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坐起来,传了王升觐见,问了三娘过往的脉案,让他明儿一早去给三娘瞧平安脉,说起来三娘没出京之前,避子汤就停了,怎也不见动静,莫不是吃避子汤吃坏了,文帝这会儿悔的肠子都快清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她吃那东西,若早早有了子嗣,自己又何至于这般不安心。
这事急,却有一事更急,便是怎么才能把三娘弄进宫来,听她话里的意思,纵跟自己回来,也没想过进宫,她那个性子,在外头自己如何能放心。
文帝这里想着怎么让三娘应了进宫之事,三娘哪儿却正好相反,琢磨着如何找个茬儿能不进宫,她自己心里清楚,都回京了,早晚得过这一关,刚这么想着,岔儿自己上门了。
第二天,三娘起了有些晚,临近晌午才起来,反正也没事,睡到自然醒多舒服,醒了梳洗过后,孙嬷嬷才道:“宜春公子一早就来了,见姑娘未起,便在前头跟邹大人说话儿呢。”
宜春公子?三娘这才想起来貌似自己还有个没见过面儿的亲弟弟呢,回京的路上貌似文帝提了一句,把她弟弟找回来了,赐还了武家的宅子。
三娘当时自动忽略她弟弟这件事,而是想起了武家的宅子,武家当初的显赫在邹府之上,想这邹府都这般,武家的宅子还用说吗,那么大的产业可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家,她是想着以后住在武家比邹府自在,可要是真住在武家,她这个忽然蹦出来的亲弟弟就得一并接收,她不想接收都不成,因为她占了人家亲姐姐的身子。
可三娘着实不知怎么应付这个弟弟,面儿都没见过,更别提什么姐弟之情了,之于自己守财更像弟弟,提起守财,三娘愧疚非常,从太行山下来,文帝下令打了守财三十板子,三娘想拦,文帝冷哼一声道:“你若敢给他讲情,一个字加十板子,你若说上一句,他的狗命就交代了。”
三娘气的直跺脚,可最终没敢讲清,她心里清楚,文帝对自己是纸老虎,别人跟前可不是,尤其这一番,他肯定会迁怒守财,三十板子的确算轻的,那三十板子打的格外狠,守财进京都是抬着进来的,今儿都没起来呢,三娘琢磨一会儿得闲去瞧瞧他,只这会儿先要应付她这个弟弟,。
三娘侧头看着孙嬷嬷,说了一句:“不见是不是不妥?”
孙嬷嬷愣了一下道:“若是旁人,莫说见姑娘,邹府的门都进不来,宜春公子却不是外人,是姑娘嫡亲的兄弟,虽是隔母所生,如今姑娘就他一个娘家人了,日后也指望的上。”
那意思就是不见不妥,三娘叹口气:“那就叫他进来吧!”武宜春一进来,三娘眼睛都亮了,心说刚走了皇叔,又来了个极品大帅哥,瞧人家这小模样长得,那张俊脸,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帅,简直就是360度无死角,还有举手投足那股子风流倜傥,就算不能使唤,看着也养眼啊。
三娘这儿还没欣赏够呢,外头小太监蹬蹬跑了进来,一脸慌张:“回,回姑娘话儿,太后跟慧妃娘娘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慢慢结尾,争取不烂尾啊!!
