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出去吧。韶棠音冷冷开口。
夏王嘱咐,要亲眼看着您喝下药才可以离去。
我现在不想喝,你先下去。
雨灵当即跪在地上,眼中涌上泪水,抽泣道:夏王是真的担忧您的身体,若是不看着您亲口服下药,一定会命人打死奴婢的。
打死你,与我何关?
雨灵言语顿住,果然是韶棠音,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感情: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就当是为了您自己的身子,哪怕您喝一口,奴婢也会少挨两鞭子。
呵韶棠音瞥向那一碗汤药,抬手端起药碗,抵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蔓延在唇舌只见,他皱起眉头,将那药丸放回盘中。
仅仅是抿了一口,药力瞬间开始蔓延,原本虚弱至极的身子开始消散仅剩的血气。
韶棠音顿觉不适,抬眼狠厉的望向雨灵,一双眼眸似乎能将她的换颜术看穿,他熟悉韶华门每一个人的身形,他仔细的打量了眼前侍女一眼,眉眼灵动,身姿轻盈,走路声音轻柔,十分灵巧。
雨灵!韶棠音喊出他的名字。
不,不是雨灵眼中顿显惊慌之色,脚步开始后退。
韶棠音起身,一把打翻她手中的那碗药,抬手给了她狠狠一耳光,用尽了力气,自己也随着血气的消散跌坐在软塌上。
不,我不是!雨灵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韶棠音认了出来,她明明服用了幻颜丹,竟还是被认了出来。
你竟然背叛韶华门!你背叛了我!
我没有,不是的,我不是!雨灵慌张的从地上爬起,看着眼前的韶棠音,他竟然真的变得更加的虚弱,仿佛濒临死亡。
她大步走出飞花殿,在没人发现的时候快速离开,她回到了池月漓的房间,将自己缩在一个角落,她简直不敢回想韶棠音的模样,他会死吗?
那碗药那明明不会要了他的命的啊,为什会是那样。
她浑身都在颤抖,整个人如同做了噩梦一般,久久不能回过神,她真的害了自己的旧主,她彻底背叛了韶华门,背叛了韶棠音。
可她,回不了头了,逃窜一般的离开。
你回来了?池月漓在她身后唤道,悄无声息。
殿下!雨灵神情错乱的看着池月漓,她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转过头拉起池月漓的手道:他发现了!他认出我了!
为何?池月漓诧异道。
殿下,你不是说那碗药不会要了他的命吗?可是,他只是喝了一小口,血气便开始不受控制的消散,他要死了!
池月漓一惊,看着雨灵惊恐的眼神,质问道: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那药确实只会让人虚弱,却也不会消散的这么快!你有没有出错!
没,我没有他要死了,他真的
你给我住口!池月漓打住她的胡言乱语,怎么会这样,他的皇叔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药力就承受不住了呢?!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啊!
殿下,我们快来离开这里吧!雨灵拉着池月漓,颤声道:在还没有被夏王发现之前,我们快走吧,若是被莲起知道,他一定,一定会杀了我的!
莲起会杀了我的,莲起,一定不会放过我。
整个西境洲王宫此刻乱做了一团,被重重把守,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四处都是巡视,看来已经惊动了夏王。
飞花殿被结界包围,韶棠音躺在殿前软塌之上,双眸紧闭,整个人仿佛要消散在眼前,惨白的面容,消瘦的身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夏冷怒吼出声。
一守卫上前道:回禀,是,是一个侍女,她端了一碗汤药,说是夏王吩咐送来的疗伤药,喝完,就这样了,因为飞花殿内每日都要送很多的汤药来,所以,小的们也没多想。
夏冷怒极,长剑出鞘,一剑将身前这个守卫毙命在原地。
众人皆被夏王的怒气吓到,低着头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有的已经开始抽泣起来。
究竟是谁下的毒!夏冷一声怒吼,他一定要将下毒之人抓出来,让他生不如死。
唔韶棠音吐出一口血,昏昏沉沉的脑海之中如同在梦境,他撑起自己的身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如此的虚幻。
阿音!夏冷连忙搀扶他,一脸担忧。
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要死在这里。
你在胡说什么,有我在,你怎么会死呢?我不会让你死的!
