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父亲他派人给废帝用了药,让他与男子通奸,被人撞个正着,然后给他扣上生育无能,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
在桓姚所知的历史上,似乎东晋也有个权臣是拿这个借口废掉皇帝的,如今想起来,恐怕就是桓温了吧。
听到“生育无能”几个字,司马昱明显有些尴尬,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很快掩饰了过去,“然也。这权势之争上,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何曾顾得上道德廉耻。”说这话时,司马昱有些感慨。
不过,他很快又转了语气,甚为愉悦地道:“不过,海棠儿,无论如何,我终于能让你做皇后了!这天下妇人的至高尊位,你可喜欢?”
“岂能不喜?”桓姚柔情脉脉地看着他,带着几分以之为荣的骄傲,道,“这可是我夫君为我挣来的最好的诰命呢!”
皇后,超一品,可不就是最好的诰命。
“你喜欢就好。别人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了!”司马昱如释重负般地叹息道。
“你以为,我在意的是皇后的名号么?”桓姚嗔怪道,“我们成婚都这么久了,你还不懂我的心思?因为是你为我争来的,我知晓这其中饱含你对我的心意,是以才喜欢。若是我的夫君换成了他人,光有冷冰冰的皇后宝座又有什么意思?”
司马昱听得心中暖意融融,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是!海棠儿说得极是!为夫想错了!”
气氛正好,桓姚却有些担忧地道:“不过,道万,你可曾想过,父亲拿这样的手段对付废帝,往后会不会用同样的下作手法来对付你?他的野心不小,往后我们该如何是好?我好怕他对你不利……”
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损害桓温的机会的,眼下有机可乘,她自然要在司马昱心中播下一些种子。
司马昱闻言,不禁沉默。照桓温如今这权倾天下的趋势,将来他登基以后,桓姚所担心的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眼下虽然他们还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但将来他成了皇帝,立场却未必一致了。当桓温不想再做权臣,而想取而代之时,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可这话由桓姚说出来,实在有违他以往的道德认知,“海棠儿,他毕竟是你父亲……”他没想到纯洁善良的桓姚会说出非议自己亲生父亲的话来。
桓姚大概也猜到他的心思,依恋地偎进他怀里:“姨娘去后,你就是我心中最亲的人了。夫妻一体,若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我是宁可为你死了,也不愿向父亲妥协的。”
“海棠儿!”这话顿时让司马昱心中受到了莫大的震动,一时之间,竟觉得鼻头发酸,只能紧紧抱住桓姚。
半晌,他毅然道:“我不会让你死,就算哪一日我有何不测,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可我舍不得你……”桓姚嗓音中带了哭腔,她抬起头来,长睫上已经缀了一片晶莹细碎的泪花,“道万,我们不会有那一日的,从如今就及早准备,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这样的情绪自然感染了司马昱,他心中产生了极大的不甘,不甘心将来产生对立时被桓温像对待如今的废帝一样拉下马,甚至有可能被逼上绝路,和桓姚阴阳两隔。纵然能舍得下司马氏的江山,他也舍不下她啊。
他想与她一起,长命百岁,安享人世繁华。
海棠儿说得对,从现在开始,他就该为将来或许会到来的那一天做准备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来回留言。
第一百一十章
太和二年十一月初四,散骑侍郎刘亨进宫收缴国玺,并令废帝司马奕即刻离宫。在这个冷风阵阵的初冬早晨,罪人司马奕仅著白恰单衣,脱冠散发赤足步下西堂,乘牛车凄凉地行出神虎门。
宫门外,他那几位被赶出皇宫的妻妾,正坐在简陋的车上等他。待司马奕的车驾一到,这为数不多的几辆牛车,便在数百兵士的押解下被遣送回了原东海王府。
群臣挥泪送别,迫于桓温淫威,莫不自危。即使心中有怨言,也不敢当着桓温的面说出口。
与司马奕的惨淡收场相对的是,三日后,会稽王司马昱被风光迎进华林园,于大朝太极殿登基为帝。其后,迎王妃桓氏入主广明宫,授皇后印。侧妃徐氏晋为淑媛,侍妾李氏晋淑仪,另有其余育有子女的妾室晋为修华、修容、修仪、婕妤、容华、充华,填九嫔之位,另姬妾数人封为美人、才人。
放眼整个后宫,竟无一人位居九嫔之上,唯二封了上三嫔的徐氏和李氏,一个是因为原本就居侧妃之位,另一个是因为育有一子尚存。两人位份虽然是最高的,住处却被远远发配到了皇宫边角的宫殿居住。
人们也注意到,新帝司马昱的两个儿子,长子司马道生被封为会稽王,次子司马曜封为琅邪王。司马道生身为世子册封太子原是名正言顺,但竟然只被封了个会稽王了事。这无疑意味着,皇帝是在等皇后诞下嫡子。
种种殊遇,可见其宠爱之隆厚。
桓姚忙完祭祀、册封和接见命妇的繁琐事务,已经是十一月底了。虽然不远就又是年关,但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总算是可以好好歇一歇了,这一晚,极度疲惫的她睡得格外放松和香甜。却不知,在建康城外漆黑的江边,正有一桩困兽之斗在上演。
月黑风高杀人夜,冬日的江边已经没有渔船,只有呼啸的寒风吹得人脸如刀割。雾霭几乎被冻成了实质的水汽,一群黑衣人手执灯笼火把,来势汹汹地追了过来,最前头那人显然是在逃跑,口中的喘息急促得犹如破风箱一般。
他一路跑过来,河边的沙地上都滴着血,他已经逃了太久,又受了伤,已然精疲力竭了。很快,几个黑衣人就超过了他,在靠近江水的沙滩上将他团团围住。
踏踏的马蹄声伴随着明亮的火把光亮而来,马背上的男子二十七八岁,留着小胡渣,一身武将的银色软甲,一张脸孔却格外清秀白皙。看清了来人的样貌,被追的那男子强自镇定下来,忍耐着伤口的痛楚与陷入绝境的恐惧扬声道:“肖统领,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赶尽杀绝?我可是三郎君的人!”
