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吴国庆见顾菲菲起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我刚刚忘问了,那俩孩子表现怎么样?”
  “挺好,不错!知道发挥各自所长,也都挺有韧劲,就是有时候冷不丁会冒出些孩子气。”顾菲菲浅笑一下说。
  “那没什么,总会有个成熟的过程。”吴国庆也笑笑,扬扬手说,“如此,我也算放心了,去忙吧,早去早回。”吴国庆扬了扬手说。
  “好,您放心,我争取早点结案。”顾菲菲满脸自信地道。
  云边省,光明市,蒲宁镇。
  当以顾菲菲和韩印为核心的支援小组赶到小镇时,经当地市局组成的专案组进一步落实,失踪人数已由8人升至17人之多,案发地不再局限于小范围区域,年龄层也更为广泛,案件由此变得更加复杂棘手。
  与以往办案程序相同,首先要听取案件简报,接着实地走访现场。
  失踪者除一名女性之外,其余皆为男性,遍及蒲宁镇三个相邻的村落,分别为靠山村、鑫成村、台沟村。
  其中失踪人数最多的,是夹在两个村子中间的鑫成村,总计14人。当中有13人失踪的地点,集中于村口附近一个由四条马路交会形成的梯形地带,失踪时间主要是上午9点到11点之间,年龄除一名未满12周岁外,其余皆为16岁到22岁的青少年。该村还有一名失踪者,是55岁的村会计,于晚间在村委会附近消失,他也是目前所统计的倒数第三个失踪者。
  另外3个,有两名是台沟村人,一个是30岁的女性,于晚间在村北一家食杂店附近失踪;另一个是38岁的男子,同样失踪于晚间,地点为村中一条小溪旁。最后剩下的名额,为靠山村人,年龄41岁,失踪于晚间,地点为该村一座石桥附近。
  还要说的是失踪年份:后面介绍的来自其余两个村子的3名失踪者,加上鑫成村的会计,都失踪于本年度,再加上“梯形地带”也有5人,那么本年度总计失踪9人,为案件统计起始时间2008年3月初以来,失踪人数最为密集的年份。
  令支援小组未想到的是,所有失踪地点都不偏僻,失踪人数最多的“梯形地带”则不仅车流繁忙,且视野也足够开阔,周边还有几间工厂。它位于鑫成村南边村口附近,方圆200米左右,前边是213省道,后面是一条新近修成尚未通车的柏油路,左边是一条3米宽的小土路,右边是四车道的石子路。综合判断:小土路附近,为失踪者集中消失区域,小土路北侧靠近村民承包的果园,附近还有一个近两米高的大土包,算是可以遮人视线吧。
  鑫成村失踪人数最多,为本次失踪案重点调查区域,其距蒲宁镇中心约两公里。韩印和顾菲菲想尽可能地与当地村民多做交流,所以表示不住在镇上,想在鑫成村找个地方落脚。该村村主任杨劲松主动要求把支援小组安顿到他家里去。
  村主任的儿子和儿媳都外出打工了,家中西侧厢房便空了下来,韩印和杜英雄住厢房北边屋子,顾菲菲和艾小美便住到南屋。由于实际上办案的核心人物是韩印,所以吃过村主任张罗的晚饭,进行案情讨论时,众人便聚集在北屋。
  本次失踪案信息特别杂乱,时间、地点、失踪者,都需要仔细梳理。韩印认为:凶手至少有两名或者两拨人以上,其中一名作案特征比较明显,其作案地点主要在梯形地带内,作案时间集中于上午9点至11点之间,但13个失踪者未必都是其所为。从概率上看,他针对的目标主要是正值花季的青少年,那么首先基本可以排除整个失踪案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而大学生失踪和倒数第二起,虽都发生在梯形地带,且年龄层符合目标范围,但两案前后发生仅间隔一两个小时,如此作案密度从心理需求角度看是极为罕见的,所以此二人的失踪肯定有一人与该嫌犯无关。总结起来说,他的犯罪行为可能至少涉及11个失踪者。同时,由以上特征也可以明确一点,凶手为无动机作案,也就是变态作案。动机明确的犯罪人,是不会把作案特征表现得这般明显、这般规律的。鉴于失踪者可能均已遇害,现在可以正式称他为“连环杀手”了。那么,初步可以侧写出凶手的哪些背景信息呢?
