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茫茫碧波,举目晨雾缭绕,风平浪静。
剑-梅康俗俗白俗。一艘豪华的红漆大船稳健而行着,船头上,一抹红衣人儿,披着斗篷,正欢快激动的举手在眉间,朝远方眺望着。
船舱里,莫祈寒信步而出,瞧向船头,微微一笑,走过去扶住她的肩,同她一起望向无垠的江面,笑问道:“漫漫,激动什么呢?”
“我激动……咦?姘头你看,那个黑点是什么?”凌雪漫正待说,突然手指向远方奇怪的问道。
“那是礁石。”莫祈寒回道。
“哦。呵呵,姘头,我从来没有坐过船呢!这感觉真棒!”凌雪漫抬起头来,在莫祈寒肩上依偎好,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身,甜蜜的绽开了笑容。
“呵呵,那看来咱们回京走水路是对的了,反正这次出来了,就每路过一个县靠岸一次,到城里与你逛逛,要是碰着什么好景致,也停下让你瞧瞧,算是朕弥补你的,如何?”莫祈寒揽过凌雪漫的肩,低头看着她,笑道。
凌雪漫激动的猛点头,“好啊好啊,能把你这个大忙人揪住一回,可不容易呢!咱们就在外面潇洒浪漫着,让二王爷好好忙吧!呵呵!”
“呵,你这坏丫头!”莫祈寒伸指刮上凌雪漫的小鼻子,唇边扬起宠溺的笑。
船尾处,林梦荞静静的立着,静静的看着江面,心中五味杂尘。
洗去一身风尘,素净的脸庞,大家小姐的衣着打扮,她再不是那个身处烟花之地的清倌人苏凝嫣了,从此,她只是林梦荞。
四岁离家,七岁入了青楼,整整十八年了,早以为爹死了,娘不要她了,大哥也不要她了,误会了十八年,方才知晓,娘早已死了……大哥病重坎坷,并非不要她……
亲人……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闭上眼睛,颊边似有泪珠滚落,十五年的青楼生活,似是一场梦魇,盘桓在脑中……受人白眼打骂,大雪天被罚跪狗窝房,饿极了连狗食也不嫌,努力学琴,学舞,学一切技艺,学如何卖笑,学如何讨客人欢心,学如何费心的保住清白……犹记得,因她抵死守清白,被客人在肩头滴蜡油的痛……犹记得,好多好多,痛不欲生的事情……
有风徐徐吹来,吹落了那止不住的泪珠,亦吹来了船头的欢声笑语,那笑声,是那样的发自肺腑,清澈纯净。
心上,突然被狠狠的一震,林梦荞侧眸,幽幽的看向船头,以羡慕的眼神看着那抹红衣,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笑,即便有,也都是虚情假意,都是脸上笑心里哭,很少很少能听到这样的笑,那般的开心……
眸光缓缓定格在那男子俊美的侧脸上,林梦荞心跳有些加快,她猜不出他的身份,看他出现在松江畔时的气势,应是很有势力,而她被人从小舟接上这艘大船,她才看到这是官船,而且是大官所乘的船,因为船上还有大批的官兵……总之,他定是身份很高贵之人。
而她,再怎样改变,也抹不掉青楼女子的低贱,又岂能……配得上他?
那夜,她看到他对夫人的冷漠,以为他……然而,画舫外,他面对夫人的怒声质问,那眼中的焦急泄露了他的感情,尤其他毫不犹豫的低姿态追寻夫人而去……
此刻,他们亲昵相拥,他的眼中无一物,只有怀中的女子,那眼神,深情,迷恋,宠溺……似乎,那女子便是他的一切……
林梦荞缓缓移开了眼,再次望向碧波,心,凌乱,还是凌乱。
看尽了世间男子的丑陋,她以为,这世上没有真爱,女人都是男人手中的玩物,人生如戏,从未曾想过,她竟也能亲眼所见……
他,便是那弱水三千,只愿取一瓢饮的男子……而那个她,早已在他怀中……
自嘲的勾起唇瓣,她又往前挪了一小步,不敢奢望什么,也不再期盼什么。其实,每个女子心中,都在幻想着,在这世间,有一个男子,愿意为自己倾尽一切……她不是他的缘,所以,她不会在出身低贱之外,感情也自甘下贱。
“梦荞!”
身后,有婉约轻柔的女声传来,林梦荞回头,怔了怔,轻溢出笑容,“大嫂!”
莫雅妃走近,微微一笑,关切道:“怎么出来了?船上风大,披件斗篷吧!”说罢,回头道:“来人,把本宫的斗篷拿过来!”
一个丫环忙应声道:“是,长公主!”
林梦荞倏的变了脸色,看着莫雅妃,唇颤动了许久,才震惊的道:“大嫂,你……你是……是长公主?”
“呵呵,是啊,我是御亲长公主莫雅妃!你大哥是当朝驸马,之前在金陵,不便公开身份扰民,现在到了官船上,也没必要瞒你了!”莫雅妃点点头,唇边带笑,停了一下,又道:“可能吓着你了,你别怕,前日我不清楚来龙去脉,和你生疏了,你大哥已经细致的跟我讲过了,梦荞,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倒是你,不要跟我生分了才好!”
“大,大嫂……”林梦荞眼中突然涌出泪水,不敢相信的看着莫雅妃,喃喃的道:“你,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竟,竟不嫌弃我吗?”
“别哭啊,怎么会呢?你是我驸马的妹妹,就是我的小姑,我皇兄都不曾嫌弃你,我更不会嫌弃你了!”莫雅妃说着,忙拿出锦帕给她拭泪。
林梦青从丫环手里接过斗篷,亲自送了过来,朝着莫雅妃感激的一笑,为林梦荞系在肩上,柔声道:“梦荞,以后在公主府好好的生活,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么?”
“嗯。谢谢大哥,谢谢大嫂!”林梦荞满噙着泪水,拼命的点头。
莫雅妃微笑着,斜目看到船头上的人,便道:“梦荞,你得正式参拜两个人,走,我带你过去。”
林梦青顺着莫雅妃的目光看过去,亦笑道:“是啊,皇上若不点头,大哥还不好安置你呢!”
“什么?皇……皇上?”林梦荞目瞪口呆,扭头跟着看过去,目光又定格在那道颀长的身影上,“他,他竟是,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