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韬原以为是北狄汗王布置的人手想借机把他们悉数剪除,结果出去才知道外边是北狄汗王的二弟趁机带兵生事,第二次射出羽箭的那批弓箭手便是他布置的。此时的大帐外边已经成了一个修罗场一般,到处都是死尸和断肢,惨不忍睹,但那位二皇子的人究竟力单势薄,已经逐渐被北狄汗王的军士制服。
梁伯韬提着北狄汗王走出去,把他放了下来,大声喊道:“汗王在此,谁敢生事!”大帐外边的人皆是一愣,见着汗王果然受制于梁伯韬,北狄的士兵皆停下了手,皆纷纷鼓噪:“送亲使大人,你为何挟持我们汗王?”
梁伯韬脚一点地,站在高处大声说道:“我大周好意将郡主嫁到北狄,你们却用这样的仪式来欢迎她吗?这让我们这些送亲的人情何以堪!”
那些士兵皆沉默了下来,其中有人大声喊:“那是二王爷生事,我们无关!”
“若是与你们无关,那便收拾好地方,不要让我再看到这尸横遍野的场景!”梁伯韬说完,便转身进了大帐,急着去看润璃是否安全,还记挂这瑞云的伤势。
进到大帐,就见润璃已经在帮瑞云疗伤,那欣格握着瑞云一只手,全身发抖,眼里有一种暴戾的血红,他没有想到瑞云竟然会奋不顾身的档在他的面前,也没想到北狄内部竟然有这么多人仇恨他,想把他除之后快。
“怎么样?”梁伯韬低下头来看了看瑞云,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润璃看了看他道:“我已经让葱翠去接药箱过来,瑞云还算命大,那弯刀并没有刺中她的要害位置,只是因流血过多而晕厥过去,我给她用药以后,这些天要多吃些补血的食物。”
几个人正围着瑞云商议,突然外边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帐幔被掀起,一队青衣卫奔了进来:“世子爷,北狄汗王被他二弟用冷箭射杀了!”
梁伯韬“腾”的站了起来:“现在呢?”
“汗王的部下已经把二王爷包围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出手?”
梁伯韬想了想道:“暗云暗雨到这里保护夫人和三皇子。”他转脸向那欣格道:“你不要出去,让他们先斗个两败俱伤再说!”
那欣格怅然若失的坐在瑞云身边,心里没有一点喜悦。汗父本有五个儿子,其中两个在与大周的战争中丧生,就剩下他和大哥二哥,现在若是大哥二哥都死了,这北狄汗位自然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盼望已久的愿望即将实现,也该是欣喜若狂罢?可他却高兴不起来,他宁愿一切都不要发生,只要瑞云能睁开眼睛站在他的身旁。
半个月以后,在北狄勋贵们拥戴下,那欣格接任了北狄汗王之位,一个月以后,瑞云也慢慢恢复过来,北狄的草原上再一次为他们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草原上一堆堆的篝火烧得正旺,润璃看着瑞云和那欣格携手站在搭好的高台上,接受着万民的祝福,也很是开心,推了推身边的梁伯韬道:“天呀,瑞云竟然做了北狄的王后,真是不可思议!”
她想到了见到瑞云的第一面,她站在庆瑞堂的门口为她们打起门帘,秀美的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而现在,就是这个打门帘的丫鬟竟然成了一国之后,人生真是到处都充满着戏剧性的因素,一个人的前途和命运真是最难以把握的事情。
大帐里的红烛高照,那欣格在烛光里看着瑞云的脸,痴迷不已:“瑞云,你终于成了我的王后了。”
瑞云低下头去,抿嘴一笑,那笑容就像春风里绽放的花朵一般,柔软的触及着那欣格的心底,他伸手抱住瑞云道:“我们该安歇了吧,王后?”
瞧着那欣格一双专注的眸子,瑞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扭转头去不敢再瞧他的眼睛。那欣格的手伸了出来,开始慢慢的解着瑞云脖子下的盘花包边纽扣,可笨拙得很,半天也没能解开,瑞云害羞的捉住他的手道:“大汗……”
烛火“噗”的一声熄灭,而那温暖却慢慢的涌了上来,无边无际般,淹没了这寒冷的冬夜。这里没有冬天,只有那无尽的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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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五 苏润玧宅斗记(上)
船只迤逦了几日,终于到了应天府。
饶是应天繁华,这船上的嫁妆搬了下来,也让人看得闪不开眼睛。
苏润璋护着苏润玧去了应天府都转运使府上,这位李大人是苏老太爷的门生,这次送嫁到应天府,就暂住在他府上,从李家发嫁。
苏润玧被安排在最里边的幽竹园,和李府二小姐的绿衣苑相依,两个人年纪只相差半岁,由李夫人引着到对方屋子里拜会了,说得几句话,一来二去的,竟成了好友。
李二小姐许的是京里头礼部尚书的次子,倒也算是门当户对,总是找苏润玧来打听京城里的情况,苏润玧在家里强横,寄住在李家却是一副温柔模样,对李二小姐有问必答,给李家的主子丫鬟们都留下了好印象。
这天,苏润玧正坐在院子里歇凉,李二小姐一脸愤愤之色走了进来:“苏小姐,你可知道你那未婚夫的情况?”