  第一点,前面说过了,梯形地带并非隐蔽之地,反而是车流交汇的开阔地,选择这般地点作为连环杀手猎取目标之所,无论怎么说都是非常不明智的,任何一个凶手有预谋地作案时,都不会选择那里。可事实偏偏如此,只能说凶手第一次作案可能是临时起意,也就意味那是一次“机遇型”的冲动作案,但带给凶手的满足感是前所未有的,以至凶手逐渐对作案地点和行凶手段形成固定模式。进而则表明,梯形地带是其日常活动有可能经过的区域。
  第二点,如果说在开阔地杀人不被目击有一定运气的成分,那么凶手是如何在不引起路人瞩目的情形下,迅速将失踪者带离现场的呢?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将尸体处理掉的呢?由这两个疑问,得出最大的可能性——凶手可能有辆汽车,用来运载尸体和抛尸;再一个,他应该系独自居住,所以至今无人发现他作案。
  第三点,不管是当场以闪电速度杀死还是制伏受害者,尤其作案现场非隐秘之地,凶手必须具有相当的胆魄和技巧以及经验,由此推断凶手应该具有犯罪前科,或者有军队和警队服役经历。
  第四点,由失踪者特征来推断凶手作案的心理动机——失踪者皆为青少年,凶手选择这样一个群体作为猎捕对象,可能出于如下几个原因:1.寻求征服和控制男性年轻人,以彰显自身能量,从而获取日常生活中无法体会的成就感;2.该年龄段的青少年,是其初始的刺激源,可能曾经给他造成某种侮辱和挫折;3.凶手是同性恋,可能有索爱被拒的经历,等等。不论这三种动机只有一种符合凶手还是兼而有之,总之,可以映射出凶手孤单的心境、偏执和自卑的个性,以及缺乏与他人交际的能力……
  第五点:凶手的年龄比较不好判断,因为以目前掌握的信息,还无法清晰捕捉到凶手真实的心理动机。就上面的分析来说,假设是第一种动机,那凶手的年龄应该处在比较成熟的阶段,有一定的阅历,历经挫折,在30岁以上;若是第二种,年龄便要稍小一点,青壮年足矣;而最后一种,跨度可以很大,与受害者年龄相仿的都可能。但总的来说,以经验、胆识、体力、力量综合角度出发,凶手应该在30岁到50岁之间,不过有关年龄方面,在犯罪侧写中向来是个比较薄弱的环节,现实办案中,不必过于拘泥。
  犯罪侧写,其实也是一种通过现象看本质的方法,凶手作案的时间、地点、犯罪惯技、标记行为、受害者信息等都是参照物,通过科学的归纳、推理、演绎,最终剖绘出凶手的本来面目。完成对所谓第一嫌疑人的剖绘,实质上便已去掉11个研究案例,那么剩下的,又将指向什么样的凶手呢?
  剩下6起案例,受害者年龄跨度过大,由12岁直至55岁,犯罪地点不仅分散,也具有一定的偶然性。4个成熟年龄段的男女失踪者,除消失时间段类似之外,彼此之间未发现任何交集和相同特征,假设系同一嫌疑人所为,那么他看重的似乎只是因为他们都系于夜间独自出行在外者,对性别、年龄、作案地点均随机选择,动机应该比较明确……
  正当大家专注于韩印的分析时,杜英雄突然将食指竖在嘴边,冲众人做出个“收声”的示意。未等其他人有所反应,他已迅速拔出腰间配枪,蹑手蹑脚走出北屋,先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猛地拉开房门,瞬间一张阴森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几乎与他面贴面。
  那是一张异常纤瘦的脸孔,两额特别宽,下巴又特别尖,颧骨暴突,眼皮凹陷,一对大眼珠子像乒乓球一样凸出,就如科幻电影中外星人的模样。
  杜英雄显然对这张脸孔缺乏思想准备,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竖立起来,几乎是本能地飞起一脚,将那人踹出三四米开外。
  众人跟着快步跑出房间,将跌落在院子中间的“偷听者”围了起来。杜英雄握着枪指向那人,高声喝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偷听我们谈话?”