来人正是建康城防统领肖玉。如今也算是桓温手下颇受重视的一员将领。以桓歆如今的地位,连桓温也是要避让三分的。是以,他抬出了桓歆的名号自保。
“明管事,自从你背叛三郎君起,早就该料到有这一日了!”肖玉波澜不惊地回道。
这一句话,顿时让明楠明白了肖玉的身份,这个四郎君的亲随,竟不知何时投靠了三郎君。
“是郎君派你来杀我的?不可能!我从郎君三岁就在跟前伺候,他不可能如此待我!”明楠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肖玉说出的事实。
肖玉对于明楠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觉得有些可笑,无情地戳破明楠的幻想,“你跟了郎君那么多年,岂能不知?叛徒就是叛徒,郎君何时心慈手软过!”
听到叛徒二字,明楠浑身一颤,满脸绝望。
当年,他之所以听从旧主习氏的命令,冒着背叛桓歆的风险欺上瞒下,阻止桓歆带走桓姚,并在关键时刻用药将桓歆迷昏带到东豫州,心中想着的是,终有一天,郎君会走出对亲妹偏执的迷恋,理解他的苦心,从而原谅他,甚至褒奖他的忠诚。
在建康的这两年,他也时刻关注着边关的消息,每每听到来自西部战场的捷报,他都由衷为自家郎君感到骄傲。郎君他,本就该是这样前途无量,本就该这样一步步走到权势的顶峰的。与亲妹相囡的丑闻,在他羽翼尚未丰满时,只会将他的所有功业毁于一旦。
能看到郎君有如今的成就,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他以为,如今郎君也该是幡然悔悟,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了,却没想到,两年的期盼,等来的却是一纸追杀令。
“我没有背叛郎君!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郎君的前程着想!”明楠的声音有些失控。
对于明楠的辩解,肖玉摇头失笑,“明管事,我让你明白上路。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妄图对七娘子下手。单凭这一点,郎君就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肖玉的语气很平静,他并不因为桓姚曾经对他有恩就愤慨,也不因为明楠的忠心为主而怜悯,说不上谁是谁非,他只是受命于主,便尽忠职守罢了。他从进京就开始部署,如今完美收网拿下明楠,也算是完成了桓歆交待给他的一部分任务了。
他很清楚,桓歆之所以让人提升他到京城为官,还手握实权,最大的目的,就是让他保护七娘子桓姚。就连当年他能有幸被桓歆收归麾下,也是托了桓七娘子的福。
他深知七娘子对三郎君的重要性,而三郎君,看中的大概也是他对七娘子的维护之心吧。
明楠闻言,大义凛然地怒斥道:“就是有你这样的奸猾小人,趋炎附势,攀附于七娘子那般的妖女,才会让郎君一直不得迷途知返!”他的一心为主,却抵不过奸人谗言和美色,这世道,忠臣委实难为!
肖玉对他的斥责不以为意,这样的人这些年他见得多了,穷途末路之时,总会多番挣扎的。“明管事,念在你跟了郎君这么多年的份上,给你留些体面,你自行了断罢!”
