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两名劫匪被男人击中,哭爹喊娘的,竟都爬不起来,想来是男人出手过重,才让他们再嚣张不了。
男人往前一步,目光落在适宜被打得略略红肿的脸上,瞳仁内暗光汹涌,声音却是极尽温柔:“疼吗?”
他的语音才落,便见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脸庞便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你打我做什么?”被女子甩了一记耳光,东方信不悦地蹙眉,瞪着适宜的眼里闪出怒意。
“疼吗?”适宜撇撇嘴。
“怎么可能不疼……”东方信话语至此,突然明白什么,不免沉下了脸:“陈适宜,以这种方式让别人知道你是什么感觉,很爽吗?”
适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声音清冷异常:“你刚才就不应该问我那种废话!”
东方信一脸黑线。
“适宜。”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小草儿眉心轻轻扬起,她跨前了一步,小手环住适宜的臂膊,视线却不离东方信脸面:“他是谁啊?”
“东方信。”适宜淡淡开口,随后想起些什么般,脸色微微一变:“东方信,你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我无聊,到罗马逛逛不行吗?”东方信的应答却是极之镇定。
“你无聊逛罗马自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你逛到我面前来,那就另当别论了。”适宜一声冷笑:“想必你是跟踪我而来的,否则怎会如此恰巧救了我们?”
“你这女人……我救了你,你不说一声感激也算了,还打我……这我也大人大量打算原谅你了,你为何还要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东方信脸有不悦之色浮出:“你有没有感恩之心啊?”
“对你,我压根不需要怀那种心情。”
听着她冷硬的话语,东方信的眉头轻轻一皱。但想起在苏黎世时候他对她的伤害,他又有些心虚,遂咬牙忍了适宜的嘲讽。他定定神,眸光沿着站在她旁边的小女孩儿脸面一掠,眸子慢慢眯了起来:“这小姑娘跟你什么关系?”
适宜把小草儿往自己身后一拉,沉着脸道:“与你无关!”
小草儿却从适宜的腋下探出小脑袋来,看着东方信笑吟吟地道:“叔叔,我叫Grass,中文名陈小加,相熟的人都叫我小草儿啦,我跟适宜是母女关系哦!”
东方信闻言,眸色一沉:“怎么可能?你怎么着也有十来岁了吧?说你是她妹妹还差不多!”
在迟御给他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及这小丫头的存在。之前他一直跟着她们,也曾听闻她们之间的交流。小草儿可是一直都唤适宜名字,从来都没有叫过她妈咪之类的。如今听闻小女孩儿的话语,他怎能不惊讶?
“我今年九岁哦,叔叔。我是因为身高腿长,比同龄孩子看起来相对成熟一些,你才会觉得我有十多岁!”小草儿嘻嘻一笑,眉眼里尽是流光溢彩:“我呀,思想算比较老成的,也很懂事呢。叔叔,大家都觉得我可以去当模特,你认为呢?”
听着她小嘴吐出这一连串如同大人才说得出来的话语,东方信的眉尖轻轻挑起,在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下,不由自主地应声:“长相甜美可爱,确实可以去当模特。若你有兴趣,我可以包装你——”
“东方信,你给我闭嘴!”适宜冷冷地截断了东方信的话语:“你哪是来的就给我哪里去,少在我面前出现!小草儿,我们走!”
“适宜,咱们是叔叔是客,咱们可不能这么没有礼貌的。”小草儿却伸手攥住适宜,扭过头看着东方信道:“叔叔,你要不要来我们家做客啊?”
“好啊!”东方信抢在适宜发表意见之前,率先开了口。
他必须要趁机弄清楚,她们到底是否真的是母女关系。若小草儿果真是陈适宜的女儿,那么她多大便生孩子了?十四、五岁么?这是不是太逆天了?那到底谁是这小丫头的父亲?那人在陈适宜的心里,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适宜却是横着眉瞪向小草儿,明显是不乐意东方信去她们家做客似的。小女孩儿察觉到她的神色,嘻嘻一笑,晃着她的手臂道:“适宜,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你中文真不错!”东方信立即赞扬。
“适宜教的哦!”小草儿冲他甜甜一笑。
“是吗?真看不出来。”东方信瞥适宜一眼,随后在她怨怒的目光下,转身小草儿:“你肯定是青出于蓝。”
“谢谢叔叔夸奖!”小草儿举起手掌,与东方信相互击打了一下。
看着他们之间的和谐场景,适宜的心脏急急跳了一下,有什么从她的心田流淌而过。她轻咬住下唇,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涌出:若他们是一家人,那该是幸福的一家吧?