  让众人傻眼的是,面对他们的围攻质问,那“外星大老爷们儿”竟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揉着干瘪的胸口,结结巴巴地说:“疼……坏人……大坏蛋……让爸爸打你……”
  “哎呀,误会,误会了,你们别难为他,他是村里的冯傻子。”正在大家理不清形势之时,村主任从正屋里出来,忙不迭分开众人,将跌坐在地上的“偷听者”扶起来,一边帮他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解释说:“这孩子叫冯根,是个智障儿,三十多岁了才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他爹两个月前也失踪了。从那时起,这孩子便天天围着村子转,有时成宿成宿在外溜达,估计是看到我把你们领家里来了,以为找到他爸了,跟着来看看。”
  “他父亲是那个失踪的村会计吧?”顾菲菲看着冯根,一脸同情地问。
  “对,我俩关系特别好,那晚我俩和一个朋友在村委会边上的小饭馆喝酒闲唠嗑,他爹说记挂傻儿子,偏要先走,从此就没影了。”村主任唏嘘一阵说道,接着冲众人苦笑一下,用哄孩子的语气对冯根说,“乖,快回家吧,要不然你妈又该不放心了,大爷一定帮你找到你爹,好吗?”
  “大爷……不准骗人……找爸爸……”冯根在村主任的哄劝下,一边晃着脑袋,一边朝院门外走。走到门口,他突然转过身子,用手指比画成手枪的姿势瞄向杜英雄,嘴里发着“啾啾”的声音,“坏蛋……开枪打你……”
  冯根滑稽的模样,惹得众人忍俊不禁,杜英雄苦笑着把枪揣回腰间,咧着嘴,摇了摇头说:“完了,我算是把这外星哥们儿得罪了!”
  后来,也许是与冯根猛一照面的感觉太为惊悚,一个晚上杜英雄都没睡安稳,闭上眼睛,那张如外星人般的面孔便总在他眼前晃动,好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却又做了个被外星人绑架的梦,惊醒后是一身冷汗!
  第二章 圆月丧尸
  由昨夜集中分析,基本可以认定制造多起失踪案的嫌疑人,至少是两名或者两拨团伙。从实际角度出发,不太可能同时解决全部案子,尤其韩印昨夜放在后面分析的6起案件,差异性很大,不确定因素太多,作案动机比较难以捉摸,如果硬要与前面的案子放到一起办,对支援小组来说,过于消耗精力,也不够科学。
  鉴于以上种种不利因素,顾菲菲和当地专案组进行讨论,最终一致认定,先以作案特征明显的第一嫌疑人,为主攻调查方向。
  第一嫌疑人,应该就是本地人,独自居住、有汽车、有过犯罪前科或者军队服役经历,个性孤僻、偏执,少与人交流,可能有同性恋倾向——按照韩印初步的侧写,专案组在鑫成村展开排查。
  由于临近西南国境这样特殊的地理位置,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以来,蒲宁镇各村都存在严重的吸毒情况,鑫成村也不例外。除此,村镇周边地下赌场泛滥,村里也存在不少铁杆赌徒。而毒品和赌博这两种瘾好,向来是犯罪的温床,可想而知村里犯过事的人不在少数。经过两天的走访,警方将视线锁定在一个叫孙大成的男人身上。
  孙大成,现年46岁,20年前在集市上做买卖,与人产生口角,气急之下竟一锄头将对方脑袋扫掉。据说当时脑袋掉在地上,眼睛还在诧异地眨动,孙大成因此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其间,他妻子带着孩子改嫁了。孙大成于2008年1月获释。出狱后,在亲戚的帮助下,他在一家冷库谋了一份开货车的工作,而冷库距离梯形地带只有不到50米的距离,且失踪者中有3人曾经就是这家冷库的工人。
  孙大成系独居,住处距上班的冷库不远,他出狱后的表现不是很检点,有过猥亵和偷窥同性男子的劣迹。从以往经验来看,许多性变态犯罪早期,都会出现这种行径。另外,通常变态犯罪初次爆发时间,对案件侦破具有重要的指引作用,如果能够找出嫌疑人在相应时间点上有异常经历的话,便可以进一步锁定该嫌疑人。比如犯罪人从熟悉的地方搬到陌生的区域,孤独和缺乏安全感致使他寻求释放;又或因坐牢让他的反社会人格发展到极致,出狱后开始疯狂报复社会,等等。而孙大成出狱的时间,正好在首起失踪案发生的两个月前,时间点可以衔接上,加之有猥亵、偷窥的经历,工作单位距离案发地很近,与其中3名受害者相熟等因素,都让他看起来具有非常大的嫌疑,支援小组决定对其实施24小时跟踪监视。
  这天晚上,轮到艾小美与杜英雄当班,与前几个晚上一样,孙大成早早睡下了,漆黑的小院静寂无声。
  10点多,因为来例假,艾小美肚子很痛,杜英雄便让她回去休息。艾小美本想坚持,但实在疼得难以忍受,只好扔下杜英雄独自执行任务。没想到她前脚刚走,后脚孙大成就出门了。
  孙大成没有开车,晃晃悠悠地在马路上溜达,看起来挺悠闲,不过这大半夜没来由地出来散步,肯定不会干啥好事。杜英雄在其身后注意保持距离,小心翼翼地跟着,不多时便随他走到案发多起的“梯形地带”。
  前面介绍过,梯形地带附近有几间工厂,孙大成上班的冷库也在其中。不过孙大成好像并不是要去单位,他只是在大门口贼头贼脑张望了两下,便闪身快步走进距冷库不远的一个公共厕所里。躲在对面一棵杨树后的杜英雄纳闷极了,心想,这家伙有病吧,大半夜跑这儿上厕所来了?但转念一想,他立马明白了:“这死变态,准是想偷窥别人撒尿来着!”