明楠看着逐渐缩小包围圈的黑衣人,也明白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不由满心悲凉。“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郎君!”本是那般英明的主君,最后却葬送在了温柔乡里。
怀着一腔绝望,他挥刀抹上了脖颈。
亲眼目睹明楠倒在地上,肖玉让属下上前探了气息,确定已经气绝身亡,才撒了化尸粉,看着明楠的躯体化作一滩水沁入了河沙之中,了无痕迹,这才率众离去。
桓姚在第二日也接到了王二递进来的消息,叛徒明楠已经被处置。
她如今身为皇后,要出宫虽说比不上以前出府那样方便了,手中的权力却比以前更大,她一手掌管后宫,不管是身边的人要出去,还是外头的人要进来,都轻而易举。
明楠之死,倒让桓姚有些感慨。原先明楠是多么机警聪敏的人,对桓歆忠心耿耿又办事得力,前些年在江州,也偶尔会与之打交道,却不想,如今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人世间的事,可真是变幻无常。
腊月初,北方已经是冰天雪地,桓歆却发动了一次奇袭,彻底消灭了秦国的有生力量,攻占了安定郡,掌控泾水流域。正月里,京城里便得到了来自西部战场统帅桓歆所进献的大量高档皮毛和宝石,同时带回来的,自然还有又一次的捷报。
司马昱下了朝,很是兴奋地跟桓姚说起此事,赞叹道:“有三舅兄在,何愁不能光复故土!”言语间,对桓歆的能力极为赏识。
即使,如今登基后跟桓氏已经有了些隔阂,但桓歆的出色能力,却无疑可以让任何敌对者心服口服。再加上,桓歆对桓姚有些养育之恩,单凭这一点,便让他对桓歆有天然好感了。
对于司马昱带来的军情,桓姚并没有感到太新奇,昨天贡品到达建康后,她便接到了桓歆的书信。这点她早有预料,前两年桓歆不跟她联系,主要是碍于明楠。如今明楠已死,他若对她还没死心,自然会想办法跟她联系的。
贡品不过是掩人耳目,桓歆这次遣人进京的主要目的,还是给桓姚送信。
桓姚原还有些担忧,历时两年,桓歆对她的情意是否会因为她嫁与他人而改变,看到那一叠厚厚的信纸,却瞬间安心了。
他对外人向来少言,能给她写这么长的信,可见一切如前。
“三哥确实是奇才。能者多劳,往后有行军打仗的差事,便尽管派给他吧!”桓姚笑着迎合着司马昱的话。
“海棠儿放心,有为夫力所能及的,自然会为三舅兄帮把手。”司马昱承诺道。
对于桓姚之前所说的,防备桓温一事,他已经暗自警惕在心。不说其他,单是这才继位不到三月,他与桓温,便已经多次出现政见不合的现象了。桓温如今,急着清除异己,但那些能用来牵制桓温的势力,他却不愿让其轻易剪除了。
桓温好名,如今暂时可以道德舆论压制着,但这些却并非长久之计。
这些时日他便不由想起了三女司马道福曾经说过的“制造桓氏内部矛盾”来。让桓氏内耗,才是削弱桓温的最好办法。听桓姚所言,桓歆与桓温之间,并非是铁板一块,因此,扶植桓歆既能达到掣肘桓温的目的,又能讨桓姚欢心,他何乐不为。
既然决定拉拢桓歆,便要向其示好。司马昱思来想去,桓歆如今前途似锦,缺的东西太少了,缺兵权,却也不是他能给的起的,另外再缺的就是妇人。想这三舅兄,也是年近三十的人了,还孑然一身,广为同僚诟病,实在有些不像样。
“三舅兄进献了这么多贡品,礼尚往来,我们也不好叫那些人空着手回去。”司马昱跟桓姚商量道,“三舅兄孑然一身这么多年,也该有几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好生体贴着。海棠儿,不如你空了在宫娥中选上几人,这次一并给三舅兄送去?”