韶棠音确实感觉到自己真的快要死了,他撑不下去了,他连带着自己体内的那个生命,都将消失,可他不想死在这里,他应该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地方。
我要回韶华门,让我回韶华门
夏冷心痛的看着他,他无奈,为了让他平静下来,只好将他抱起走向殿外,安慰道,我现在就带你回韶华门,你不要在勉强自己了。
此刻殿外的结界在波动,一阵强大的力量从上空袭来,劈开了他布下的结界。
抬眼望去,是一个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身上朵朵魔莲衬托着妖冶的面容,风吹起他身下的衣摆,碧水眼眸带着凌厉十足的一个人。
莲起手持音绝剑冲向飞花殿前,正对着夏冷和师傅,他的师傅是那么的虚弱,被夏冷抱在怀中,深深刺痛他的心!
放开我的师父!
夏冷与他眼神相对,亦是满腔痛恨,莲起,你还有脸来见你的师父!你把他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有什么颜面来面对阿音!
那也不该你来插手!我会亲自带师父回韶华门,向他认罪。
可是阿音他此生都不想再见到你。
你给我闭嘴!莲起怒吼,看着在他怀中的韶棠音,仿佛没了气息一样,他的师父不该是这样,你究竟对我的师父做了什么,为何他竟是如此的虚弱!
可笑,他能变成今日模样,难道不是你亲手所为!我无所不用其极的为他续命,倾尽所有吊着他一口仙气,你又做了什么!
他是你的师父,他用心待你八年,你却毁了他的一生!
莲起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夏冷每一句话都在刺痛着他,可他必须带走师父: 不要再说了!我今日只要带走师父,我不想滥杀无辜,你最好别逼我!
你休想,我不会让你带走阿音!
从他出现,韶棠音便没有看他一眼,他蜷缩在夏冷的怀中,虚弱的喘着气,却是一眼也不愿看自己,他就这么的不愿见到自己吗。
音绝剑带起层层杀意,他毫不留情的杀向殿前那个身影,他的师父不该在别人的怀中,他不允许,绝不允许!
师父!莲起大声的喊着,手中剑招未停。
师父,我来带你走!
厮杀声不绝于耳,他的目光只是锁着那衰老的容颜,憔悴的身姿,他的剑不留情的杀向阻拦他走向师父的人。
师父,我错了!我来带你回韶华门!
莲起一掌打开阻碍他的沐飞白,任何试图阻拦他的人,他都不会手下留情,他只要带走属于他的人。
夏冷看着沐飞白被他重伤,放下了怀中的韶棠音,却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挡在自己身后,持剑对上莲起。
夏冷!我不准你碰他!拿开你的手!
你休想!
二人打斗在一起,长剑擦出点点星火,谁也不退让,莲起一次次靠近韶棠音,都被夏冷拼力阻隔开来。
韶棠音在夏冷的身后也能感受到莲起慑人的剑气,那是他的剑,跟随了他无数个日夜的剑,确实是在莲起的手中发挥出了他当年有的威力,只可惜,早已是时过境迁,他不会在欣赏他的剑术。
他只觉得可笑,他最不想见到,也不想纠缠的两个人,在他的身前大打出手,为了他一个风烛残年,修为尽毁的将死之人。
着实可笑
莲起长剑再次飞来,夏冷欲带着韶棠音躲避,奈何他的手却突然一空,夏冷看着挣脱自己手腕的韶棠音走向了莲起。
那一剑刺入他的心口,鲜血飞溅在莲起的衣衫上。
师父!莲起将他抱入怀中,他着他胸口的血在蔓延,染红了洁白的衣衫,红的刺痛了他的双眼。
阿音!
夏冷对着莲起怒吼道,抬剑便要杀了他,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可是看着他那痛苦不堪的目光,他决定让莲起更痛。
莲起,你知道吗?他为何如此虚弱,自我将他从万妖殿救回,他便一日比一日的虚弱,他的体内有你的骨血!
师父他莲起听着夏冷的话,震惊不已,他的心痛到窒息,他的师父竟然,早已有了他的血脉。
你当初那一剑,毁了他的修为,辟元丹,音绝剑!你伤他那么重!如今,他已经被消耗到油尽灯枯,身中奇毒,你竟然还伤他!
莲起狠毒的目光撇向夏冷,话语似刀:师父,我对不起你,我只是想带你离开!为什么要阻拦我,夏冷你为什么非要同我过不去!
就算师父此生都不原谅我,他也不会属于这里!
