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早起‘运动’有益身心健康,不仅如此,还增强了早餐的食欲。
打了一架之后,这天早晨百里醉比平时多吃了两只肉馅包子。
膳厅里,她和沈瑾瑜隔着偌大的圆桌保持离彼此最远的距离,相对而坐讴。
她先吃好,随后一边喝茶,一边慢条斯理的打量他。
略作梳洗又换了身干净衣裳的沈瑾瑜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他目不斜视,埋头专心横扫食物,举手投足间不乏清贵气质,吃相不斯文,但也不难看旄。
那张极具男子气概的俊庞上,左眼眼角因为挨了她的拳头,此刻正泛着一块比铜钱还大的明显淤青,不过这不至于就影响了他的自身魅力。
对伤了他的脸皮,还差点把他右手手臂咬下一块肉,百里醉没有半分愧疚。
他还不是打得她屁股疼……
想想早先的情形,真是——太、丢、脸、了!
百里醉不动声色的沉吟,丢脸之余更多的是庆幸,从被二娘陷害,到自己寻求出路绝境逢生,才过去了一个月而已。
如今她已经是沈家的少夫人,虽然不被沈瑾瑜待见,但没关系,公婆待见她就好。
她要的也只有这重身份,说到夫妻感情?来到这里,看清百里家炎凉之态后,就再没奢望过。
现在和三年前她刚初来乍到的局面相比,实在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靠树树会倒,靠人人会跑,还是靠自己最稳妥。
定眸在沈瑾瑜那张挂彩的脸上,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人就是她千方百计、连蒙带骗、不择手段绑在身边的男人了。
从今往后,不说要依靠他生活,结个盟总必不可少。
想这此,百里醉看他的眼色里,那种敌意和提防消退了少许,遂,她招来身边的人耳语了两句,丫鬟听着她的吩咐,又把姑爷看了一眼,将头点点,谨慎的办事去了。
这些细微沈瑾瑜都暗查在心,面上则表现得若无其事。
眼下看起来他处于弱势,可一旦他承认了这门亲事,自古出嫁从夫,百里醉再强势都得听他的话过活。
再说提到商人重利,百里晟那只老狐狸才是个中佼佼。
百里醉本该是嫡小姐,奈何她母亲的子女缘浅薄,虽为正室,年近三十才怀上一胎,结果还是个女儿。
许是自觉有愧夫家,生产之后主动‘让贤’,将当家主母的位置给了百里晟的二夫人柳氏来坐。
因此,百里醉一出生,身价就跟着一落千丈。
加上百里晟无情无义,她的日子可想而知。
那柳氏又是盏不省油的灯,在扶正以前就育有一子,做了正室肚子更加争气,再又为百里家添了双儿女,地位固若金汤。
除了她自己的亲生子女,近年来其他妾室所出的三个女儿都是她拿了主意嫁出去的。
说是嫁女儿,不如说是卖女儿。
料想这回百里醉没找到想当年的那一纸婚书,也定要被卖个好价钱。
可是婚书在手,外加祁若翾不过脑子的圣旨,沈瑾瑜只能自认倒霉。
罢了。
从昨夜到今日,他看得出她是个识时务晓得审时度势的,早晚都要娶妻,这人不蠢,还有自己的主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被强迫成亲,还在新婚夜睡了一夜地板的沈二公子也只能这么想想,以此安慰。
填了肚子,再喝了几口香茶,在定了思绪后,他总算朝百里醉正眼瞧去,开口不乏虚假的客套,“不知娘子接下来当做如何打算?”