☆、第 82 章
郭太后在后宫忍了这些年,忍的是真没脾气了,本来想着,都到了这会儿,自己也是这般年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能安安稳稳在宫里过上几年,也算造化,好歹郭家虽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文帝狠归狠,毕竟没有赶尽杀绝。
可哪想到,皇上一趟太行山回来,把付家的余孽带回了京,翻出当年付家之事,皇上借着这个缘由把她两个兄弟下了大牢不说,郭家上下老少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躲过去的,这是要抄家灭族啊,眼里哪还有自己这个太后。
郭太后舍了这张老脸,去乾清宫求情,好话软话儿说尽了,也没用,郭太后见实在保不住她兄弟,末了退而求其次的道:“纵你两个舅舅罪不容诛,你那表弟可有什么罪过,当年付家出事的时节,你表弟可才十岁稚龄,祸不及他们,皇上瞧在哀家面儿上,给郭家留条根儿,母后也念你的情儿。”
想郭太后出身权臣之家,进了宫又得先帝宠爱,何曾这般低声下气的求过谁,若不是为了自己两个弟弟,何至于如此,再说,那付家的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如今翻出来要问罪要杀头,岂不荒唐。
哪想文帝脸一沉道:“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国舅,付江隐在太行山这些年,就为了给他付家洗清冤情,朕若不知也还罢了,如今朕知的清楚明白,若还装聋作哑,母后莫非想让朕当个昏君不成,非是儿子不孝,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此一处饶过国舅,岂不让忠良寒心。”
一句昏君,一句国法把郭太后驳的再说不出话来,心里终也是明白过来,指不定皇上还记着过去给她两个弟弟挤兑的仇,这两年是没逮到把柄,如今捏住了短儿哪还肯放手,莫说她两个兄弟,两个侄儿,便郭家一族,这回也躲不过灭门之灾。
自己怎么忘了,文帝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如何会宽恕郭家,更不要说她两个兄弟,这几年也没消停,郭太后待要恼,文帝已经站了起来,冷冷的道:“送太后回寿宁宫。”
郭太后气红了脸,却也知形势比人强,如今毕竟不是前十几年了,文帝大权独揽,又怎会把自己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郭太后吃了一肚子气回宫,偏这会儿下头人来报,说慧妃跟棠贵人来了,一提起海棠,郭太后又添了一层气,海棠是她兄弟在外头千挑万选了送进宫里来的,让她两个弟弟吹得比狐狸精还厉害,只要男人瞅一眼,沾一沾就再撂不下,进来郭太后一过眼倒是生的好,可论本事手段,真真不值一提,郭太后瞧着,还不如慧妃呢,皇上沾了一回,就绝了这一门儿,把她往慧妃宫里一扔,瞅都不瞅,这海棠还三天两头往自己的寿宁宫跑,来了不是抹眼泪就是哭诉,整个一深宫怨妇,当初刚进宫那点儿灵透气儿一点儿都没了,别说皇上,自己看着她都烦,今儿倒好还把慧妃给带来了。
太后待要不见,旁边的嬷嬷小声道:“慧妃可有些日子不出来了,今儿忽然来寿宁宫给您请安,不定是有大事了,您不防见见,老奴可听说……”把武三娘那事儿跟太后说了。
武三娘的事儿郭太后早就知道,这宫里能有什么秘密藏得住,更何况皇上跟前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皇上三天两头往外头跑不说,就前些日子折腾的,又是搜城,又是在慈云寺停灵念九九八十一天往生咒,年儿都没过,就为了一个武三娘。
要说武三娘,郭太后也曾见过,当年武家姐仨进宫选秀,还是自己主持的,武三娘的两个姐姐,生的出挑,性子也招男人喜欢,能歌善舞 ,能诗会文,算的上难得一见的佳人,也因此,被皇上纳入宫中,着实宠爱过一阵儿。
至于这个武三娘,太后如今想来,都记不得眉眼儿了,就记着是个低着头问一句应一声的木头丫头,说呆傻不呆傻,可就是少了机灵气儿,莫说皇上,自己这儿都过不去眼儿,果然被皇上羞辱一番落选归家。
