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毛小道刚才得到的消息是悠悠与他闲聊时无意透露出来的,现在看到我们大张旗鼓地赶过来,立刻就表露出了受惊小兽一般防备的眼神,幽幽地看着杂毛小道和我,一眼不发。
在悠悠的房间待了十几分钟,几次尝试着进行盘问,然而并无收获,我们便不再做努力,而是出了房间来,拨通了大师兄办公室的电话。深夜值班的人员是赵兴瑞,他在得知了消息之后,沉默了数秒钟,然后跟旁人小声说了几句话,让他去将刚刚睡去没多久的大师兄给叫起来。
没多久,大师兄那沉稳的声音便在电话那头出现,当他听到了杂毛小道的这个消息,以及我们之间的讨论过后,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在这死一样的沉默过后,大师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说好,既然如此,我便通知萧应忠做好准备事宜,这边也做好安排,并且安排你们立刻前往乌鲁木齐过去,能够尽快赶往天山。
当天夜里我们并没有火急火燎地赶路,而是度过了平静的一夜,然而在第二天的时候,状况还是发生了,因为感受到被杂毛小道和我们利用了,悠悠开始发起了癔症来,整个人像疯魔一样。大喊大叫,不断地发狂起来。
她连平日里最喜欢与之玩耍的朵朵和虎皮猫大人,都表现出了相当强的攻击性来,就像被困住的小兽,虽然对于大家来说,悠悠这点儿并不算厉害的修为实在是不值一哂,但是却让我们感觉到颇为头疼。
伤不得,碰不得,连教训都不敢,只有小心翼翼。
虎皮猫大人试图对这个鲜嫩可口的小萝莉进行情绪上的安抚,然而在被拽掉了三根羽毛过后,愤愤地对杂毛小道表示,说这是你家的干女儿,大人我可是不管了。
既然我们已经确定了小佛爷的藏身之处,那么时间就变得相当紧张了,谁也不晓得这个定时炸弹什么时候会爆炸,能够早一天找到,那便是最好的,然而本来想让悠悠过来领路的我们却终究还是勉强不得这个小女孩儿,在进行了好几次的劝慰过后,杂毛小道终于表示了放弃,说要不然先这样吧,将悠悠给留在当地宗教局里面,等我们办完事回来,再过来接她。
我有点儿不认同这个说法,说句实在话,人总是会变的,悠悠虽然表面上是小萝莉一枚,但她可是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邪灵教圣女,即便是小佛爷不在她身上使弄些什么手段,她这些日子以来所接触过的事情,也远远不是我们所能够想象得到的,虽然目前的各种情况都指向了小佛爷会在天山祖峰之上,但是倘若这仅仅只是一个烟雾弹,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我们凭什么要无条件地去相信悠悠?
难道就凭悠悠当年与我们的那一点儿交情么,要倘若如此,悠悠为何又没有毫无顾忌地信任我们?
听到我这仿佛赌气一般的话语,杂毛小道苦笑,说她先入为主,将小佛爷当成了自己族中传说的王,而没有认你,这个我晓得你心中肯定是有怨气的,不过她还只是一个孩子,承受不了太多的东西,我们要给予她宽容,慢慢引导,才能够让她在未来的路上走得更远,而不是一棒子将她给打死在这儿……
这是我罕有地在原则问题上,与杂毛小道持相反意见,不过兄弟这么多年,我晓得杂毛小道对于悠悠所寄托的情感,如果我强硬坚持,反倒伤了情谊,于是撇开这个不谈,而是说起了悠悠的安全问题。
听到我的话语,杂毛小道也疑虑了,要晓得悠悠可是邪灵教圣女,是了不得的人物,如果将她放在黔阳宗教局,说不定还给人家惹上祸事。