“适宜,走了!”小草儿分别牵起东方信与适宜的手:“咱们回家!”
“他们怎么办?”适宜看一眼还倒在地上的劫匪。
“你管他们的!”东方信弯腰,把她的手袋捡了起来,顺带又给方才打她那人狠狠踹去一脚,道:“由他们自生自灭去!”
虽然极讨厌刚才那两名劫匪,可看着他们被东方信教训了去,适宜也没想再去追究,只任凭小草儿拉着她离开现场。
她并没有留意到,东方信在拐弯时候,对着不远位置站着的某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向他点点头,便沿着那两名劫匪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
“前面停一下。”车子驶到一条横街入口处时,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后座响起。
“干嘛?”虽然适宜显得极不耐烦,但终究还是踩了刹车。
东方信没说话,只推开车门:“等我五分钟。”
而后,下了车。
看着他转身便往着路边的一间药店走去,小草儿转过脸,目光落在适宜脸上:“适宜,刚才你下手太重,打到他的脸都肿起来了。我估计,他是要去买些去肿的药水!”
“就你聪明!”适宜伸手沿着她的额头戳了一下:“小草儿,我不是教过你了,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吗?为什么刚才你还要邀请他来我们家?你知不知道,如果对方是坏人,你这样做有多危险?”
“哎呀,他怎么可能会是坏人?明明你是认识他的嘛!”小草儿吐了一下舌头:“适宜你认识并且往来的,一定不会是坏人。况且,他还帮了我们呢!你不是常对我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就邀请他去我们家做做客,这样才显得我们有教养嘛!”
适宜被她的话语堵得说不出来话来。
很好!这丫头倒是会用她曾经教她的话来呛她了。
“适宜,别生气嘛,你瞧,他出来了。”小草儿眼尖,瞧见东方信已经从药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不由笑道:“他肯定是去买消肿药了,我猜得不会错!”
适宜轻敲一下她的脑瓜子,眼见东方信拉开车门坐了上来,正准备发动车子,却见那男人把袋子给她一递:“陈适宜,你的脸……先搽些药!”
小草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看着适宜,嘴角有抹浅浅的笑纹浮出,把她颊边那梨涡点缀得越发可爱。
“不必,我回家用热水敷一敷便可以了。”适宜淡声拒绝。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肿得猪蹄一样?你这样走出去,只会影响市容,给你你就拿着,不要那么矫情!”东方信的眉目一抹不悦光芒沁出,说话的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赶紧的!”
“不要对着我冷嘲热讽的,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适宜虽对他怨怒,却还是接了袋子,而后从里面拿出一瓶消肿药水往着他一丢:“影响市容的是你自己吧,敢在这里说我!”
说完,径自拿了另一瓶消肿药水,拧开瓶子便往着被劫匪打中的脸涂抹起来。
东方信见状,嘴角微翘一下,也为自己上了药。
小草儿眼珠子骨碌碌地不断转动着,在他俩之间来回巡睃。很快,她便确定了一件事情:他们之间的气氛……好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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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进庄园后,东方信的眉睫轻扬了起来。
庄园颇大,虽然只是坐落在郊区,可占地面积宽敞,整个庄园的设计十分高雅。能住得起这种庄园的人,身价必定不低。他拿到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及陈适宜竟是如此富豪。若她真有那般能耐,那当初为何她不直接拿钱出来给中天传媒周转呢?
“叔叔,不要发呆了。”小草儿下车前,看到东方信眉头轻皱,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连忙提醒:“到了啦,下车吧!”
