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糯扶额,她过去养生堂开了门。
  掌柜和其他伙计都要等到辰时中才过来的。
  开了门,沈糯把柜上的四十五块贵宾牌按照排队的顺序都给卖了出去,没买到的都挺懊恼,担心回去让主子责罚。
  沈糯告诉他们,“放心吧,你们主子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责罚你们。”
  等门口的队伍散去,又过了会儿,程掌柜才过来。
  程掌柜是沈糯聘请的新掌柜,三十有八,人生的清瘦儒雅,以前在当铺做掌柜,很有交际手段,年轻时喜欢过一个青楼女子,青楼女子是被家中父母卖进去的,他那时候穷,也没银钱为她赎身,她不堪青楼蹉跎折磨,从楼上跳下,一跃而亡,他帮着她收了尸,自此没有再娶,都是一个人过。
  程掌柜见到沈糯,温和问好。
  沈糯跟程掌柜打过招呼,又去楼上看了看。
  又过了会儿,养生堂的伙计们也都来上工了。
  等到辰时,陆陆续续开始有男客上门。
  这些男客也都是京城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还同沈糯挺相熟,比如镇国公府的小世孙。
  又过去半个时辰,养生堂几乎来了大半的客人。
  不到晌午,养生堂就能满客,沈糯见状,才打算过去回春堂。
  正准备离开时,沈糯瞧见抹高大的身影进来,来人容貌生的极好,风光霁月般,他进到养生堂时,周遭都寂静下来。
  过了会儿才有小声说,“这不是摄政王殿下。”
  养生堂的伙计和周遭客人都开始拘谨起来。
  裴叙北进来养生堂,见到沈糯,冲她微微颔首,“恭喜沈仙师,身上有些乏困,听闻沈仙师的养生堂能够调养身体,所以过来试试。”
  “多谢殿下捧场。”
  沈糯笑言道。
  她哪会不知,他这是特意来给她的养生堂撑门面的。
  沈糯心里又感动又是好笑,见他还一本正经的随着伙计上楼,她也只得目送他上楼去。
  瞧见殿下上了楼,沈糯也没刻意去等他,离开了养生堂。
  ………………
  等到三月份,万物复苏,藩王们才陆陆续续离京。
  沈糯最近跟殿下见面机会还是很少,殿下还是很忙,她也忙,找她看病和看事儿的人比年前都多。
  又过了两日,朝堂上发生一件大事儿。
  户部尚书贪污国库银子被人揭发,户部尚书被关入大理寺抄了家。
  据说去户部尚书家抄家时,从后院假山下挖出一箱箱的金银,当时抄家的侍卫都给震撼到了。
  贪污对朝廷官员是重罪,户部尚书处死,其余狄家人则发配边疆,狄家人此生都不得入京,更加不可考取功名。
  沈糯这才知殿下每日都在忙些什么。
  长乐宫的镜玄也气的有些失去理智。
  她本身修为就不行,做什么都是束手束脚的。
  结果朝堂之上,她的人脉也一个个的被那摄政王给拔掉。
  之前她还想让穆阁老回来辅助小皇帝朝政。
  结果小皇帝一句话,“穆阁老年岁渐大,他既想歇着就让他颐养天年吧。”
  一句话,彻底断了穆阁老继续回朝做官的念想。
  可即便如此,穆阁老也舍不得他这官职,待在穆府,不愿辞去他的官职。
  小皇帝也由着他,面上找不出穆阁老的错,朝堂上现在也无需再来个阁老辅佐他的朝政,有着舅舅就好。
  镜玄一连失去徽州那些财路,朝堂上又失去两名重臣,对梁王一脉打击是巨大的。
  这些人都是暗地里拥护梁王,觉得大梁的君王是个几岁的孩童简直是胡闹,就算有摄政王辅佐朝政,那也是直接把大凉的江山送给裴家人,送给一个外姓人,不如还是梁王来继承皇位。
  但这也是逆谋之罪,没人敢摆在明面上。
  对镜玄来说,她是镜玄,不是太皇太后,她对梁王没有骨肉之情,自不会为了梁王去谋帝王位。
  她只想借助梁王之势,来成就她的大业。
  好在施情术的东西很快备齐。
  五月份时,卑尔族的来使带着牛羊给小皇帝进贡。
  卑尔族的来使,宫中自会举办宫宴。
  施情术需摄政王生辰八字。
  其他人不知摄政王生辰八字,镜玄有太皇太后的记忆,自然是记得。
  情符之上写下摄政王生辰八字,符纸在制成熏香。
  宫宴之上,每人案几上都会摆有小小一块熏香,太皇太后让鲁公公将那块特制的熏香放在了摄政王的案几上,看着熏香燃起,香烟袅袅,自然而然被摄政王吸入口鼻之中,入了奇经八脉。
  此术也名情香,原就是考验情的东西,只是用了它的人,全都经受不住考验,疯的疯,傻的傻,或者欲望难填,终被情人报复,所以也渐渐被人遗忘,没几人知晓这东西了。