不过这个时候,洪安国将这事儿接了过去,说没事,只要将消息封锁,应该问题不大,这个女孩儿现在又哭又闹,你们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事情,我那儿正好来了一个美女,哄小孩儿有一套,交给我便是了。得了洪安国的支持,我们终于放松了心,不再坚持,将悠悠拜托了黔阳宗教局,而我们,则乘飞机前往了西北边疆。
我们本以为落地之后,大师兄就会赶过来部署,然而没想到从过来接机的萧家大伯口中,却得知一个天大的问题,那就是大师兄那儿有大麻烦了。
第七十五章 奔赴博格达
所谓大麻烦,其实问题并不大,但是却将大师兄全部的精力都给陷在了那儿。
那便是先前掌柜的跟我们提过的东方闪电教,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之后,这个并不受所有人重视的小组织通过这些年来的厚积薄发,在农村以及城乡结合部等大部分受教育水平较为低下的省份和地区,通过这些时候日益喧嚣尘上的玛雅世界末日论,使得民众处于一种极度的恐慌之中,然后以宣扬“信全能神者得解脱”传教方式,开始了有组织、有预谋的大规模集结和准备行动来。
仿佛火山,最汹涌澎湃的那一瞬间就是喷发的时候,而酝酿的过程却是让人难以捉摸,好在应急小组里面有魅魔这么一个弃暗投明的前邪灵教大佬,而那个女人又想要表现出自己的存在价值,于是很快就掌握了一些情况。
这个所谓的东方闪电,也就是民众口中的全能教,其实也是当初小佛爷随手布置的一步闲棋,那个备受愚民愚妇尊崇的所谓教主,当年也只不过是一个稍微懂了些法门的农民,实际上的修为甚至连精锐一点儿的邪灵教众都不如,但是他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妄人。
所谓“妄人非我,谁当为妄哉”,有的妄人因为特立独行而被人嗤笑,而有的妄人却能够将自己膨胀的自信激发出来,感染到周围的信徒,继而愚弄世人,成就一番荒唐事业,此人便是如此。
谁也没有想到,当年小佛爷布下的这步闲棋在现在竟然发挥了如此重要的作用,那个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发展出来了大量的信徒,以及上行下效的骨干组织,当这些力量被一个叫做秋水先生的阴谋家掌握之后,的确是能够鼓捣出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现在上面的要求是一切以稳定为主,莫要让这些事情,影响到地方的安定以及经济的发展,而相比于那虚无缥缈的小佛爷,这些方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身在体制之中的大师兄现在就成了灭火队员,开始四处地筹谋起抓捕和消灭这个三流组织的相关事宜来,先前答应我们所有的计划和支援,都有可能完成不了那承诺了……
就连西北这块儿,萧家大伯也告诉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拜火教也是活动频繁,手下大部分的力量也被抽调过去做实施安抚事宜了,无暇它顾。在接应我们的车里面,大伯萧应忠将最近发生的所有消息都给我们做了通报,给我的感觉就是神州大地,一派烽烟四起。
然而越是这般,给我们的感觉却越是强烈——在这样波澜四起的当下,所有的骚动其实都是在为了一个人、一桩目的在作着掩饰,而我们的到来,说不定就是戳到了小佛爷的死穴。
这一点我们在随后与大师兄的通话中得到了证实,他在保密电话那头告诉了我们,说现在他已经感受到了外部和内部的双重压力,小佛爷已经将浮在水面下的大部分力量都调集起来了,务必让应急小组和全国各地的宗教局都陷入疲于应付的临界状态。
不过他们越是跳得欢畅,越表明日期将近,小佛爷的大动作,一定就会在最近。
我看了下现在的时间,开玩笑地说那家伙不会打算将祭天的时间放在二十一号那天吧?