  杜英雄掏出手机,正想把情况跟韩印说一下,突然听到路边草丛里传出似乎某种喘息声,他打开手机照明功能,循声照去,只见黑洞洞的夜色中,突然冒出两颗墨蓝色的眼睛。定睛再看,原来是个纯黑色足有半人高不知是狗还是狼的大家伙,在手机发出的光束的照射下,一双鬼魅的眼睛发出凶狠的光芒。
  那似狼似狗的大家伙显然是被杜英雄的举动激怒了,凶相毕露,嘴里发出呜呜几声,随即“汪”地吼了一声猛扑向他。
  原来是一只大狼狗,可是这家伙看起来比狼还要凶暴,这要是被它逮到说不定还真打不过它。杜英雄略一斟酌,转身撒腿就跑。虽然事发突然,但他脑子还算清醒,知道明智的选择应该是向最前面的213省道上跑,那儿车来车往的,也许能把大狼狗吓住。
  他脚下玩命地飞奔,不时回头瞄着大狼狗的距离,眼看着就要踏上213省道了,一不留神被路基绊了个踉跄。他刚要伸直身子,只觉肩膀被什么东西重重剐蹭了一下,身子便无法控制,向前方猛地摔出去,紧跟着脑袋“嗡”的一声,意识便开始模糊。不知为何,在完全失去知觉的一刹那,他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张好似外星人的面孔……
  杜英雄睁开眼睛已经是次日上午,他看到自己躺在洁白明亮的房间里,周遭是几张熟悉的面孔,上面都写着焦急不安。
  “我这是在哪里?”杜英雄眯着眼睛,喃喃地问。
  见他终于苏醒过来,众人都松了口气,韩印微笑一下,上前说:“这里是市区医院,你被车撞了,幸好被在村里乱溜达的冯根看到了,跑村主任家报了信,我们才找到你。”
  “噢,我可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记得被一只大狼狗追到213省道上摔倒了,之后就‘断片’了。”杜英雄费力地吐出一口气,忍着身上的疼痛说,“我伤得严重吗?”
  “没事儿,没大碍,肩骨有点骨裂,后背软组织和额头上有些擦伤,各缝了几针,还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其余一切正常。”顾菲菲凑到病床前说,“你还真幸运,从车祸现场看,肇事司机反应比较机敏,及时打了方向,所以只是右侧后视镜剐到你肩膀把你带倒了,不过肇事汽车看起来就没那么幸运了,路边的一棵行道树和电线杆都被撞倒了。”
  “那司机怎么样了?”杜英雄关切地问。
  “不太清楚,应该伤得不重,我们去的时候,车子已经不在了,估计是司机以为把你撞死了,所以逃逸了。”顾菲菲摇摇头,叹息道,“可惜那冯傻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交警方面正在勘查现场。”
  “算了,其实责任主要在我,就算找到司机,也别难为人家。”杜英雄轻轻晃了晃脑袋,可能感觉到疼痛,便皱起了眉头。
  “英雄哥,等你额头上的伤好了,一定很酷,我就喜欢男生脸上有点疤痕什么的,看起来特别man(男人)。”艾小美一边摸着杜英雄额头上的纱布,一边眨着大眼睛像煞有介事地说。
  “呸,你非得要我破相啊!我都差点光荣牺牲了,你还挤对我。”杜英雄苦笑着说。
  “谁挤对你了,我说真的,你不知道你一直没醒,人家有多担心你,生怕你‘眼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艾小美故作一本正经地说。
  被艾小美这么没心没肺地一逗,韩印和顾菲菲都忍不住笑了几声,杜英雄被气得彻底无语了,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好了,别闹了!”顾菲菲抬腕看看时间,板起面孔对杜英雄说,“医生说你得留院观察48小时,如果没有别的症状才能出院。我和韩老师先回村里,专案组那边还等着我们讨论下一步的侦破方向,你这边就让小美留下来看护你吧。”
  “不是吧,顾姐,你让她陪我,别说养病了,我怕被气死啊!”杜英雄故意装作没好气地说。
  “哎呀,你还不乐意了,以为本小姐愿意伺候你啊……”艾小美也不管杜英雄有伤在身,上去就推搡了一把。
  “哎,疼啊,轻点……”
  “活该!”