苏润玧见她一脸郑重,心下也是一惊:“李小姐,我只知道他是两江总督之子,其余皆不曾得知。”
“苏小姐,我方才听说……”李二小姐看着苏润玧那惊讶的模样,跺了跺脚,欲言又止。
“李小姐,你听说了什么?”苏润玧急急忙忙上前一步,捉住她的手:“若是有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儿,你也得让我知道,心里有个底儿。”
“苏小姐……你们家为何将你许配了这样的人?”李二小姐叹息道:“方才我的奶妈从家里回来,路上听人说起高总督之子高瑞,说他体弱多病,又已经娶了一位平妻,而且那平妻都已经怀有身孕了!苏小姐乃是当朝太傅之孙女,父亲亦是官居二品,为何要许到这样的人家里头去?”
苏润玧听李二小姐这么一说,腿都是软的,赶紧打发了小喜去找苏润璋过来议事。
苏润璋听妹妹这么一说,神情凝重,不由得异常为难。苏家送苏润玧从京城到江南成亲,因为场面气派,家里交际广,不说全大周都知道,半个大周的人恐怕都明白这件事情了,现在若是反悔,妹妹必然会成为他人笑柄,回到京城真的也只能终老一生。况且这件事是祖父祖母和父母一起定下来的,他这个做晚辈的也不可能做出违背长辈意愿的事情来。
“哥哥,你难道就忍心看着妹妹沦落到这样的人家?”苏润玧扯着袖子掩住脸,哭得梨花带雨般:“都已经有平妻了,我还嫁进去,这又算什么?”
“可是,妹妹,你想想看,若是你不嫁,回京城还能嫁得出去吗?”苏润璋不得已只能点出事实的真相:“不就是因为京城不能结到好亲事,父亲和母亲大人才争取到这桩亲事的,你若是不想嫁,那也简单,只管和哥哥回京城便是了,但是回京以后的结果,你自己得好好考虑。”
苏润玧止住哭声,呆呆的坐在窗前,脑袋里纷纷乱乱的闪过这半年的一些事情。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回京城只能是做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若是没来江南,到京城觅个四品五品家世的,倒也能嫁得出去,反正有人想巴结苏府的小官多了去。可是自己大张旗鼓从京城发嫁,谁人不知?再回了京城,恐怕是连七品的芝麻官儿,都会对自己挑三拣四了。
自己大姐嫁了安南王的幼子,二姐嫁的是安平伯的孙子,三姐四姐是庶出的,但也嫁了四品的官儿,现在苏润珉嫁了四皇子,苏润璃不出意外,该是会和梁世子成亲,若是她嫁个七品官儿,连两个庶出的姐姐都比不上,那岂不是会被天下人笑得牙齿都掉了去!苏润玧的手紧紧的握了个拳头,心里一团怒火压不住的往上蹿,不行,自己可不能灰溜溜的回京城,与其去嫁个七品小吏,不如嫁进总督府做正妻,那高瑞有平妻又如何,自己不还是正妻吗?
抬头望了望苏润璋,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凄凉的笑容:“哥哥,我还是嫁了罢。”
苏润璋见了妹妹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也是一阵同情,可他却毫无办法,只能点点头道:“既然你已经打算好了,那就安心备嫁罢。”
李二小姐再来看苏润玧时,她的眼睛已是肿得像两只红桃子,李二小姐见了心中怜悯,但她除了能陪着她长吁短叹几声之外,也没有其余的法子。
到了高苏两家选的黄道吉日,苏润玧便披着嫁衣上了花轿,李二小姐望着那花轿远去的影子,想着苏润玧今后有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不由得滴下了几颗眼泪。
由小喜扶着拜了堂,苏润玧被带去了洞房,喜娘们站在身旁,外边不时来了些跑来看新娘的女眷,苏润玧蒙着盖头坐在床上,心里一阵气闷,不知道那个平妻有没有厚着脸皮过来看,若是她过来了,自己非把她兜头兜脑的打上几个老大的耳刮子,然后把她扔去外边,警告她,以后别进来踩脏了自己的屋子!
正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就听到有脚步声慢慢的过来,喜娘笑着喊:“大少奶奶来看二少奶奶了?”
原来这个高瑞,竟不是家中长子!苏润玧心里又堵了三分气。
从盖头下边觑见了一条玉白色绫罗裙子,裙袂上绣着缠枝迎春花儿,微微颤颤的还在不住摇曳,就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一个软软的声音响起:“妹妹,你究竟躲不过这劫数,竟然还是嫁进高家来了吗?”
苏润玧心里惊诧,不知道自己几时和这位大少奶奶识得,她竟在为自己感叹。因着接不上话头,她只能静静的坐着,听那大少奶奶继续感慨:“既然你已经嫁进来了,也没办法了,其实姐姐还是很高兴你能和我来作伴儿的,咱们俩妯娌自然该比旁人要亲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