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军与水寇勾结的案子,是由姬桁暗中谋划,将证据递到了惠帝面前。
  那赵青锋之前乃是宁宜候楚濂的心腹,后来在江南任水军统领,称霸一方。赵青锋事发,楚濂保不住这个人,弃车保帅,想要派人在江南暗杀他,结果被谢容华提前安排的人救下护送回了邺城。
  之后姬桁便联合朝中的老臣,以赵青锋的事为引,逼惠帝处置宁宜候府,连东宫也受创。昔日不可一世的宁宜候府已经没落,当真是如大厦将倾,与此同时从江南回来的谢蔺、却成了惠帝的心腹。
  谢蔺在东宫与秦王姬殊之间左右逢源,双方都想将他招揽在麾下,若非他出现在邺城的时机不对,谢容华想依照谢蔺的手段和心机定然是能有一番大作为的。
  这些时日姬桁同她说起朝中的事,谢蔺在其中添了不少乱,是个狡猾而又棘手的对手。如此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又怎会安心的在江南一待就是数十年,且重新回到邺城的时间偏偏这么巧合?
  姬桁已经派了林子枫去江南查谢蔺,只是那里的暗卫还未曾回来,谢容华没想到,揭发谢蔺的竟是程烟淇。
  “谢蔺野心勃勃,在江南只手遮天。程家是江南氏族,他竟觊觎程家的富贵,联合水寇造成了程家灭门惨案。害得我父母在游船时被人劫走屠,整个程家一百一十口丧命,只剩下我一人。”
  程烟淇此时眼中噙着泪,字字血泪。
  谢容华乍闻得此事,心中自是惊骇异常,但却没有丧失理智。
  闻言,便道:“既发生如此惨案,为何朝中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百多口人,被水寇所杀,就算是普通人家也足以骇人听闻,更何况那程家祖上本是做过官,在江南又是大氏族,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且程烟淇虽神色悲楚看似不作假,但仔细琢磨她话音里的话,却有颇多可疑的地方。
  面对谢容华的质疑,程烟淇回道:“那谢蔺在江南为巡抚多年,只手遮天。这个案子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水寇之上,而后利用职务之便压了下来未曾送到邺城,直接在江南便就结案了。”
  “若真如你所言,谢蔺如此缜密心机,又为何独留了你?”
  “那是因为当时我在巡抚府中住着,与谢清灵交好,他若贸然动我定然让人生疑。且,他不会想到,一个只会阿谀奉承她女儿的弱女子,竟偷听了她与心腹的对话,乘乱潜伏到了他的书房,盗走了他与水寇勾结的书信……”
  说到这里的时候,程烟淇已不复方才的凄楚,面上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同谢容华说道:“那谢蔺与当时的水军统领赵青锋不知因何起了争执。后来赵青锋曾多次派死士来谢家,盗取机关密件,谢蔺一直以为东西是赵青锋盗走,所以并没有怀疑到我的身上。”
  程烟淇自从知晓程家的灭门惨案之后,心中是又愤怒又害怕,但因身在谢家,面上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一心奉承讨好着谢清灵,终于换取到来到了邺城的机会。
  程烟淇本想着到了邺城,便有机会找到邺城的官员,将谢蔺与水寇勾结的证据交出,还程家一个公道。
  但让程烟淇万万没想到的是,谢蔺初回邺城便得到了惠帝的重用,将户部与兵部两个最重要的差事都交给了谢蔺打理。太子、秦王,纷纷争相讨好谢蔺,邺城的那些官员们巴结谢蔺还都来不及,根本不要说替她伸冤了。
  而程烟淇的四周,已是危机四伏。
  她巴结着谢清灵已经不能保全自身,程氏视她为眼中钉,更将她当做笼络讨好邺城权贵的棋子。所以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如履薄冰,只能假意自己倾慕谢慕臣,以挑拨三房为由,暂时换取了程氏的信任。
  却没想到,程氏还用下药那样的法子羞辱于她……
  谢容华见她虽说着平静,但眼眶通红,眼底噙着泪,此时已经信了八分。
  她接过了程烟淇递来了证据,并没有急着打开,沉默了许久,问她道:“程氏,知道谢蔺的所作所为吗?”
  闻言,程烟淇眼底浮现一抹嘲讽的神色,道:“他们夫妻狼狈为奸,如何不知呢。”
  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能够回到邺城,为了那通天的富贵,当做不知罢了。
  纵使谢容华见多识广,但闻得这样的事,心中也不由有些不是滋味。
  她让玛瑙扶起了程烟淇,道:“程家的事我会帮你,如今你还在谢家,此事你只当不知。至于你和大哥哥的婚事……”
  说到了这里,谢容华在程烟淇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的。”
  程烟淇此时用帕子拭去了眼角的泪,神色恢复了如常的平静,对谢容华轻轻点头。
  一时间谢容华便没再多说什么,送走了程烟淇之后,她便去了谢慕臣的院子。
  这里谢慕臣正在看书,听得谢容华来了,忙站起来,道:“你何时来的,怎么门下的人也不通传一声?”
  谢容华道:“现在家中乱糟糟的,我没让他们通传,这次来,有件事我要与兄长说明……”
  看着某只期期艾艾的神色,对她性格十分了解的谢慕臣,此时心底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阿月前两日来了邺城,想要来找你,当时谢家正乱着,我没让她来,便在安王府住下了。”
  果然,素来淡然的谢二公子听到南宫月来了,也不淡定了,道:“胡闹,这样重要的事怎么不同我说……”
  说着也顾不上其他,匆匆便要出门,谢容华忙道:“不过……今天她好像听了什么流言蜚语,离家出走,不见了踪迹。”
  谢容华看着谢二公子脸上的神色,有些心虚。
  早知道如此,当日南宫月来邺城的时候,就不该瞒着谢慕臣。她唯恐谢慕臣急坏了,忙补充道:“姬桁已经带人找了,应该……应该无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