  由于监视中出了意外,连累杜英雄受重伤,专案组方面决定不必再慎重了,干脆就利用孙大成在公厕中欲行偷窥的由头,直接把他拘了。
  随后,对其住处进行搜索,结果除了发现一些带有男性裸体照片的淫秽杂志以及两小包毒品外,未发现任何拘禁和行凶痕迹,屋内屋外都喷洒了“鲁米诺”,也未发现血迹残留。
  前面的分析中,支援小组和当地专案组基本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所有失踪者可能都已经遇害,这就牵涉到一个尸体如何处理的问题。可以肯定的是,整个作案中杀死失踪者,只是满足凶手欲望的一部分,必须通过虐尸或者碎尸才能让他完完全全地释放,否则他根本没必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将失踪者带离作案现场。
  但自失踪案出现至今,失踪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怕只能用两点解释:要么抛尸地特别偏僻隐蔽,加上他运气不错,所以一直未案发;要么是他根本未做过抛尸的举动,尸体或者残肢被就地掩埋,可能是在凶手的住处,也可能是他单独拥有、少有人光顾的某个地方。例如“小丑杀手约翰·维恩·加西”以及“连环虐童杀手宫润伯”,这两人就是几乎把所有受害者都埋在自己的住所中。由于专案组在孙大成家一无所获,韩印不得不承认,他应该和连环失踪案无关。
  那么下面的调查该如何着手呢?韩印告诉专案组,凶手必定居住在村内,接下来恐怕就要将罪犯侧写在村里公布,一方面,发动村民踊跃到派出所提供符合侧写的嫌疑人;另一方面,调集人手到村民中间密集走访。专案组方面经过一番研究,同意按照韩印的建议布置下去。
  傍晚,宁静的乡村小路,质朴空灵,一股自然流淌的浪漫气息,不自觉地包围着并肩走回村主任家的韩印和顾菲菲,尤其那俩小家伙不在,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这样的机会,好像不多,屈指一算,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是第三次。头两次,一次是他们俩结伴到尹爱君老家,提取其父母的dna样本;再有一次,便是“1·4”碎尸案取得重大突破那一晚。韩印还记得当时,他情不自禁拥抱了顾菲菲一下,而素来高傲拘谨的她,竟然没有拒绝。
  也就是从那一次拥抱,韩印对顾菲菲的感觉有了微妙的变化,只是那时他心里的位置,已经被叶曦占得满满的,所以并未认真想过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现在他好像有些感悟了,那是“心动”的感觉。
  当然,韩印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将叶曦从他的人生中分离出去,其实与顾菲菲并没有关联,是因为他自己无法确定对于叶曦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想念”。
  叶曦的气质和性情太像母亲了,以至第一次见面,韩印便不可抑制地生出无限好感。他一头扎进追逐的旋涡里,根本来不及去想,叶曦对他到底是怎样一种吸引。直到他回到学院,当母亲的身影重又在梦中显现,他才恍然想到,与叶曦相处的日子,他很少做梦,也从未梦见过母亲,因为叶曦的出现,似乎让他觉得母亲从未离开过。
  “你和叶曦到底怎么样了?”沉默半晌,顾菲菲忍不住先张了口。只是连她自己也很纳闷,怎么一开口就提到了叶曦,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在她和韩印的关系中,叶曦始终都是一个无法逃避的影子。
  “上次说过了,我和她从未真正开始过,所以还是做回朋友吧!”韩印也是沉默良久才应道,他不想对任何人提到母亲和有关母亲的梦,所以故意避开母亲的因素,语气淡淡的。但说到“朋友”二字,有意无意稍微扬了些声音,其实就是想在顾菲菲心目中,将他和叶曦的关系做个了断。
  顾菲菲似乎明白他的心迹,哑然笑笑,没吭声。两个人又无言地走了一段路,顾菲菲才试探着说:“那我们呢?除了合作关系,是不是也可以成为朋友?你有没有觉得我不好相处?”
