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霍无咎:大狗勾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大狗勾只想被老婆顺毛罢了~
第97章
霍无咎这天晚上还是很晚才回去。
他即便不想面对,那些送到他面前的琐事却还是需要他来处理。
单一个临安,一日之间便会生出许多事来,更何况是整个南景。霍无咎即便再敷衍了事,等到将桌面上的文书全都处理干净,也已经月上枝头了。
他站起身时,只觉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
他鲜少会有这样的感觉,即便接连几日地行军纵马,他也从没有过这样的疲惫。
却没想到,一动不动地坐一整天,也是会要人命的。
他有些懊恼地站在原地,活动了几下酸疼的肩颈,才转身出了御书房。
外头的夜色很凉。
步辇早就停在殿外了。宫中地方大,去哪儿都远,要是光凭腿,寻常养尊处优的主子自是走不到的。
但霍无咎只瞥了一眼,便绕开了步辇,自己往回走了。
他坐了一整日,腰酸背疼的,这会儿看见椅子都有些发恶心。要真让他们抬着自己走回去,恐怕真要将自己满身的骨头都晃散架了。
霍无咎大步往回走去。
后头的人跟不上他的脚步,皆一路小跑。一直到霍无咎终于走回了他所居的宫苑,后头跟着的人已然有些气喘吁吁了。
霍无咎一路走到了江随舟的门前,停了停,却不往里进了。
后头的魏楷连忙上前问道:将军?
霍无咎皱了皱眉:什么时辰了?
魏楷道:还有两刻便三更天了。
霍无咎懊恼地啧了一声,转头就走。
魏楷连忙跟上去:将军,您上哪儿啊?
霍无咎头也不回:回去睡觉。
这声音已然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魏楷急匆匆地哎了一声:您今天早上不是还说,晚上要来看靖王殿下的吗?
霍无咎咬牙心道,这小子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当然想去看江随舟了。他凭白在御书房里受了一天的累,折子上全是字,看得他头晕眼花,腰酸背疼的。这种钝刀子切肉的痛苦,他一直捱下来,不就是图快点多看两眼江随舟?
但此刻天这般晚了,他又怕扰了江随舟休息。
他身体本来就弱,早先留下的病气也没清干净,而今又受了伤,光想想他整日受的罪,霍无咎就坐立难安了。
这会儿,他宁可回去辗转反侧一晚上,也不舍得去把江随舟吵醒。
听着魏楷没眼色的话,他有点烦,转过身去,正要说话,却看见了殿上推门而出的孟潜山。
孟潜山端着盆,原是要出来干活的,却冷不丁撞见了站在阶下正要走的霍无咎,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霍将军?孟潜山连忙出言叫住他。您怎么不进去?
霍无咎回过身,抬头看向孟潜山:不去了,伺候你们王爷好好儿睡。
孟潜山有些摸不清头脑。
王爷还没睡,在等您呢!他说。
魏楷听得一愣,转过头去正要喊将军,却只觉面前被带起了一阵风,凉中带了两分锐利。
他跟着看去,便见他们将军已然往殿中去了。
将军身形仍旧是稳的,从背后看去威严又可靠,半点不见着急。
不过,若是他上阶梯的脚步再慢些,而不是这样几乎跑着,恐怕便能更显出稳重的气场来了。
霍无咎一路进了殿,拐到了寝殿中,便见江随舟正恹恹地靠在床榻上看书,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他手里还松松地握着一卷书,不过书本已然歪向了一边,一看就是困得发晕了。
霍无咎几步上前,一把将他手里的书抽走了。
瞌睡成这样,还看什么?他像是有点不高兴,语气却是软的。
江随舟手里的书忽然被抽走,吓了一跳,顺着看上去,便看见了裹着一身夜色里的凉气的霍无咎。
他轻轻地笑了笑。
没有,不是你今早说晚上要回来吗?
他慢条斯理地伸手接过了霍无咎手里的书册,整理好了,放到了一边。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才忙完么?
房中烛火燃得亮,总给人一种暖融融的感觉。江随舟这会儿困得嗓音都有点哑,语气也比平日里软些。
不过极简单的几句话,却让霍无咎心中升腾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他从没有过的,毕竟他在外征战多年,也从没有体验过被人等着回家的感觉。
竟是让他一整日的疲倦和烦躁,都轻飘飘地烟消云散了似的。
他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伸手去寻江随舟的手。
事情有点多,就晚了点。他将江随舟的手握在了手心里,揉了揉。只说要来,也没说不让你睡,有什么好等的?