  情香算不得害人,所以哪怕施在摄政王身上,沈家女也瞧不出端倪来的。
  且术是无解的,因为它只是情因罢了。
  见那熏香被摄政王吸入,镜玄露了抹笑意。
  第125章
  太皇太后在这时给摄政王下情香, 还有个重要原因。
  这次卑尔族除了使者进京,来的还有卑尔族的大公主塔敏。
  塔敏五官生的美艳,除了皮肤黑点, 胸大腿长腰细,个儿高挑,今年刚好十八。
  塔敏来京城是卑尔族的王想让她来京城联姻。
  但京城里,小皇帝才五六岁,没有其他适合婚配的皇族, 除了裴叙北。
  至于王族, 卑尔族的王看不上眼,这些藩王或者藩王家的世子都只能待在藩地上, 此生别想问鼎皇位,除非谋逆, 可他们连兵权都没,想谋逆也是难如登天。
  卑尔族的王的王看中了摄政王裴叙北。
  裴叙北手握虎符, 边关兵权还在他的手上。
  大凉要真是想改朝换代, 卑尔族的王的觉得除了是裴叙北, 其他人都没这个能力。
  所以才让长女跟随使者团来到京城,希望长女能够被摄政王看上, 两国可以联姻。
  当然,这个话没明说, 但朝堂上下都明白这个意思。
  就连这次宫宴,太皇太后还把塔敏的位置安排在了摄政王的身边。
  只不过这样一位大美人坐在那摄政王身侧,他中了情香,此刻却也没任何异常, 只是沉默地喝着酒盏中的酒水, 偶尔目光会远处的宫外看上一眼, 半点都不曾注意到身侧的美人。
  塔敏第一次来中原,被中原美食吸引,只顾着眼前美食。
  何况她就住在边城隔壁,摄政王在边城待了快有十年,对大凉百姓来说,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可对卑尔族的人来说,他简直就是个魔王,卑尔族的百姓提起他来,心中只有颤抖,她哪里会愿意跟这样个大魔王结亲。
  不过这大魔王的长相倒是极好,仙风玉骨般,要不是有个这样的战神威名,她怕也会心动。
  宫宴结束时,朝臣离宫。
  使者跟塔敏则去了行宫,这是专门给藩王来京或者其他各国使者入京的住处。
  裴叙北先送安安回寝宫,又辅佐着安安看完些奏折,等安安睡下,他才离宫。
  夜已深,路上微亮,裴叙北骑着奔羽回裴府,他心中还惦记着阿糯,要不是自控力强悍,他早忍不住去见阿糯了。
  他最近与阿糯见面较少,阿糯很忙。
  他若这个时辰去寻阿糯,定会惊醒阿糯,他舍不得。
  所以强忍着让自己回了裴府。
  回去裴府后,裴叙北洗漱过睡下。
  入睡后,他做了个梦。
  梦境中,他在深宫中行走,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大雪纷飞,这会儿应该是宫宴时,但并不是今日参加的宫宴,他并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的宫宴,印象中并没有这次的宫宴。
  他看着梦境中的自己缓步在深红的宫墙下走着。
  仿佛自己游离在外,只是看着一场戏。
  片刻,迎面而来是位做妇人打扮的女子,一身斗篷有些空荡荡,女子五官极美,可身形枯瘦,面色也不太好。
  见到那妇人的面容,裴叙北心中猛地抽痛起来。
  那是阿糯,可并不是现在的阿糯,眼前的阿糯差不多二十岁,憔悴又胆怯,一人缩在宫墙下小心翼翼的走着。
  等她走到梦境中的自己面前时。
  自己顿住脚步,冷淡的扫了眼她的面容,说道:“既过的不如意,倒不是和离后离开那种地方,总好过困在那种地方活活蹉跎死。”
  阿糯猛地怔住,可她似没听进去,只慌张的跟他福身行礼。
  而自己再说了这句话后,又朝前走去。
  他看着自己离开后,阿糯蹲下身子,想哭又不敢哭,怕弄花了妆容,只红着眼眶小声的抽噎着。
  裴叙北从梦中惊醒过来,他赤着脚推开窗棂,满脸的寒霜。
  梦中的阿糯应该是当初没有跟崔洛书和离,允穆秀娇进门成平妻后,来到京城的状况。
  他不清楚为何会做这种梦,但梦境中阿糯的处境,还有他的冷漠,让他心里喘不过气来。
  他其实也清楚,并不是他冷漠,依照他的性格,能够同阿糯说这句话,她在他心中的份量就该不一般的。
  所以哪怕阿糯就算没有和离,他最后依旧会对阿糯动心吗?
  只阿糯没有和离,不管礼法,他都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