后武家坏事,郭太后还道她死了,不想忽然就蹦了出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也不知怎么整的,就把皇上迷的五迷三道起来,为了她,荒唐事一桩接着一桩,人死了该着一了百了吧!可忽然又活过来了,弄的郭太后都快糊涂了。
跟前嬷嬷跟郭太后道:“这慧妃今儿来八成是为了武三娘,外头可都传说皇上要封后呢,想必慧妃是为了这事来的。”
要是搁今儿之前,郭太后还真不见慧妃,可今儿刚在皇上哪儿惹了一肚子气回来,郭太后心里转个弯,也找到了个撒气的由头,皇上不是拿国法往自己脑袋上扣吗,自己为什么不能用家规为难他的女人。
别管如何自己是太后,旁的事管不着,后宫的事儿插插手也应当,谁也说不出什么,皇上找自己的麻烦,自己就收拾武三娘,就算不能救下自己俩弟弟,至少能解了胸中这股子闷气。
想到此,便让慧妃进来,慧妃这也实在没法儿了,才来找太后,皇上对后宫自来便没什么兴致,轻易也不踏足,可隔一阵子也能得召幸一回,好歹有个指望,哪想就来了个武三娘,把皇上的魂儿都勾了,这人还没进宫呢,就折腾的全天下都知道了,若是进了宫,她们这些嫔妃往哪儿摆呢。
论说,便她认在邹瑞膝下,刚进宫也封不得高位份,封个贵人嫔的就到头了,位份在自己之下,进了宫也好摆弄她,却如今瞧皇上这意思,这势头,奔着封后去的,便皇上心里多爱她,还有宫规呢,她一无功二无妊,若封了后,岂不成了天下的笑话,入主坤宁宫,自己这个熬了多年的慧妃,还要磕头行礼跪拜,怎忍的下这般屈辱。
再说,她本是武家的罪奴,如何能进宫侍奉圣驾,慧妃也记着当年武三娘那个木呆呆的样儿,哪会将她瞧在眼里,本想出宫先给她一个下马威,却又深惧文帝,思来想去跟她宫里的海棠商量了商量。
这两个女人,虽各有心思,如今大敌当前,倒连成了一气,两人惧怕文帝,便想起了郭太后,有郭太后出面,这事儿便名正言顺了,那武三娘再如何,难道敢悖逆太后不成。
郭太后也是这么想的,故此三人一拍即合,临时组了团,奔着邹府来了,武宜春刚进了寻梅阁,下头来报说太后慧妃娘娘棠贵人来了,邹瑞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皇上刚把郭家这个眼中钉拔了,太后就气势汹汹的来了,不用说啊,定是冲着三娘来的,郭太后的手段,邹瑞可略知一二,那是出了名儿的狠辣,当初先帝宫里的嫔妃,在郭太后手里没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她可是太后,她若安心要整治三娘,这个亏三娘是吃定了,若是在宫里还罢了,如今在自己府上,要是三娘有半点儿差池,就凭皇上对三娘这着魔的劲儿,自己这条老命恐怕真悬了。
想到此,忙使了个人去宫里送信儿,这边儿迎着太后进来,太后二话不说,奔着寻梅阁去了,邹瑞有心想跟进去,不想让太后的嬷嬷拦在外头,邹瑞更急,不敢走远,就在寻梅阁外头候着。
太后什么人,哪会还等到通传,小太监刚跑进去回了话儿,太后带着人就进了屋,三娘一瞅这架势,当前这位明显不怀好意的老太婆,肯定就是太后呗,两边儿一边一个美人儿,三娘仔细瞅了两眼,刚小太监说慧妃,左边儿这个的穿着像个妃子样儿,姿色虽明艳,可也要跟谁比,跟自己比,那肯定不用说,算得上绝色佳人,若有跟右边儿这个比,着实比下去了。
右边这个也不知人家怎么长得,这才是女人啊!那模样儿生的,你就想不出再比她好看得是什么样儿了,还有那身段,那盈盈的秋波,稍微瞥一眼,都觉仿似有光晕流转。
三娘就纳闷了,有这么个要模样儿有模样儿,要身段有身段的绝世大美女在身边儿,让死变态可劲儿的上,他还惦记自己这个不入流不情愿的做什么。
太后见了三娘先是一愣,继而是恼怒万分,何曾有人敢用如此放肆的目光打量过自己,便是皇后见了自己也当行礼跪拜,这是宫规,可武三娘,别说跪拜,连行礼的意思都没有,头都没低,甚至都没从炕上站起来,他们都进来了,她还坐在哪儿吃茶呢。
孙嬷嬷也有些急,忙扯了扯三娘小声道:“姑娘得给太后见礼。”
三娘这才慢腾腾的起来,不大情愿的福了一福,说了句:“太后万福。”不想太后目光一冷道:“放肆,这般没规矩,如何伺候皇上,没人教你,今儿哀家亲自教你,来人给我掌嘴。”
