎的。”姜昭笑揉了揉他的肚子,一面扭头朝黛玉眨眨眼。
黛玉早瞧见一个小丫头子手捧了小半碗蛋羹立在他乳娘身边,抿嘴儿一笑。
一家三口进了屋,姜昭抚了抚小星星的脸蛋子道:“明儿让人去告诉舅舅去。”
黛玉思忖一会子道:“不妥。舅舅他们这会子大约忙正经事儿呢,过几日他忙完了,管保头一件事便来瞧我们小星星的。”
姜昭一想也是,点头道:“还是你周道。”
黛玉叹道:“我还想着星星大了些送去荣国府请白先生发蒙呢。”
姜昭皱眉道:“你家大爷岂不比白先生强?”
黛玉笑道:“我家大爷忙的很,是要做大事的。白先生横竖不用去衙门,又有壮壮领着他顽。有舅舅在,顽破了天去也无妨的。”
姜昭眼中一亮:“若有法子让十一皇子也去荣国府念书,岂不好?”
黛玉哼道:“逢年过节的还不是得去他们宫里三拜九叩的。我的小星星才不去。”
姜昭苦笑道:“他日后大了总要为官做宰的。”
黛玉想了会子,忽然笑了:“待他大了些子,二叔大约也将外洋打下来了,大爷,听舅舅那日遣来的人说,西边海上有一组小岛,唤作西太平洋群岛,上头如阆苑仙境一般。不若大爷去那里做官去。”
姜昭笑道:“罢了,到时候再说罢。”
就此揭过。
过了几日,贾赦已将诸事丢给齐周他们,自己往学校转悠一圈儿,果然想小星星了,使人拎着一大堆吃的顽的往姜家来。姜昭乃是翰林院庶吉士,这会子不在家。黛玉闻报她舅舅来了,忙抱了小星星出来,一面叮嘱道:“乖儿,见了你舅姥爷就去亲,亲得他老脸笑出褶子来,晚上让你睡爹妈当中。”
小星星眼睛亮的如小星星一般,连连点头。
他们娘儿俩从屋里出来,恰贾赦吩咐人将东西在人家暖厅中的大案子上一溜溜排开,跟卖杂货的小摊儿似的。
只听小星星一声脆脆的“舅姥爷~~”贾赦忙不迭转过身子,黛玉举着他便送了过来。贾赦立时眉开眼笑,接了在手中才要说“宝贝儿,我想死你了。”小星星赶着上来一通乱亲,亲的贾赦见牙不见眼,连话都忘了说了。
好一会儿才歇了,贾赦抱了他坐下,一眼不眨的瞧着孩子美滋滋道:“瞧吧,还是我的小星星惦记舅姥爷。”
小星星指着大案子道:“要踩!”
黛玉喊人道:“快把这些收拾了下去。”
贾赦忙道:“收拾了他踩着便无趣了,莫收拾,让他踩缝隙,锻炼小脑呢。”说着抱了他过去。
黛玉啼笑皆非:“若是踩坏了东西,虽说不值两个钱,白白糟蹋了也是可惜的。”
贾赦笑道:“如何是糟蹋了?原买了来便是哄他开心的,凭他拿来或吃或顽,他开心了便是好东西。”一面将小星星放在案子边上,指着那上头空余的位置,“好星星,从这儿跨过去!……好唻,再到这儿!……星星最棒了……”
黛玉在一旁笑盈盈瞧他们爷孙俩顽了半日,又上来劝他们歇会子,喝口茶。见小星星有几分累了,伏在贾赦怀里装死,方趁机悄悄将圣人并姜文之意说了。
贾赦听罢好悬没让一口茶噎死。半日,摇头道:“姜文那脑袋,僵化了。跟我混了这么些年,半点进展也无。”又问,“昭儿的意思呢?”
黛玉道:“大爷道,横竖还有好几年呢。我寻思着,不知数年后二叔可将西太平洋群岛打下来了?不如大爷去那儿为官。”
贾赦不禁赞道:“你倒是会挑地方!”数百年后那儿可是了不得的度假胜地。
黛玉乃将当日他二人的话说了一遍,笑道:“若那会子圣人还记得此事,送了圣旨来——既是在海岛上,自然有海风的。那圣旨不留神吹到海里去寻不着了,也是有的。”
贾赦大笑,竖起大拇指来:“果然是我家的孩子,随我!我不过随口一说,只是那儿太远,偶尔去顽会子还罢了,常住怕是饮食不惯的。这会子要打也成,让章老头打去。姜文那厮……”贾赦琢磨了会子,“噎死他好呢还是气死他好?”
黛玉忙摆手道:“我不过不愿小星星去宫里向人磕头行礼罢了。”
贾赦哼道:“他就是个木鱼脑袋。若是想噎死他,我去哄圣人收回成命,顺带吓唬你公公。若是气死他,就更容易了。”
黛玉在旁瞧了瞧她舅舅的神色,半晌,忽然道:“舅舅,你不会在琢磨着造反吧。”
贾赦笑道:“若是舅舅造反了告诉你公爹,我本是因为这个才反的,他会不会气死?”
黛玉忙摆手道:“造反一事太过伤民,舅舅莫要如此。皎儿那火枪可了不得。伤了外族还罢了,何必伤那些寻常兵士,他们亦是可怜人。”
贾赦笑道:“玉儿放心,若非恐怕伤民你舅舅早反了。便是因为这个方绕了老大的圈子。本来我还想再慢些个,既然他们惹到小星星头上来了,我便快些。”
黛玉苦笑道:“圣人只怕是好意。”
贾赦哼道:“好意又怎样?他是好意咱们便要忍着不痛快成全他的好意么?”乃低头蹭了蹭小星星,“圣人是个明君,再明的君也是君。你舅舅不乐意替人当奴才,不论他是何等明君。他对我再好,也不过是施恩罢了。”乃叹道,“你舅舅比壮壮大不了几岁时读过一本书,当中有一句话,我下辈子都记得呢。”
他说的是《凡尔赛玫瑰》,一本以法国大革命为背景的漫画,上辈子小时候的最爱。
“书中末尾,那位女将军向她的下属道:她本以为,人这具臭皮囊许是不得不为君王主子所奴役,然人心却是自由的。终有一日,她以为她从前说的话竟是错了。”
黛玉仿佛觉察出什么来,不禁站了起来。
贾赦也站起来,一把将小星星举起来,欲做出英雄般的姿势。谁知小星星人虽小,倒是挺沉的,贾赦才举了一下胳膊便累了,忙将他又搁到肩膀上。小星星咯咯直笑。“人的身体与灵魂一般,亦可自由。”他因扭头望着黛玉,豪迈道,“世上若没有皇帝、没有了主子,便没人是奴才!”
他那神色本颇为肃然,偏肩头骑着小星星,小爪子小脚丫子都在乱挥,倒是颇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