莲起抱着韶棠音,看着他身下丝丝血红,在地面蔓延开来,他伤了他最爱的人,伤了他的骨血他抱起奄奄一息的人,目光凄厉的吓人,转身飞向韶华门。
莲起
师父,我们回家了。
第97章 肚子里的小妖孽
。
师父,我带你回来了,我带你回韶华门了!
鲜红的血滴落在地面,沾染上二人的衣衫,莲起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师父一路狂奔向韶华门,他感受着怀中的人在离他越来越远。
师父此刻是那么的孱弱,他觉得自己怀中抱着一片羽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他只有抱得更紧,一刻也不敢松懈。
韶华门前,一众人已经在门外候着,看着浑身是血的韶棠音不禁倒吸一口气。
门主!雪纯迎了上去,眼中溢出水光,伤心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门主会变成这幅模样!
齐洛亦是难以置信,惊慌失措的拉开雪纯。
都给我滚开!莲起大声吼道。
众人纷纷惊吓在原地,无一人敢上前,更不敢去质问,那可怕的眼神仿佛可以剐人,只得跟在身后,守在殿外等候。
师父,你看到了,我真的带你回来了。莲起将韶棠音放在棠花阁的大床上,鲜血已经将他白净的衣衫染成血红,斑驳交错,血腥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
为什么你的身上这么冷师父,你不能离开我,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莲起摸着他冰冷的脸,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然后痛哭起来。
他像个疯子一样大哭,嘶吼,从没有体会过的害怕,也从没有如此肆无忌惮的哭过。
没有人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莲起像一个疯子一样的哭喊嘶吼,歇斯底里。
莲起垂眸,聚魂之莲自他体内剥离,片片莲瓣散发金色耀目的凌光,点点金光飘散在整个棠花阁,千丝万缕萦绕在莲起身边,如万千星光洒落在地,圣灵之息,复原万物。
他捧着手中的聚魂之莲跪在韶棠音身侧,聚魂之莲化作无数星光洒落在韶棠音身上,片片花瓣落在他的眉心,凝结成一朵血色的莲花。
莲开眉间,聚魂之莲与肉身融为一体,枯木复春,再生骨血,死而复燃。
师父,你快醒来吧,我等着你打我,骂我,将我千刀万剐都可以,只要你别抛弃我,离开我。
莲起抬手触摸他冰凉的脸,正在一点点回暖,他将韶棠音抱在怀中,感受着他冰冷的身体一点点变得温热。要不了多久,他的师父就会变的和从前一样,他会一点点的去弥补,直到他们回到从前那般。
他起身拿出一套崭新的衣衫,走至韶棠音身前,抬手解开他的衣带,退去他一身满是血迹的衣衫,仔细的擦拭他身上的血痕,替他穿上干净的衣衫,一气呵成,是那么的熟练。
师父。莲起翻身上了床,将沉睡之人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他,在他眉心落下一吻,伸手抚摸着他的小腹,这是,他的骨血。
他们之间有了不可磨灭的牵绊,再也无法将他们分离的牵绊。
好累,他真的好累,没有师父在身边的日子,他一刻也无法闭眼,他看不到,便睡不着,他牵肠挂肚,思念到发疯。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感受到了怀中人平稳的呼吸,身上也有了温度,只是那苍白的脸依旧消瘦,他心疼不已,俯身在那淡白的双唇上落下一个吻,轻如蝉翼的一个吻。
起身整理好衣衫,他还要做更重要的一件事,留下雪纯照看师父,便带着韶华门其他人前往西境洲王宫。
少主,我们这是要去哪?风媚问道。
王宫。
为何?少主不是和夏王不和吗?为何还要去那王宫。
不要废话。莲起不耐烦道。
王宫外,八匹汗血宝马拉着如同一座房子般的马车驶出宫外,豪华奢侈,不用猜都知道是沧南国的作风,不会有错。
莲起飞身站在马车前,挡住前方道路,一众人持剑跟随在后。
马车上坐着池月漓和雨灵,只见二人未曾露面,只有一车夫上前道:众人挡在宫门口所谓何事?若是无事,可否一让?
自然是有事,池月漓,出来吧。莲起冷声说道。
没有任何回应,雨灵瑟缩在池月漓身后,目光看着车窗外的莲起,整个人都魂不守舍,如同见了锁魂的无常,来索她的命。
不敢出来是吧!莲起长剑出鞘,一道剑光飞起,掀翻马车的车顶,抓着雨灵的肩膀,将她从池月漓身后抓了出来,丢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