受美国好莱坞的灾难电影《2012》的影响,近日来国内和网络上关于玛雅预言中的2012世界末日之说喧嚣尘上,无论是地核加热、地球磁极倒转,还是行星撞击地球、光子纪元和十星连珠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推导和理论,都说的恍如真事,不过在经历过了1999年和千年大预言两次骗局过后,其实大家都淡定了,只是将其当做一个笑话来听,电视里面也有大量的专家辟谣,让大家不要听信谣言。
然而就玄学推论来讲,那一天是一个阴阳倒转、大凶大祸的日子,也是一个充满机遇和挑战的时间节点,关于这一点,一年多前闲得蛋疼的杂毛小道便已经用虎皮猫大人教过他的《金篆玉函》,做过推算。
就算学而言,杂毛小道并不算是这个行当里面最厉害的角色,比如铁嘴神算刘这样入得大内的堪国之谋,便是远远胜于他,杂毛小道能够算得到,他们未必算不到。
小佛爷也未必算不到,那是一个极为特别的日子,如果是召唤大黑天什么的,说不定就能够成功。
大师兄并没有否认我的玩笑话儿,而是很郑重地跟我们说道,他虽然受到各种牵扯,而无法调集大部分的力量前来,但是他这里自会有所注意,而且也有所准备,一旦小佛爷出现,那么他就会全力留住此魔。大师兄怕打草惊蛇,而我们也有些瑞瑞不安,想着先不管这些,而是前往天山,确定了小佛爷的行踪,再说其他问题。
大规模的调动是很容易引起注意,我们此番低调奔赴西北,倒也没有想着会有太多的援助,要晓得有的时候做事,并不是人越多就越强,要不然当初金沙江一战,那冷面副局长也不会一败涂地了。
我们此行过来,连大伯萧应忠都没有让陪着,只是让他安排了一个熟悉这儿情况的向导,带着我们前往天山便是了。
大伯心里面早就有了人选,微微一笑,说人早就给找到了,到时候你们见面,就会觉得好玩儿了。
他没说完,我这儿的手机便响了,我拿出来一看,却是被我留在了东莞郊区的王二春。我有些奇怪,不晓得那个小胖妞这个时候打我电话,到底是为什么,于是接通一听,却是一声轻柔的声音传入了耳帘——啊,是雪瑞!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我显得十分高兴,大声问好,并且问起雪瑞怎么会用了王二春的电话?
雪瑞在电话那头笑,告诉我她已经出了虫池,本来想给我一个大惊喜,没想到我居然不在东官,辗转良久才找到了我在东官的驻地。听到雪瑞这真切的声音,我心中不由得感慨良多,当如我被迫走阴,要不是遇到雪瑞,说不得就回不来了,后来我还魂而归了茅山,出来第一时间就托着顾老板帮忙联系,结果后来青城山一乱,这些天忙着追寻小佛爷,却还是将雪瑞给忘到了脑后。
电话那头的雪瑞倒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告诉我她已经出师了,现在正带着青虫惑,想要找我继续她师父与洛十八那未完成的宿命对决,问我在哪儿?
我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雪瑞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我小心一些,便挂了电话。
雪瑞的匆匆作别并没有引起我太多的注意,因为此时大伯已经将我们的向导带了过来,这人却是除魔剑主李腾飞。此君与我们分别并没有太久,此番重逢,倒也没有太多的话语,通过萧大伯介绍,我们才晓得虽然这些日子李腾飞一直滞留西南,但是他的组织关系却一直挂靠在西北局,当他一听到萧家大伯的电话,便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就赶了过来。
对于小佛爷,我的肩头是责任,杂毛小道与其有仇,但是若论那仇怨,却也比不过满门被屠、惨遭灭派的李腾飞,所以在晓得了李腾飞的加入之后,我们也就放下了心来。
我们并没有在乌鲁木齐待得太久,当天便直接乘车前往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天山祖峰博格达。
十二月的新疆,连那寒风都透着一股子刺人的阴冷,仿佛刮着骨头一般,坐在越野车里,看到窗外的风景朝着两边呼呼而过,在那辽阔而寂寥的天地背景映衬之下,个人显得是那么的渺小,虎皮猫大人有些畏寒,自到了西北边疆就一直窝在朵朵的怀中,不愿动弹,偶尔还哼哼几声表示存在,但是看着仿佛得了瘟疫的肥母鸡,问它什么问题,却又说没有。
与虎皮猫大人一般的还有小黑狗阿普陀,它也是羡慕虎皮猫大人的福气,便想缠着小妖,结果那女郎根本就不解阿黑哥的风情,直接将这土狗给丢到了杂毛小道的怀里,气得它呜呜叫,整个精气神儿就更加颓废了。
坐在驾驶室里面的李腾飞看了一眼后视镜的我,说陆左,怎么样,看你一脸若有所思,在想什么呢?
我笑着看着他,说我有点儿奇怪,现在的你,和当初见到你的时候,有着很大的不同啊,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还是很好奇呢。李腾飞苦笑,说在西北这些年,我吃了太多的沙子和苦头,这墙壁撞多了,也就晓得好歹了,这个不足为奇。
我点头,说也对,人总是经历过坎坷,才学会成熟的。我看了旁边的杂毛小道一眼,这人一动不动地看向窗外,让我不由得有些好奇,问你想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