他语气一本正经,却让江随舟听出了口不对心。
江随舟闻言也不回话,却靠在床榻上笑了起来,一双笑意盎然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霍无咎。
把霍无咎的心看得砰砰乱跳。
他咬了咬牙,凑上前去,一回生二回熟地,便在江随舟的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有什么好笑的。他低声道。
江随舟往旁侧躲了躲,反倒让霍无咎追了上去,本只简单的咬一下,也渐渐成了唇齿间的纠缠。
霍无咎半点经验都没有,只循着本能,也没什么轻重的,莽撞得很。只片刻,江随舟便有些喘不过气,抬起手来直推他。
霍无咎知他身上有伤,也不敢硬拗着他,让他推了两下,便顺着他的力道坐了回去。
江随舟忙着顺气,霍无咎坐在那儿,便紧盯着他,嘴角直往上翘,一副得意又张扬的模样。
江随舟瞥了他两眼,只觉这人幸好没尾巴,不然定然要翘上天去了。
不过,他倒是看出,霍无咎此时的神色与方才进门时,已是截然不同了。
江随舟猜出了几分。
见着江随舟看他,霍无咎便又得寸进尺地凑上来啃他。
这样的事,向来尝过第一次就是要上瘾的。
江随舟推不开,又让他稀里糊涂地吻了一遭。一吻之后,已然歪在了霍无咎的肩上,被他牢牢圈在怀里了。
不许再胡闹了。江随舟喘息着轻声训他。
霍无咎一本正经地答应了一声,答应的声音还没落,已然又低下头去,在他唇边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放肆得很,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江随舟也懒得同他计较,便任由他抱着。
片刻之后,他问道:今日你去处理的那些事,是不是挺棘手的?
霍无咎顿了顿。
那自然是棘手。他长这么大,就没怎么跟文臣打过交道。这些人不是战俘,不能一杀了之,况且此后还说不定有用到他们的地方。
但是改朝换代,向来是他们最接受不了的,即便不死,也绝不会安分。单说临安,一日之内便送来了三封急信,全是太常令府上送来的,说齐旻齐大人听闻皇上被霍无咎杀了,直要撞守军的刀剑,要他们给文武百官个痛快,要杀要剐可以,不必留着他们受辱。
霍无咎自然觉得头疼。
但这会儿,他怀里抱着江随舟,二人之间不过隔着几件单薄的衣衫罢了。
温热的体温和起伏的呼吸,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他,便让霍无咎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没那么难缠,更不必拿来让江随舟烦心。
就是有点琐碎。他说。别的没什么。
江随舟只觉是他嘴硬。
他正要抬头去看霍无咎,霍无咎却像察觉到了他的动机一般,一抬手便将他按回了自己怀里,抱得严严实实的。
怎么,还信不过我?霍无咎问道。
江随舟道:不是,只不过他们总有些不好对付,你又是北梁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霍无咎心下警铃大作。
江随舟这话的意思,十有八九就是想帮他处理了。
真是才刚受伤没两天,就管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事干什么?
