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日子,每一天都很漫长,对于漠向远来说,就仿佛行尸走肉。
本来应该半个月就好的伤,二十过去了,却仍然起色不大。
漠心怡每天都陪着儿子,可看着他毫无焦距的目光,以及漠然的表情,她的心就被狠狠地揪了起来。她想不出来能用什么办法劝他,可看着儿子就这样日渐消瘦下去,比她自己躺在病*上还要难受。
“向远,你不要这样子!有什么话,你说出来好不好?要不……妈帮你再去找慕暖一次,你和她好好谈,你们……”
“不用了!”不等漠心怡说完,他就冷冷地打断她,目光怔怔地望向外面,有气无力地说道:“来了又能怎样?心不在了,即使留住了人也是枉然!”
“向远……”
“妈,您别说了!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慕暖虽然绝情,可是……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漠向远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不……这都怪我!如果当年……妈不是给你的童年留下那么不堪的记忆,你也不会……”漠心怡咬了下牙,痛苦地说道:“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一抹突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漠心怡全身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当看清眼前的人时,她呆怔在当场。
那人有些步履蹒跚,手中还抓着一个拐仗,阳光从窗户落在他的身上,却丝毫没有给他带去一丝一毫的生气。他一步步地走进病房,目光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漠心怡,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甚至还夹杂着些许的苦涩。
“你……”漠心怡动了动嘴唇,只从齿缝间溢出一个字眼,便再也无法言语。
老者终于走到母子面前,一脸愧疚的叹了口气,低沉地说道:“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如果当年……我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么多事!这都是我的错!”
漠向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是他非常憎恨的人,正是因为他,他才从小就跟着母亲过着贫困的生活被人白眼,被人看不起,而因此,仇恨的火种便种在了他小小年纪的心里,二十几年来,他唯一的信念就是报仇,而最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可是……他却从来不知道,仇恨是把双刃剑,在伤了别人的同时亦伤了自己,而最后,伤的最重的,却是他自己。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一切回到开始,他一定会选择放弃仇恨,好好的和慕暖在一起,爱她,守护她,呵记她!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一秒时光!现在回想起那些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真的是每一个片段都那样的珍贵。
只可惜,逝去的一切不可能再回来,如果他能够提前预知,今天他会如此的痛苦,当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迈出报仇的那一步。但人无法预知未来,在仇恨面前抱着一种执念,而当真正报了大仇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得多!
因而在事过境迁的眼下,他不再像当初那么憎恨齐烨伟,看到他的那一刻,他竟然心绪平静。
“你……你来做什么?”倒是漠心怡露出些许的激动。
“心……心怡,我……”多年不见,齐烨伟显得有些尴尬,他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想起当年的事,漠心怡仍然无法做到平静。
“心怡,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恨我!都是我不好,让你们母子受了那么多的苦,如果可以……我宁愿付出一切,来弥补我的过失,心怡,向远,我……是来请求你们原谅的!”齐烨伟谦卑地说道。
“不要提当年!既然当时你那么无情,现在又何必……”
“心怡,当年是我鬼迷了心窍!”齐烨伟叹了口气,“当年……我们虽然是被人所害,不得已走入了婚姻,但是,如果我能够以诚相待,且抱着一颗感恩的心,我们也不会变成最后那样,怪只怪,我见异思迁,受了杨静的蛊惑,才让你们母子受了苦,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
“心怡,虽然……我们并不相爱,但是……我们却有了向远,我知道……在你的心里,程鸿涛的位置无可取代,我也承认,即使千帆过尽,我心里爱的人始终是静雅!尽管他并不爱我,但是……我却无法不惦念她!”齐烨伟叹了口气,“心怡,我知道,不管从哪方面说,我都是对不起你的!尽管这声抱歉并不能弥补什么,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句对不起!”
“……”对于这句迟来的抱歉,漠心怡有些意外,可她并没有说什么,事实上,也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齐烨伟却并不介意,继续说道:“说到底,唐瑞淇是那个罪魁祸首,而我也成了你苦难的推手。你原本和程鸿涛是相爱的,是我们……拆散了你们!”
漠心怡闭了闭眼睛,不禁叹气,嘴角透出一丝苦涩,“相爱又如何?被生生拆散的又岂止我和他?和静雅比起来,我也算是不冤枉了,毕竟既成了事实。可静雅呢?被人算计不说,明明清白,却不被丈夫信任,那种感觉……怕是比死都难受吧!”
说起邵静雅的事,齐烨伟的脸色沉了很多,且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大手紧紧地攥了起来,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那张原本就苍老的脸越发的扭曲。
“你们在说什么?”漠向远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禁蹙眉问道。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而漠向远却显然很急,“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慕暖的妈妈……到底被谁算计了?当年……发生了什么?”
齐烨伟一愣,“你……早就知道她是慕暖的母亲?”
“是的!”漠向远并不回避,“我是听唐瑞淇说的!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齐烨伟的脸色阴沉着,她看了漠心怡一眼,“还是……你说吧!”
漠向远紧盯着母亲,“妈,告诉我!”
“向远……这件事……其实……妈没有资格说三道四,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漠心怡为难地开口。
“妈,这不是人家的事!她是慕暖的亲生母亲!”漠向远有些急了。
怕他激动影响他的伤,漠心怡连忙说道:“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你别急!”
“……”
“当年……邵静雅是我们中最美最出色的才女,除了你父亲,还有大批的追求者!而她独独钟情于一个人,而他们也是我们公认最般配的一对,常常出双入对,羡煞旁人!更别说……那些个追求她的男人,真的是心都碎了一地!当然……这其中……就包括你的父亲!”漠心怡下意识看了齐烨伟一眼,而后者则尴尬地别过脸。
片刻的停顿后,漠心怡继续说道:“虽然如此,可静雅的家境一般,这对于豪门出身的何永年来说,并不是最般配的!即使何永年爱邵静雅至深,可他的家人却强烈的反对,一对年轻人却爱得死去活来。何家人重重阻挠,却依然无法将他们拆开,他们甚至为何永年订了一门亲事。而两个年轻人发誓不分开,于是……他们在一个晚上,偷偷地私奔了,尽管何家派了很多人,用了很多办法,却仍然没有找到他们,而他们就这样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为什么……后来慕暖还是C市出生?”漠向远问道。
“这个……”漠心怡叹了口气,“原本……他们过得也算幸福,虽然比较清苦,但两人很相爱,很快就有了他们的孩子,一个很聪明的男孩!当然,这都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说着她摇头叹气,“可惜……他们的幸福连老天都嫉妒,那年正好流行一种疾病,不幸的是,何永年和他们的儿子双双染病,而治这种病需要一大笔钱,邵静雅自然没有来源,眼看着他们父子俩的病恶化,就要性命不保,邵静雅一咬牙只好向C市的何家求助!很快,何永年的大哥便带着钱和人赶去了,经过了一个月的治疗,父子俩终于脱离了危险!”
“可是……也因此,何家找到了他们的踪迹!”漠心怡看着漠向远,而后者已然猜到了什么,打断她说道:“即使他们生了孩子,何家仍然想要拆散他们?”
“是的!”漠心怡点点头,“甚至不惜动用一切的手段!”
话未说完,齐烨伟插话道:“包括最卑鄙的方式。”
“他们先是骗何永年和邵静雅回到C市,然后利用与程鸿涛合作的机会,灌醉了程鸿涛,随后又把邵静雅弄到了他的*上,制造出静雅*的假象,而设计好恰恰让何永年看到,于是乎……一对深爱的恋人就这样牺牲在了阴谋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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