太后边儿上一个满脸横丝儿肉的嬷嬷上来,腿一抬就踹在三娘的腿窝儿上,三娘没防备,扑通跪在地上,老嬷嬷举起手来对着三娘的脸就扇了过来。
只不过她的手刚贴近三娘的脸,就给边儿上一只手攥住,是武宜春,有这个缓冲三娘才缓过神来,一缓过神来就怒了,这婆子敢踹她,还想扇她耳光,欺负到老娘头上了,什么太后,就算天皇老子也不行。
三娘蹭一下窜了起来,抬腿一脚就把婆子揣在地上,踹在地上还不解恨,腿一偏骑在老嬷嬷身上,对着她那张老脸反正的抽了有十来下,把那老婆子抽的,头上的发髻也歪了,一张老脸肿的老高,三娘停了手,左右端详端详道:“这左边儿明显比右边肿的高,老娘还得给你找找平衡,免得一会儿出去不好看。”说着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右边儿,这才起来。
老婆子收拾了一辈子人,哪曾想,末了遇上这么一位狠角色,差点儿给三娘抽的尿了裤子,爬起来,抱着太后的腿,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后先是给三娘的惊住了,待回过神来气的直哆嗦,抬手指着三娘:“你,你放肆。”
三娘才不吃她这一套,翻了个白眼,心说怎么死变态家的人就会说这一句,三娘哼一声道:“我放肆什么了,她要不先动手,我能动手吗,她都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老娘再不出手,难道等着挨打。”
“来人,来人,给我把她拿下。”太后一声令下,后头跟着太后的几个嬷嬷呼啦啦就要往前上,武三娘也利落,嗖一下跳到炕上,抬脚把窗户踢开,从窗户蹦了下去,跳下去就往外跑。
外头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没反应过来呢三娘已经跑出了寻梅阁,到了门口,宫里的侍卫围了上来,三娘一伸手,把头前侍卫腰间的宝剑抽了出来,一横横在脖子上道:“都给老娘让开,谁拦着老娘,老娘先抹了脖子。”
她话一出口,谁还敢拦,这位可是皇上的心尖子,甭说她抹了脖子,就是擦破点儿皮,他们也担当不起,就这么由着三娘冲出了邹府。
邹瑞在后跟着直跺脚,心说就知道得出事儿,这祖宗怎么扛着剑就出来了,又不敢拦她,只能在后头跟着,就盼着皇上赶紧来救场。
三娘出了邹府,心里真是百感交集,终于出来了,却是这么个境况,且不知该往哪儿去,忽瞧见身边儿跟出来的武宜春,想起刚他攥住那婆子的手,顿生了亲近之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那个,宜春,咱们回家,你带着姐回武家,那才是咱的家呢。”
见旁边儿两匹马,三娘上去砍断拴马的绳子,一翻身上去了,那利落劲儿,看的邹瑞直发愣,武宜春倒笑了起来,虽不知道他这个木头一样的三姐怎变成了这般,却有这么个胆大包天不吃亏的姐姐,武家是真有了指望。
想到此,也翻身上马,姐俩骑着马跑了……
☆、第 83 章
跟着邹瑞后头出来的是太后慧妃和棠贵人,太后气的脸色铁青:“哪有如此放肆的女子,皇上也太荒唐了,这般女子若进了宫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太后气的说话都不利落了,何曾想有这样吃了豹子胆儿的,顶撞自己也就罢了,还敢逃跑,她一个女子能跑去哪儿,她就不信治不住她。
郭太后跟后头的侍卫道:“还愣着做什么,给哀家追,拿回来宫规处置。”郭太后吩咐下去,侍卫都低了头,别说追了,动都没动。
郭太后这会儿算明白了,为什么武三娘的胆子如此大,这是有人在后头撑着啊,就看这些内廷侍卫的样儿,那是怕死了武三娘,哪会听自己的吩咐,若真听自己的话,刚何至于让武三娘跑出来,邹府虽不大,可前前后后也不少进院子呢,里外守着都是人,武三娘便如过无人之境一般冲了出来,这说出去得笑掉人的大牙。
武三娘之所以这般胆大,还不都是因为得宠,便再得宠,规矩也是规矩,虽说形势不比从前,自己好歹还是太后,今儿就非跟这丫头较较真儿不可。
想到此,郭太后厉喝一声道:“哀家的旨意都不遵了吗,莫不是想抗旨?”