霍无咎一口回绝。
没事儿。他说。即便是南景旧臣,也不过是群读书人罢了。我留着他们的命,就是因为对付得了他们。
江随舟忙道:你可不能乱杀人。
霍无咎啧了一声。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他垂眼问道。
江随舟闷闷地笑了起来。
自然不是。他说。只是他们那些读书人,情急之下说话都会难听些,我怕你一时同他们计较。
霍无咎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那你放心。他说。我还怕失手杀了人,回来不好跟你交代呢。
说到这儿,他低下头去,嘴唇轻轻碰了碰江随舟的发际。
反正,你别担心了,只管好好养伤。他说。我能把这地方打下来,难道就管不好了?若是管不好,再打一遍就行了。
他后头半句分明是轻飘飘的玩笑话,江随舟笑了起来。
好了,知道你会打仗了。他说。
二人零零碎碎的,你一言我一语,夜色便渐渐深了下去。江随舟喝了药本就易乏,说着话,便渐渐又困了起来。
霍无咎敏锐地觉察到了。
他也没说,只渐渐放轻了说话的声音。片刻之后,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便从他怀里传了出来。
霍无咎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去,入目的便是江随舟的睡颜。
他静静靠在自己怀里,睡得很踏实。
这一认识,让霍无咎整颗心都麻麻的,有点痒,酥得一塌糊涂。
这是他这二十余年生命中,所见过的最美好的人。他向来眼高于顶,却头一次有了将一个人占为己有、却又踟蹰不敢前的心思。
而现在,他所有的痴妄和幻想,全都成了真。
他终于将这个人搂进了怀中,自然不舍得让他再经受一点点风雨了。
他自会全都挡在身后,不管这些事他擅长,还是不擅长。
第98章
江随舟明显感觉到了霍无咎这几天的疲惫。
他从来不说,每日忙完了朝中的事便也如常到江随舟这里来,硬要亲自看一看江随舟身体恢复的如何,再一直陪到江随舟睡着。
他的神色仍旧是如常的,但眼底的乌青却日甚一日地重了。
江随舟每次开口想问,便又被霍无咎搪塞着堵回去,只同他说没事。
他便也没法再问。
便这般过了几日,江随舟恢复得不错,渐渐地也能下地走路了。
他身上的伤都结了痂,便日甚一日地好。李长宁医术又奇佳,见他伤口恢复得好,便又给他添了几味补气血的药材,替他温养起根基来。
但霍无咎却仍不放心。
见着江随舟下地动弹,他便如临大敌,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没一会儿便要扶着他回去。
旁侧的魏楷有些不忍直视。
他们将军自个儿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受再重的伤都是一切如旧的。他自己如此,御下时便也是如此,哪里见过他这么谨小慎微的模样。
果真,情之一字,最是能让人更改性情。
而江随舟这几日虽不多言,却一直默默地观察着霍无咎的状态。
他知道霍无咎嘴硬要强,且十分能忍,即便到了他支撑不住的时候,也不会主动示弱。更何况,自己这些时日受了伤,霍无咎对他谨小慎微的,他要面对的那些事,自然也瞒得更深了。
但江随舟却不想放任他这般。
霍无咎以往这么逞强,那是因为他确实孑然一身。人都道他是坚不可摧的战神,谁都依靠着他,他自然无从依靠,只能自己撑着。
但而今却不应该还这般照旧了。
江随舟静静等着,一直到了这一日。
霍无咎一早走后,他喝了李长宁送来的药,觉得精神不错,身上也轻快些,便下了床榻,去宫殿外走了一圈。
而今他住的地方就在原先后主的寝宫后头,原该是宠妃住的宫殿,只因着后主总是一碗水端平,故而闲置了许久。
院中景致极佳,跟在旁边的孟潜山还笑嘻嘻地告诉他,霍将军此时在偏殿住着呢,日日陪在这儿。
他话说得甜,面上笑得也喜庆,江随舟淡笑着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他抬眼往远处看去,便见宫苑中一步一景,将金碧辉煌的层层楼阁映衬得颇有生趣。
他今日出门,自不是为了看这些的。
他只是想试试,自己而今恢复得如何,能走多远。
这尝试的结果倒是令他满意。
他在廊下站了一会儿,便回了屋子,一直等到了入夜时分。
眼看着过了二更,霍无咎却还是没回来。平日里的这个时候,他已然钻到江随舟的宫里来了,今日这般,想必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江随舟静静坐在那儿等了一会,便起了身。
见他下床,孟潜山连忙迎了上来:王爷?
便听江随舟淡声道:更衣,再让人去备步辇,我出去一趟。
孟潜山连忙劝道:王爷,这外头更深露重的,您伤还没好
那就替我备一件厚一点的大氅。江随舟道。
孟潜山还在犹豫:这
便见江随舟抬眼看他:怎么,我说话是不管用了?
孟潜山左手捏右手,有点局促。
就听江随舟道:是霍无咎吩咐过吧?你只管去,他不会把你怎么样。
孟潜山见江随舟态度坚决,着实没了办法,只好一咬牙一跺脚,应了下来。
霍无咎那边的确有些焦头烂额。
原本那些难以处理的庞党文官,这个时候反而安分了不少。他们本就是墙头草,利尽则散、权失则弃,当初大权在握的是庞绍,他们便追随庞绍左右,如今手握大权和重兵的是霍无咎,他们便乖得不得了,半点都不给霍无咎找麻烦。
难办的是那帮自诩清流的书呆子。
景朝亡了。他们便终日地要寻死觅活,对着守军破口大骂都是轻的。但霍无咎却不能放纵他们死,毕竟死得朝臣多了,天下便也要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