世间千百态,她凭自个儿的手段坐上沈家少夫人的位置,那是她有能耐。
可沈瑾瑜要不要给她好脸,这便还真是看他心情的事了。
百里醉心知肚明,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成了亲,自是要回门。”一改早先的泼辣,她端静道,“不过此地离塔丹近,夫君想先领妾身回去拜见太爷也是可行的。”
沈瑾瑜眸色里含着深意望她,语气赞赏,“娘子倒是会替为夫着想。”
百里醉
tang温婉一笑,恭谦低头,“出嫁从夫,应该的。”
他颔首,玩味,“出嫁从夫……”
没等他发难,百里醉极快说道,“早先是妾身多有得罪,新婚燕尔,心情急切了些,还请夫君莫怪,妾身在这厢给夫君赔礼了。”
说罢起身,规矩恭敬的对他福了福身。
这么从善如流的态度,让沈瑾瑜总算觉得手里的茶仿佛好入口了一些。
“坐下罢。”放下茶盏,他礼尚往来,对她和颜悦色。
百里醉依言落座,再询问道,“那夫君是想先回门呢?还是先去塔丹?”
“不急。”终于到了他摆架子的时候,用昨天她的话来说,就是顺序不对!
不慢不紧的挽起袖子,他将右手手臂内侧受伤的地方露出来,两排清晰的牙齿印不仅淤青发紫,还肿胀得十分严重,与人一看就是没留余地的咬痕,委实惨不忍睹。
见状,百里醉小小的心虚了一把。
咬的时候觉得很过瘾,更卯足劲想绝不能在那时候落下风,故而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
这会儿再看,嗯……貌似她理亏了。
沈瑾瑜只捞起袖子片刻,复又用袖袍将伤处盖住,一本正经的问她,“这手上倒是能遮掩过去,可为夫的脸要怎办?”
百里醉连忙对外扬声,道了句‘还不快进来’。
音落,刚才得她吩咐出去的丫鬟,这会儿走了进来,手里捧着托盘,托盘里有药酒之类。
她亲自接过盘子,走到他身边去笑盈盈的讨好,“喏,我帮你擦点药酒,再上些金创药,脸上嘛,用鸡蛋滚一滚,再拿冰敷一下,很快就消掉了的。”
沈瑾瑜抬眸扫去,除了药酒金创药之外,还真有煮熟的鸡蛋和削得大小相同的冰块。
百里醉还道,“此事是我不对,夫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后我绝不再犯了。”
说完了,她对他弯起眉眼,笑得顺从又乖巧,和昨儿个当街掳人的女霸王,还有早上打架的悍妇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即便沈瑾瑜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却也不得不承认,见她一路连消带打,他越发的欣赏。
假如他没见过她彪悍的样子,或许当先真的会称了她的心意。
可是啊,可是……
收回眸光,他淡道,“我既已经认了你的身份,只要你今后安分守己,我是不会为难你的。”
有了他这句话,百里醉心里那块大石头真正放下了。
她高兴对他奉承,“夫君,您可真是好人!”
说着就把托盘塞下人手里,吩咐她们给姑爷的手臂上药,先拿冰敷眼角,更亲自伸出小手给他捏肩,使出浑身解数狗腿他。
沈瑾瑜无语失笑,又拿起茶来喝,算不上享受,但聊胜于无嘛。
况且凭她昨夜那番说话,翻脸对大家都没好处。
终归尘埃落定,她识趣,他便也配合,不过就是娶了个女人进家门,不喜欢,不讨厌,那就当件会动的摆设好了。
再言,她能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也算是个难得一遇可造之才。
为防她那些小心思,他又道,“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有要求也大可向我提一提,为夫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此话一出,那双在他肩头按捏得力道不均的小手立马松开。
百里醉击响双掌,下人们开始收桌子,同时,外面得几个丫鬟捧着文房四宝走了进来。
沈瑾瑜只看了一眼就顿时了然,回首看她,笑道,“要同为夫立君子之约?”
百里醉对他眯笑,眸光里都渗着奸猾,“妾身知道这门亲事委屈夫君了,故而夫君有何要求只管吩咐人记于册上,妾身定照办不误,这嘛,也可以当作家规。”
沈瑾瑜一听就乐了。
仿佛昨天让他受了一晚上地板罪,早上奋起与他动手的是别人而非她。
什么叫做见好就收,这百里醉当真进退适宜。
看了她半响,他凤眸转了转,打趣道,“娘子,
莫非你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