“陈适宜!”眼见小草儿已经推上车门,东方信立马倾身,阻住了适宜拉车门的动作,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你难道没有谴人来查探过我的事情吗?”适宜侧过脸,不冷不热地瞥他一眼:“要是你自己查不出来,那只能证明你没本事,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说完,一把推开他的手,径自先下了车。
东方信对她的高傲有些不悦,可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地盘,而她还真的没有非要向他说明的必要,遂咬牙忍下了气,跟着下车。
小草儿站在一旁浅笑盈盈地向他招手,引领着他往屋内走去。
四周有寥寥几名花王与佣人远远地看着他,眼里似乎有惊讶的神色。他们却似是相当的训练有素,接触到他扫视而去的目光,便对着他躬身点头,非常有礼貌。
随着适宜与小草儿进入客厅后,东方信看着室内那简朴却又不失高雅的装潢,眉目一扬。
待他们坐下后,有佣人送上茶水。小草儿热情地招呼他:“叔叔,你先喝茶,适宜做饭可好吃了,通常有客人来的时候,她都会亲自做饭招行的。今天你有福了,她又会亲自下厨了,我也托你的福,可以享受一顿美味的午餐了。”
“敢情你请我来做客,其实是为了你自己的胃着想?”东方信斜睨她一眼,嘴角含笑:“你调皮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草儿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我可不能亏待了自己……更何况,你换另一个角度去看这件事情,那叫做一举两得!”
没想到她竟如此聪明应答,东方信微微侧目:“小丫头,真聪明!”
“跟适宜学的。”小草儿只凝适宜一眼:“哎呀,我去厨房拿些冰袋给你们俩敷一下脸,你请坐一下。适宜,你招待叔叔吧,反正他是你的朋友。”
说完,也不等适宜反应,一溜烟先跑了。甚至,还把一众佣人也给领着走了。
客厅内很快便只剩下他们二人,适宜有些头疼地抚额,脸上有抹懊恼之色。虽然她早就想过终究有天他们会相见的场景,但绝对不是现在。她开始有些后悔,在没有预防东方信也会跟来的情况下,这一趟贸然地回罗马的决定。
想深一点,都怪路易那家伙!
“你干嘛一副哭丧的脸色?难道我来这里做客,就让你那么不高兴了?”看见适宜的神色,东方信心生不悦了。看着她脸上的红肿消隐了些许,他冷哼一声:“小草儿都懂得待客之道,你却差远了。真不知道,那么聪慧的小姑娘,怎么就与你成了母女关系。你们是不是压根就没有血缘关系?”
“你闭嘴!”适宜冷漠地扫他一眼:“我跟小草儿自然是有血缘关系了……神经病,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你没事就静静呆在这里,不要吵我。至于小草儿说的那些亲自下厨做饭之事……你休想,我是绝对不会做饭给你吃的!”
“我还不想吃你做的饭呢!谁知道小草儿是不是给你面子才说你做饭好吃的?”东方信冷笑一声:“说不定吃了你做的饭菜,我的胃就给弄坏了——”
“东方信,你少在那里瞧不起人!”
“事实胜于雄辩!”
“你压根都还没有吃过我做的东西,怎么就知道事实如何?”
“那你便做来给我吃呗!”
“你……”听到他这话语,适宜才要反驳,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由轻轻眯了一下眼睑:“哦,你是不是想用激将法来刺激我去做饭?你做梦去吧,我不会上你的当!”
“怎么不敢说你不敢显示自己差劲的厨艺?”
“你就继续激将吧,我是绝对绝对坚持不给你做饭的!”
眼见她那般倔强,东方信咧唇笑了一下:“真是头犟驴!”
她就真的那么犟吗?为何每个人都总这样认为她?
适宜才要反驳,却见小草儿已经领着佣人走了过来。她给他们带来了冰袋,她让佣人给东方信拿了一个,径自又拿起另外一个,走到适宜身边,帮她冰敷脸上红肿的部位:“适宜,你跟叔叔还真是同病相怜呢!你们这是不是叫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当然不是,这纯粹是意外!”适宜连忙道:“小草儿,你不要想多了啊!”
“那肯定是叔叔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才会打他的吧?”小女子儿眨巴着眼睛,盯着适宜笑道:“能不能向我透露一些细节的东西?”
