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注定,再无交集。
云逸国,逸都,将军府。
戎关,梓鸢,冥宇坐在夏悠扬屋中,等着她醒过来。
戎关和梓鸢还以为自己再一次失去了她,冥宇却说,等过一段时间,她自然会醒来,戎关和梓鸢都已经知道了冥宇是神,听了他的话,也就放下心来。
寂青觉也在屋中待了一会,这期间冥宇就简单给大家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梓鸢心疼的握住夏悠扬的手,戎关默默坐在一旁,眼神却不离夏悠扬,只有寂青觉,听的心不在焉,冥宇说完了,立刻就离开,说是透透气,其实是去看望受到惊吓的锦夜。
戎关本想一直等到夏悠扬醒来,可是突然接到急报,凌肃昭原调集了十万人马,大肆进攻,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他不得不得快马加鞭赶回去。
梓鸢一直握着夏悠扬的手,突然惊喜的说:“她的手热了,她真的没死!”
正说着,夏悠扬就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众人开心的神情。
冥宇坐在她床边,揉揉她的头发,宠溺的说:“悠悠,我们终于又有机会见面了,上次你去看我,我无法睁开眼,但是你说的话,我都听得见。”
夏悠扬看着冥宇轻松的样子,轻声说:“冥宇,这些年,你受苦了。”
“傻悠悠,我前几年整日睡着,后几年每天修炼两个时辰,然后父王就将我丢进一个池子,泡滋养精神的药浴,受什么苦呢,倒是你,我刚才听了他们说,才知道,你竟然这样辛苦。”
“父王说,这些都是命,反正都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想了。”
“你能这样想最好,我便放心了。悠悠,我在人间不能待太久,要回去了,你自己保重,一定要幸福,不要总是执着于某些东西,多看看身边,莫要将重要的东西忽略。”
夏悠扬紧紧拥抱了冥宇,闷声说:“冥宇,我会想你的,不要忘了我。”
冥宇笑着,在她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在虚空中划出一扇门,身影没入其中,转瞬就消失不见。
夏悠扬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冥宇消失的地方,泪水怔怔的流下来。
冥宇,原来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想说我爱你。
但是,纵然我们跨越种族,跨越空间,坚定着缠绵悱恻的爱情,我们却,再也相见无期。
屋中只剩夏悠扬一人,她静静的躺在床上,脑中混杂纷乱,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早上夏悠扬还未起身,她随身带来的民浩就急忙敲门,“主子,主子,您起了没?东庭急报,传了口信。”
夏悠扬随意披了件衣服,喊着:“民浩?进来。”
民浩推门进来,见夏悠扬并没有穿戴整齐,忙低下头。
这时,又想起了敲门声,“娘亲,您起了没?”
“崇儿?快进来吧。”
寂沐崇一进屋,发现民浩恭敬的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看出些端倪,问道:“娘亲,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一会再过来。”
夏悠扬摆摆手,“没事,崇儿,娘亲与你,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民浩,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民浩弯腰,答了一声“是”,便将刚才暗卫传来的消息简明扼要的说出来:“东庭战事,双方一直僵持,大皇子受了伤,现在的战事,都是宋磊和风天放在领导。”
夏悠扬忙拉住民浩,“受伤?到底伤得怎样,竟然战事都交给了两位将军?”
“主子,暗卫没有提到,但是,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那日我跟随殿下一起去邪魔洞府,他在进山洞前,背着人,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瓶中暗红色药丸全部都吃了下去,以前跟在回春公子身边,我见过那个瓶子,也见过那种药丸,应该是聚神丹,而整整一瓶,便是十粒。”
夏悠扬默不作声,只有拳头攥得紧紧的。
一刻聚神丹,让人在一段时间内功力大涨,药效过后,便会虚弱至极,需要休养几日方能恢复,服用太多,会埋下隐患,身体内虚,那么,十粒...
民浩默默退出房去,寂沐崇坐在夏悠扬的身边,夏悠扬将寂沐崇搂进怀中,轻声说:“崇儿,娘亲要怎么办,怎么办。”
寂沐崇拉住夏悠扬的手,认真的说:“娘亲,崇儿希望你幸福。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崇儿永远支持你。”
“崇儿,你让我怎么舍得,娘亲已经欠你太多,我...”