桓姚闻言,心中莫名有些不快,她怎么可能亲自去给桓歆选女人!以前她或许毫不介意,可如今怎么可能自毁城墙。
是的,她不能自毁城墙,这就是她对司马昱的提议反感的缘由。
“道万,这事我们还是不要擅作主张为妙。在江州时,三哥就很厌恶官场上互赠姬妾的习俗,每每有人送姬妾上门,不管何人他都不会留颜面,直接遣返。他这人固执得很,我们还是不要多事为好。”
桓姚都这样说了,司马昱当然就只能放弃。毕竟,桓姚在桓歆身边生活了这么多年,对桓歆的了解肯定是少有人能及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再战。
第108章 对峙
王谢殷庾等老牌世家,历来就是与桓温处于对立面的,与近十来年才崛起的桓氏不同,这些世家在朝多年,根基深厚,枝叶繁多,桓温虽觉得如骨鲠在喉,一时之间,却很难全部将他们铲除。
如今他内外大权兼于一身,皇帝又是他亲自扶植上去的,自然正是斩除异己的最好时候。因此几乎从司马昱上位一个月开始,他便频繁对庾氏跟殷氏下手了。
皇帝讲求制衡之道,司马昱既然对将来有了忧患,便不会放任桓氏一家独大,是以对桓温的这些举措常持反对态度。毕竟权力是在桓温手上,司马昱自己能掌控的不多,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批准桓温提案时尽量拖延。
桓温也感觉到了司马昱对自己不是那么言听计从了,很是恼火。不过,司马昱毕竟是挂了个皇帝的名头的,桓温即使身为大司马,言语上也得对司马昱客气恭敬。
“陛下,臣这样做,也全是为了巩固陛下皇统。若臣真对陛下有异心,当初小女百家求娶,那么多高门世家年轻俊杰臣岂会都不选,惟独将她嫁给了陛下做继室,还扶植陛下登基?”下朝以后,桓温单独求见了司马昱。
这一番话的内容虽然谦卑,语气却桀骜,言外之意,也无不是在彰显自己对司马昱的恩德。当初司马昱对桓姚神魂颠倒,那如痴如狂的样子,若非桓温怜悯他,何必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他一个半老头子,还有之前的废帝另立,若不是他在朝中一手操控,这皇位又怎么会轮得到他司马昱?
如今,司马昱对他的为政举措拖延阻挠,岂非是忘恩负义。
司马昱自然不可能和桓温正面交锋,闻言只是叹息道:“元子,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惹人诟病?生前事身后名,总得有所顾忌。”
桓温虽说扬言“不能流芳千古便求遗臭万年”,却始终是个好名的人。如今,各大世家明面上几乎都对桓氏十分畏惧了,王谢名流见了桓温,就算是隔得再远,也要遥拜。一些个趋炎附势的文人,也纷纷为桓温歌功颂德,几乎将他吹捧成了大圣人。
听到“身后名”几个字,他想着也不能将司马昱逼得太急,免得后世评说自己早就图谋不轨,胁迫帝王。于是便暂且作罢。
一月后,朝中有人举报司马昱的同父异母兄长司马晞谋反,紧接着,又有多人出来列举司马晞罪证。桓温上奏章请求司马昱处死司马晞,众多桓氏党羽附议。
司马晞历来与殷庾两家甚为亲厚,对桓温也态度嚣张。桓温此举,目标不仅是司马晞,谋反这两个字一旦沾上,便是大罪,牵连甚广,是以桓温对殷庾的意图也很明显了。若尚能明哲保身,殷庾两家也会选择袖手旁观,但如今,火都快烧到他们自己身上了,岂能无动于衷。
于是桓温的提议遭到了殷氏和庾氏的强烈反对,王谢二家也跟着敲边鼓,司马昱顺势就让宗正寺着手调查,暂时只是讲司马晞羁押在府上。
如此温吞的结果,如何能让桓温满足。心说,正面劝不了司马昱,便旁敲侧击吧。自古是“一句枕头风抵得过忠臣万言书”。七女桓姚放在司马昱身边,也该为桓氏出些力了。
于是逢着端午宫宴,桓温亲自去求见了皇后桓姚。
“女儿只能尽力而为,陛下他在政事上,自己有主张,我说了,他也不见得全听。”
桓姚虽说心中痛恨桓温,面上却是没有丝毫流露的。即使做了皇后,也如往日在桓府一样乖巧恭顺,这样的态度,让桓温很是满意。
得了桓姚应承,便离宫而去了。
司马昱得知桓温来找了桓姚,甚为担忧,桓温前脚一走,他便赶到了广明宫,关切地问道:“海棠儿,岳父可有为难你?”
“夫君放心,我无事。父亲他,如今无非就是让我劝说你,我应承了他就不会拿我怎样的。”说完,见司马昱皱着眉头,便又解释道,“夫君莫非以为我真要插手你的政事?不过是敷衍父亲的托辞罢了。”
司马昱摇摇头,“海棠儿多虑了,我怎会怀疑你。我只是……海棠儿,我是否真的很无能,连兄弟都保不住?”他清楚地意识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是与桓温拖延时间,最终的结果,和桓温所提出的要求不会相差太多。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倍感颓丧。
“尽人事听天命吧,时势如此,不怪夫君。”桓姚安慰道,“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我们独善其身。”
登基的半年来,司马昱常常思虑过度,连白发都多了。
“独善其身,恐怕就要落到海西公一般苟且了。海棠儿,我不能让你跟着我过那种日子。”桓姚的话,排解不了司马昱心中的忧思,废帝司马奕如今被桓温从东海王降为海西公,每日只能沉溺酒色,闭塞聪明颓废度日,以此消除桓温猜忌,保全性命。这是他的前车之鉴,他坚决不想让自己和桓姚落到那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