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纠结的一夜,百里醉还是没能平复下心绪。
从来是沾床就能睡着的人,竟然彻夜失眠,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的都是沈瑾瑜和独孤莹才子佳人的画面。
她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平静的面对任何事,然后从容做出规划的应对了。
不知道这变化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还是因为她察觉了自己对沈瑾瑜的感情郭。
按着从前遇到这样的事,她早收拾东西,带着银子,重新找个漂亮的城过活。
现下她舍不得,很窝囊,还很没辙。
说来也挺好笑,原先百里醉冷静的想着别拿这肚皮来说事,把心思坦白了再言其他,可是昨天夜里她翻来翻去的琢磨,最后都变成一种冲动——
直想杀到城主府揪起沈瑾瑜的衣领,挺起肚子,抵着他的脸,放言:“老娘有了你的孩子,你再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我就让你孩子管别的男人叫‘爹’!”
但她知道,这个法子行不通。
用孩子来绑住男人是十分愚蠢的行为,况且依她对沈瑾瑜的了解,他若真的对自己没那个意思,那么不管她肚子里装着他的多少个孩子,他不愿意,就不会给她想要的。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东西可以拿金钱买,更多数的事情可以通过强硬的手段达成,可偏偏感情讲求一个你情我愿。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更别说深谙此道的沈瑾瑜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百里醉真的靠肚皮逼得他就范,难道他就真的没有后招收拾自己了么?
她相信他多的是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搞不好她还得反过来把孩子生下之后,自个儿卷铺盖滚得远远的。
到那份上多没意思啊……
于是想到这儿百里醉的汹汹气势都烟消云散了。
失眠的结果就是隔天一直萎靡不振,偏在这个时候,独孤莹来了。
这位天真无邪大方好相处的独孤小姐是吃过午饭后来小坐的,而且来之前她还特地差人来问,七娘子在不在。
瞧人家目的多明确。
故而当百里醉刚有了睡意,坐在小案前支着脑袋打瞌睡时,梅梅忽然急匆匆的拉开门,如临大敌的告诉她,“不好了小姐,打上门来了!!!”
霎时人是精神抖擞,精神上的摧残永远比肉体来得更加猛烈。
……
未时到申时是个好时候,算成现代的时间就是下午1点到5点。
寻常天的下午百里醉不爱出门,在舒适的小屋子里泡个花茶,翻个小画本,发发呆,然后看看账本什么的。
如何都不会用来和人寒暄,更何况还是和独孤莹这样的大小姐周丨旋。
很累有没有……
两个女子隔着小案相对跪坐,案上摆放着话坊最拿得出手的精美点心,中间小炉子上的茶沸腾着,飘出雅涩的淡香。
外面的小雨从昨夜下到此时,为午后添了几分慵懒。
女孩子们在一起平时最爱聊什么呢?当然是男人!而且要俊俏的,有本事的,威风八面的,总之一定必须是话题人物,比如说像……沈瑾瑜。
独孤小姐似乎对七娘子没有距离感和防备,入座之后很快就打开话匣子畅所欲言。
她说这是第一次从海上来祁国,看哪儿都觉着稀奇,很羡慕能够生活在这里的人,故而若是将来能嫁一个祁国男子就更好了。
她说,因为自己在独孤家排行最小,兄长和嫂嫂们很是疼爱她,独独在亲事上百般挑剔,这个缺一点,那个少一点,挑来挑去,而今她都过了碧玉年华。
最后她还说,她其实早就有心上人了。
说的时候露出女儿家羞涩的表情,怯怯的,又在期盼着,在她旁边听了许久的人若是不多嘴问一下‘你心上人是谁’这样的话,你都会觉得过意不去。
“敢问……独孤小姐的心上人是?”
百里醉信手拿起块糕点在嘴里咀嚼,都不知道是什么味儿。
得她发问,独孤莹立刻低下头,双颊泛出绯红的颜色,可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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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喜欢的那个人,七娘子也是识得的。”
哦……
她识得啊。
百里醉深沉的点点头,也是了,怎么会不识得呢,她要是不识得的话,想来独孤莹也不会坐在自己跟前了。
独孤世家和祁国的关系表面亲和似友,暗中彼此提防谨慎,动辄就会开战,那是丝毫准备都不会给的。
苍阙这座城在东华海和祁境之间起到缓冲的作用,城主五年一换,轮流管理,无形中便告诉了世人,独孤家与祁氏皇族其实是如此一种暂且平和的关系。
但真正的平和不可能永远维持,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联姻。
上任城主独孤夜乃如今的船王,虽说他任城主的前一年还未成亲,可他乃老船王的长子,身份摆在哪里,即便先帝愿意送自己的女儿与之和亲,人家也不一定愿意。
事关血统问题,这就如同东华海要送一个女儿给下任皇帝做皇后,祁国不可能答应,道理是一样的。
可是眼下的情况就不同了。
城主是沈瑾瑜在做,论身份地位,他乃蒙国汗皇的姐夫,沈家在祁国绝对算得上赫赫有名的望族!
既非皇族众人,又与皇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能娶了独孤家的小女儿,绝然是门天作良缘的婚事!
默了会儿,百里醉把大局都分析完了,忍不住问,“那……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就当她嘴欠吧,越难受越要知道,知道得越多,会不会心死得越快?
她一问,独孤莹的脸更加红了,撇开脸往身旁半掩的窗望去。
外面小雨绵绵的落着,楼下头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她道,“都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永泰女皇将将登基,他随女皇一道来我东华海做客,我还是站在另一艘船上,一眼就望见了他。”
都三年了,还是一见钟情呢,如今都找到这里来,看来这事八丨九不离十。
百里醉黯然,独孤莹浑然不觉,继续想着她的情郎,“我知道他生性风流,性格冷傲不易接近,表面看起来很好相处,能走进他心里却难,不过……他有那样的资本,唉……”
是啊……
几乎是独孤莹说一句,百里醉就在心里认可一句。
更加怅然的是,曾经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丈夫,如今却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我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见他的情形,当时他站在船头,身披银色铠甲,腰佩夺目宝剑,一身的英武气,海风迎面的吹,阳光照在他身上,不瞒七娘子你说,我看得眼都直了!”
身披银色铠甲,腰佩夺目宝剑,一身的英武气……
百里醉从黯然里挣脱出来,怪觉的看着快要羞死过去的独孤莹,“你说的是谁呢?”
打死她也不相信沈瑾瑜会整那样的装扮!
独孤莹总算发现两个人频率不对,稍稍收敛了脑子里那些遐想,她认真道,“我说的是四方侯陈月泽啊,你不觉得他很英武,很有气度吗?哦对了,好似七娘子与他也不大熟……”
“原来你说的是他啊!!”
百里醉差点昏死过去!
她也就在藏秀山庄的时候见过那一位,长得确实不赖,和南疆苗女还有独孤家那位公子……三个人气氛怪怪的,这下再加上一个独孤莹,想来更热闹了。
略作整理,她恢复平常状态,“其实我与四方侯不熟的,只见过几面,而且连话都没有说过,独孤小姐你喜欢他?”
这次独孤莹的反映也够快。
没急着回答百里醉,她端着茶碗饮了小口,而后一双耀目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结论,“七娘子,你心里是有沈城主的吧?我同他不得什么的,他一直晓得我的心上人是谁,这次我来,就是他特意修书邀请,说要帮我如愿以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