  韩印这次答得很快,他停住步子,温和地望向顾菲菲说:“你应该是高干家庭出身,家庭成员中,最有可能是父亲服务于警队或者军队高层。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很强的纪律性,同时也看到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当然,这也是你耳濡目染得来的,而在此基础上,我相信你的家人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在你脑海里灌输了非常远大的目标和理想,以至于你的眼界一直都要远远高于同龄人。再加之经济条件优越,你与身边同龄人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直至养成一种‘独’的性格。而这种‘独’的性格,最终会造成你与他人交流时,产生一定障碍。慢慢地,你也会感觉到一种自卑和缺乏安全感,所以当你与他人交流感觉力不从心时,便会采用一种伤害他人的方式。其实,你的内心中,要比其他人更加单纯,遇到心仪的人,你的心也可以是炙热的。”
  “没想到你竟然侧写过我!”顾菲菲佯装恼怒的样子,其实早已心花怒放,韩印竟是如此了解她,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真的无法再控制对这个男人的倾心,内心欢快得竟如小女生一般。她羞怯地眨眨眼睛,俏皮地说:“我知道你们圈里的规矩,除了罪犯从不侧写身边的人,既然如此,我又不是罪犯,那只能证明你特别在乎我是不是?”
  韩印没想到顾菲菲会这么直白地一问,以他的性格,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只好尴尬地笑笑,快走几步落荒而逃,憨憨羞涩的样子,在顾菲菲眼里就更加可爱了!
  当天晚些时候,自觉身体无碍的杜英雄,在医院待得实在难受,加上艾小美的怂恿,偷偷溜出医院,回到鑫成村。
  从出租车上下来,两人即被村里异样的氛围包围——空气中满是夹杂着烧酒气味的烟熏的味道,泛黄的碎纸屑被阵阵阴风吹起,飘在半空中,黑暗的角落里冥火若隐若现。整个村子好似一个大的祭祀场,尤其是头顶上那轮血红满圆的月亮,似乎隐含着某种腾腾的杀气。
  阴气重重,艾小美也有感觉,不自觉地紧紧揽住杜英雄的胳膊,而杜英雄此时也无心消受美女亲昵的举动,脚下加快步子,拖着艾小美,一心只想快点走到村主任家。
  村主任家在一条僻静的乡间小路旁边,小路的另一边是一大片玉米地,高高的玉米秆随风摇曳,玉米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跟在两人身后似的。杜英雄不安地回头张望,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好像即将有事发生!
  好在远远地已经能看到村主任家的房子,只有三四十米的样子。可是突然,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清晰了,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身子,只见背后不远处,一具白里透红的“干尸”,正摇摇晃晃向他们走来——白的是骨骼,红的是肌肉,真真切切。那干尸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右手是个长条的物体看不太清楚,而左手好像是一张白布,上面有三个窟窿眼,中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是凸起的……
  啊!那是一张撕下来的脸皮!
  艾小美身子剧烈抖动,随之双脚便不听使唤了,杜英雄毕竟是男人,竭尽最后一丝气力,拽起艾小美转身就跑,可没想到那干尸竟也摇晃着身子加快速度追赶上来。
  终于,终于,杜英雄硬扯着艾小美跑到村主任家门前,顾不上叫门,几乎将整个身子摔向院门,生生把门撞开了,随即惊惶失措地叫嚷着:“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僵尸,有僵尸……”
  韩印和顾菲菲本来正讨论案子,听到惊呼齐齐从房内冲出来,村主任和老婆也披着衣服惊恐万分地从正屋中跑出。没等他们盘问,艾小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泣不成声地指着院门外:“有僵尸在追我们,吓死我了……
  呜呜……”
  “僵尸?你们俩神经了吧?大晚上的闹什么幺蛾子!”
  顾菲菲瞪着眼睛冲两人吼了一嗓子,可见两人坐在地上脸色煞白,身子不住发抖,看似确被惊吓不轻。她和韩印对视一眼,满面狐疑,拔出腰间的配枪,打开保险,走到院门外,可视线中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僵尸了。
  她返身回到院里,冲韩印摇摇头,犹疑地打量着惊魂未定的杜英雄和艾小美。这俩孩子虽然平时说话大大咧咧的,但都非常正直,应该不会说谎,可怎么会出现僵尸呢?
  正纳闷着,只听村主任轻咳两声,二人随声望去,见村主任皱紧眉头,望着空中的圆月,声音低沉地说:“今儿是阴历七月十五,满月之夜,莫非真的是僵尸出现了?邪门,太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