郭太后这一句,侍卫更犯难了,这是太后懿旨,倘若不遵从,怪罪下来,可是杀头之罪,却若真照着太后说的去拿了武三娘回来,侍卫们心里头,把脑袋摇的拨楞鼓一般,武三娘谁啊,那位可是皇上的心尖子,别说他们这些侍卫,就算皇上,在武三娘跟前也是低三下四,哄的时候多。
你不服不行,人武三娘就是有这本事,能拿呃住万岁爷,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就能放□段宠她哄她,就这儿武三娘还七八个不顺呢,就为进宫的事儿跟皇上拌了嘴,才住在邹府,皇上那是恨不能巴不得把这位迎进宫去, 别管封不封后,进宫都是顶大个主子,皇上都没辙,他们这些侍卫敢上前拿人,过后那位一恼起来,可不是杀头这般简单,说不准连九族都灭了。
可不去又实在过不去眼前这一关,侍卫头子,脑瓜灵,眼珠一转得了个主意,让追就追呗,追上了,远远跟着,护着,太后这儿混过去了,皇上交代的差事也没落下,简直就两全其美。
想到此,侍卫头应了一声,一招呼,呼啦啦一帮人上马追了过去,太后脸色略缓了缓,一眼瞅见边儿上的邹瑞,冷哼一声道:“邹瑞你可知罪?”
邹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忙道:“微臣知罪,微臣知罪……”嘴里这么说着,心里暗道,要说这太后为了泄私愤来找武三娘,着实有些不清明,武三娘跟皇上的事儿,折腾了这么些日子,没藏着没掖着,满京城的百姓都门清儿,更何况后宫了,便没茬儿,三娘都恨不得找点儿茬儿,正咬死了不想进宫呢,这么一闹不用想也知道后果,三娘拿住这个把柄,更不进宫了,皇上的性子上来,莫说你是太后,天皇老子都不管。
再说,尊你一声太后,就真当自己是太后了,既不是皇上亲生的娘亲,更无养育之恩,那些年,可没少给皇上使绊子,皇上的性子,能忍到今儿真算郭家的造化了,太后若安分的在寿宁宫里待着,或还能落个稳妥,似她这般瞧不清形势就来寻武三娘的麻烦,皇上岂能容下。
还有慧妃跟棠贵人,这简直就是好日子过腻了,非得往上找儿,招惹了武三娘,以后这俩的结果可想而知,如今之计,自己只要拖拖到皇上来了,这事儿就解决了,却怎半天不见圣驾,莫不是路上耽搁了。
太后见邹瑞一个劲儿请罪,却并不领情,哼一声:“武三娘乃是罪奴,该当发落出京,你如何把她带回你府上,既认她为女,不好好管教,使她这般犯上忤逆,你这个父亲难逃罪责,这两重罪你可担待的起?”