“透露你个头!”适宜伸手戳她的额头一把:“我跟他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她的声音坚定有力,好像是在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话语。东方信却是听得眉头直皱,他才要嘲讽她几句,却听小草儿已经低叹一声:“可适宜你不是教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现在你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
“你这丫头,你是吃里扒外的吗?”适宜沉下脸,轻揪了一下小草儿的耳朵:“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哎呀!”小草儿连忙捧住适宜的手:“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你亲。所以,无论对错,我都站你这边好不好?适宜,你别生气。”
看着她学得十足的狗.腿儿的样子,适宜忍不住“扑哧”一笑,放开了她。
小草儿眼珠骨碌碌一转,伸手轻轻扶住适宜的肩膀:“适宜,你明天不是要回温城了吗?这样吧,你今天给我做一顿好吃的饭菜,行不行?我好久都没有尝过你的手艺了……”
“之前怎么不见你叫我给你做饭?”适宜警惕地看她一眼:“你想做什么?”
“适宜,你就去嘛……你不是要弥补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亏欠吗?”
听着她说出这些大人才说得出的话语,适宜只觉头痛欲裂。她是不是不该从小便把她教育得这般聪慧狡黠呢?现在,她专门来对付她了!
最终,适宜也没拗得过小草儿可怜兮兮的乞求,认命地下厨房了。
看着她离开,东方信的眸子一凝,视线落在小女孩儿那精致的小脸上:“你把适宜使开,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你好聪明啊!”小草儿娇小的脸上染上一抹认真之色,瞬时便少去了原本的稚气。她眸光闪闪,视线沿着男人的脸面来回打量了片刻,方才轻轻开口:“叔叔,你是对适宜有意思吗?”
“喔?”东方信浓眉一挑,只发出一个单音节。
“我不管你对适宜是什么心思,可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请善待她吧!”小草儿把脸别开,目光沿着不远处的落地窗台往外看出去,眸色远凝:“别看她那么坚强,可一直以来,她都过得很辛苦。”
她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子,内心深处竟也是藏那么多秘密的?
还有,眼前这与她所谓母女关系的小丫头,怎么俨然如小大人一般的样子?她们究竟是经历过些什么事儿,才会造就如今这般模样?
*
饭菜摆上桌面时,路易正巧回来了。看到东方信,他眉头轻轻挑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浓郁的兴味儿:“这不是东方总裁吗?”
“路易先生!”东方信神色淡薄:“我们又见面了。”
“欢迎你来我的庄园做客!”路易浅淡一笑。
东方信的浓眉不着痕迹一皱。
原来,这庄园竟是路易的。那么,陈适宜与小草儿何以会住到这里来?她们这算是寄人篱下?抑或是,陈适宜与路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忍不住沿着适宜的脸面一瞥。后者却视而不见,只吩咐佣人给路易备了一副碗筷:“路易,今天我下厨,坐下来吃吧!”
“好!”路易走过去,弯腰沿她的额头轻轻亲了一记,眼见适宜在他挡了东方信视线之时冲他直翻白眼,伸手轻轻一捏她的脸颊,在她旁边坐下,而后看着东方信道:“都说女人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必须要先抓住男人的胃。适宜就这样,把我的胃给牢牢抓住了。”
“你们……”东方信沉吟片刻:“是什么关系?”
“呃……”路易并不着急回话,只瞟适宜一眼:“Chen-Chen,你告诉他吧,我们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适宜声音冷漠异常。
小草儿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巡睃一翻,突然插话:“叔叔,其实是我很喜欢路易,一直希望他能够跟适宜在一起。适宜也因为这样,才会带着我住进这里的。”
她的言外之意,是陈适宜并非自个儿想住到这里来,而是因为小草儿喜欢路易的缘故?
可她既然喜欢路易,为何不直接撮合他们,如今却对他说这些话?
东方信发觉,自己平生首次,竟无法揣摸得到一个小女孩儿的心思。
这一顿饭,他食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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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小草儿央着路易与她散步去了,适宜看他们离开,便冷冷凝向东方信:“我明天回温城,还有东西要收拾,就不送你了。”
她这是在下逐客令!
东方信眉头大皱,看着她转身便要上楼,猛地伸手一抓她的臂膊,让她一个旋转直撞入他怀里。他眉目清冷,幽幽盯着女子:“陈适宜,你这是想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吗?若是,我很乐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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