“不,娘亲,您给了崇儿生命,已经是最大的恩赐,崇儿这些年过得很好,娘亲不必介怀,崇儿希望您能够幸福。
您还有很长的路,还有很久的一生,崇儿不要您因为我,就放弃幸福的权力,之前的这些年,您过的太辛苦,崇儿只愿今后的日子,娘亲能够是一个幸福的妻子,一位幸福的母亲。
还有,娘亲,以后若是给我添了弟弟妹妹,不要忘了告诉崇儿,崇儿这个做哥哥的,一定会去看望他们。”
夏悠扬听着寂沐崇平静的将这些话说完,早已泣不成声,喃喃的念着:“崇儿,娘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崇儿。”
寂沐崇帮夏悠扬擦干眼泪,高声叫道:“民浩哥哥。”
民浩进了屋,寂沐崇便吩咐道:“民浩哥哥,麻烦你收拾一下我娘亲的东西,备好快马,赶回东庭军营,今后的日子,我就将娘亲,拜托你了。”
民浩对着寂沐崇行了一礼,郑重的说:“少爷放心,民浩定不负所托。”
一个时辰后,民浩背着包裹,对寂沐崇说:“少爷,我已经准备好了。”
寂沐崇点点头,将马牵到夏悠扬面前,“娘亲,走吧,耽误不得了。”
夏悠扬跨上马,最后看了寂沐崇一眼,扬尘而去。
寂沐崇在后面大喊:“娘亲,崇儿永远是您的儿子,崇儿永远都爱你。”
待夏悠扬身影已经远去,寂青觉慢慢从后面走出来,眼中情绪莫名,淡淡的对寂沐崇说:“我没见过你这样的儿子,将自己的娘亲推给别人。”
“呵,别人?”寂沐崇笑笑,“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能给娘亲幸福,我便不会抗拒。
你已经不爱她了,为何不放她离开?到底看重的,还是你男人的尊严而已。
这里有一封信,是娘亲留给你的。
父亲,娘亲去寻她的幸福,而今后,我们就与娘,一家三口,还像以前一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寂沐崇将手中的信交给寂青觉,就转身离开。
寂青觉缓缓展开信,看着信纸上娟秀的字体,眼前浮现出曾经他手把手教她习字的场景。
一张纸,只写了十二句,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刀刻,刺痛寂青觉的心,甚至多年后午夜梦回,还经常能够感受到,刻骨铭心的锥心刺痛。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今日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寂青觉攥着手中的信纸,薄薄一层,却好似千斤重。
原来,她经历三世为人,只为了自己,而自己,却从未珍惜过她。
到如今,她已经彻底离开,与自己背道而驰,才幡然醒悟,自己终究是负了她,负了她的前世,负了她的今生,若是有来生,不,即使是来生,她也一定不愿与自己再次相遇。
寂青觉坐在夏悠扬的床上,浑然不知,男儿泪,已打湿了信,将字迹模糊,再也分辨不出。
第一百零八章 以我一生作为赌注
夏悠扬与民浩一路上策马狂奔,终于在第二日清晨,赶到了军营。
民浩经常跟在夏参军身后,守卫自然认得,但他并没见过夏悠扬的真面目,只觉得对面那个俊美的雌雄莫辨的人,哪里有些许眼熟,这人一身青色衣衫,头发用白玉簪固定成一个髻子,虽是容貌军无双,但侍卫并没看出什么特别,然而这人骑着的那匹马,却赫然是参军的白马风雷,急忙拦住二人。
民浩掏出一个玉牌交给侍卫,侍卫仔细看过,将玉牌还给民浩,“民浩小哥,您可以进去了,但是这位...骑着参军的风雷,可是,这...”
民浩知道夏悠扬着急,推开侍卫,直接让她策马而入,回头嘟囔了一句,“风雷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从来不让旁人近身的。”
侍卫当即明白过来,刚才过去的那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夏参军,原来夏参军戴着面具,并不是因为大家想象中的,容貌丑陋或者毁了容,而是因为长得太美,脑海中渐渐将参军与殿下合在一处,两人竟然惊人的般配。
猛的摇摇头,不对,不对,参军是男的啊!与殿下二人,都是男人,怎么能...
侍卫一边守着门,一边暗自惋惜,可惜了,可惜了,这样两个优秀的人,竟不能在一处,真是可惜。
夏悠扬一直策马到了戎关的营帐前才停下,将证明身份的玉牌交给守门侍卫检查,就听到屋中传来争吵声。
“殿下,您不能再上战场了,求您了,要保重身体啊。”
戎关怒气冲冲地说:“不要再说了,我自有分寸。”
然后就听见众人的惊呼,“殿下。”
又有人喊:“快去叫军医来。”
夏悠扬也不等侍卫通报,直接撩开帘子进了屋,跑到最里面,扶住倒在地上的戎关。
戎关也没看来人到底是谁,皱着眉头,甩开手,自己扶着旁边的书桌,慢慢站起身来,向门外踱去。
夏悠扬从背后一把抱住戎关,“我不许你去。”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帐中不知何时进来了陌生人,正有人准备大喝着将她抓起来,戎关的举动却都让他们闭了嘴。
戎关突然转过身,狠狠的将夏悠扬搂入怀中,声音颤抖着说:“悠悠,你真的醒了,我本想陪着你,可是我,我...”
夏悠扬摇摇头,推开戎关,认真的说:“傻子,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与寂青觉打赌,赌你会不会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打赌?无家可归?他把你赶...”戎关看着夏悠扬越来越红的脸颊,突然反应过来,猛的将夏悠扬拉回怀里,动情地说:“傻悠悠,你用一生做了赌注,我怎么可能让你输。”
屋中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声,戎关伸手拔下夏悠扬头上的簪子,一头长发飘落而下,女儿态显露无疑,两人忘情的拥吻在一起。
片刻之后,夏悠扬不自然的整整头发,吩咐民浩去拿平日里穿的轻甲,民浩利落的取出夏悠扬的轻甲和面具,帮她穿戴好,在场的人全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刚才还在殿下怀中柔情四溢的貌美女子,转眼就成了威风凛凛的夏参军。
夏悠扬在口中含了改变声音的哨子,巡视一圈愣在一边的众人,严肃的说:“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殿下留在这里养伤,你们几个留下照顾殿下,民浩,你也在这里看着,剩下的人随我出去看看,另外,今日之事,不可说出去,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句,“明白了吗”,带着无尽威严,让大家齐齐打了个机灵,高声说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