太后话音刚落,忽见那边儿驰来一行人,当头马上一人,身上的明黄袍服在日头下灿灿发光,太后一愣,马已到了近前。
要说邹瑞遣去的人也是挺靠谱的,知道是大事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就奔宫门去了,到了传话进去,不大会儿功夫,陈二喜出来,问了缘由,邹府的人一五一十说了,陈二喜应着速回皇上,邹府的人才回转。
陈二喜如今倒也不敢不回,只不过这心里记着三娘抽他的仇,脚下刻意放慢,从宫门走到乾清宫这点儿路,平常至多也就半盏茶功夫,今儿却让他走了足两盏茶才到。
进了乾清宫,也不急着进去,只在殿外候着,殿内文帝正召见礼部尚书议事,陈二喜在外头竖着耳朵听了听,只听了一会儿,陈二喜心里就咯噔一下,议的是封后之事,这不用说啊,定是武三娘。
陈二喜这会儿忽想起武三娘的性子,岂是吃亏的主儿,皇上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太后,若是先帝那会儿,郭太后的威势正盛,收拾个武三娘或许不再话下,如今可悬,那就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儿,她管你是皇上太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占便宜成,想让她吃亏儿,门儿都没有。
且那女人精明着呢,回头若知道自己使了坏…… 陈二喜抬手摸了摸脸,上回那疼他可没忘呢,想着这些,一激灵,忙进去里头。
文帝心里也明白,若直接立三娘为后,恐难服众,可文帝就想立,说穿了,文帝也是人,是个情爱里着了魔的男人,稀罕了,爱了,就想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东西捧在心上人面前,这也无可厚非。
而作为皇帝,文帝想给三娘的就是皇后之位,他觉着,唯有她配站在自己身边儿,所以他招来礼部尚书商议此事。
礼部尚书一听就愁上了,瞧万岁爷这一腔热望的样儿,自己若是实话说出来,指不定万岁爷一恼,自己就跟着倒霉了,可不说实话,礼法规矩在哪儿摆着呢,旁的许能混过去,这封后却不成。
这也不是民间娶媳妇儿,寻了媒婆说媒下聘,择个良辰吉日,一顶花轿吹吹打打抬进门就算成事了,这是皇后,是皇上的媳妇儿没错,更是天下之母,需当母仪天下做天下女子的表率,故此自古皇后的人选,除了出身勋贵之族,首要的就是才德。
而武三娘样样都够不上,身份且不论,只说才德,这岂不是大笑话,武三娘跟皇上这档子韵事儿,如今全天下都传的沸沸扬扬,谁还不知端倪,便武三娘女扮男装绘春,宫的事儿都传出去了,这般女子若封了皇后,母仪天下,难道让天下的女子都与她一般吗,伦理纲常岂不都乱了套。
可听皇上的意思,这个皇后还非武三娘不可了,礼部尚书斟酌再三,谨慎的道:“无妊无功,冒然封后,恐难服天下悠悠之口,倒不若先封妃。”
妃?文帝一听脸就阴了:“你是说朕的三娘不配为后吗?”
礼部尚书哆嗦了一下,忙跪下道:“微臣不敢。”
这当口陈二喜进来回了太后之事,文帝一听,站起来几步就走了出去,别说礼部尚书,衣裳都没顾的换,出了宫门,也不坐龙撵,上马飞奔而去。
这一路上就见数匹马疾驰而过,当头那位,穿着身穿明黄色龙袍,头戴金冠,一晃神的功夫嗖就过去了,两边儿的百姓回过神儿来,人都没影儿了。
边儿上一个茶摊坐着几个人正吃茶,一个叫张三的,胳膊肘杵了杵旁边儿的李四道:“喂,你刚看见马上那位了吗,我怎么瞅着像穿着龙袍呢。”
李四刚背着脸儿没瞧见,听了这话,嗤一声笑道:“我说你大白天就撒夜症了,万岁爷可不都在宫里,跑外头做什么,再说,便出来,也得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哪有这般骑着马疯跑的,可不都成西洋景儿。”
“我明明就瞅见了……”“胡说八道……”两人为这儿最后还吵了起来,引得茶摊的老板娘过来劝架。
听见是这事儿,遂小声道:“你们一看就是外乡人,不常进京,人生地不熟,不知就里也是有的,咱们这位万岁爷以前出来微服私访,就常从这条街上过,晓得缘故不?”
张三李四忙摇头,茶摊老板娘抬手指了指前头道:“瞧见没,过了那个石头牌楼走不远就是御史邹大人的府邸,这位邹大人可是咱万岁爷的蒙师,有这一层,万岁爷一出宫偶尔也会来邹府,只过去来的少,如今倒是脚勤儿了,只因武家那位三姑娘在邹府里住着,那可是万岁爷的心尖子,旁人的事不叫个事儿,一沾了这位三姑娘,就是捅破了天的事儿,大清白日瞧见皇上也不新鲜,早先太后的銮驾刚从这儿过去,不用说,定是这婆婆跟媳妇儿头一回见面,皇上怕心尖子肉儿吃亏,才忙着跑来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