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文卓和罗镧用眼神交锋了几个回合,都没占什么上风,实在气闷。
罗镧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人是什么出身,怎么发的家,以前是混哪儿的,惹过多少风.流债,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不用调查他都门儿清,能混到靳文卓这个身份地位的,都是人精,黑白两道都打过交道,同在一个城市,他和罗镧怎么可能会不认识,非但认识,还在一个桌上喝过酒,谈过生意。
但他跟罗镧可不是什么兄弟,两个人也曾一度交恶过,为的莫过于女人那点事,那些个点心匣子风.流债。
靳文卓用一双犀利的眼睛狠狠盯着罗镧,半响,才从齿缝里甩出来一句,“靳尚,你回你屋陪你.妈待会儿。我有话跟罗总说。”
“有什么话你就在这儿说呗,我们是两口子,没什么好避讳的。”
靳尚在他爹这里从来都没好话,什么话能扎他老子的心他就说什么,完全不给亲爹面子。
靳文卓果然被儿子气得肝疼,却不愿意当着罗镧的面教训他,让“外人”看了笑话去,只瞪眼睛道:“让你去你就去!”
老头子竟然还敢凶我?!
靳尚梗着脖子要跟他爹开战,被罗镧拽了一下胳膊,听他温声道:“听话,你先回屋,我跟卓哥唠唠。”
罗镧比靳文卓不过小个十岁,叫“叔叔”不合适,跟着靳尚叫“爸”更不合适,还是按照江湖规矩叫“卓哥”顺嘴些。
靳尚担忧地看着罗镧,不想走。
他得留下来保护他啊!
罗镧笑笑,用眼神告诉他:去吧,老子顶得住。
……
靳尚鼓着腮帮子,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小板凳鱼竿早就给罗镧准备好了,罗镧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在老丈人身边坐下,陪他一起钓鱼、聊天。
钓鱼是个耐心活儿,越急鱼儿越不上钩,靳文卓从坐在这里心就没有静下来过,脑子里全是靳尚从小到大的成长画面,还有他出道之后参加的比赛、活动,举办的演唱会,出演的电视剧,他都在默默关注着,绝对是儿子的忠实粉丝,但这一切他可不会告诉靳尚,掉价。
靳尚和罗镧的事,他早就听到风声了,也质问过儿子,靳尚却只含着嘲讽看着他:我跟谁谈恋爱,你管得着吗?
给靳文卓气得,没有胡子也快吹起胡子了。
靳尚从小身边就一堆兄弟,一直跟靳喻言和季南霆还有陆明寒这几个厮混在一起,尤其跟季南霆,好的简直能穿一条裤子,可他身边女朋友也没少找,靳文卓虽然担心儿子走自己的老路,却从来没担心他性取向的问题,罗镧的事他也只当是风言风语,没怎么放在心上。
岂料,媒体冷不防爆了【靳尚出柜】的新闻,他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呢,就遭到了媒体的围追堵截,问儿子出柜他知不知情。
靳文卓惊了!
一向在媒体面前谈笑风生的他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上了车就给儿子打电话,却始终是关机的状态,他找到靳尚经纪人,经纪人那边也含糊其辞的,只说请给靳尚一些空间,千万别逼他太急了,靳文卓由惊怒转为担心了,生怕儿子跟他老妈一样患上忧郁症。
他动用自己的人脉想把热搜撤下来,降低舆论压力,没想到一直默不吭声的儿子突然官宣,公开承认自己出柜了!
这一巴掌抽的,靳文卓半天没回过来神。
等他终于平复下心情想跟儿子开诚布公谈一谈之时,一个电话打过去,靳尚告诉他:“我跟老罗出国玩一趟,回来再说吧。”
就给他挂了。
气得靳文卓直接摔了电话,大骂“小兔崽子!”
在娱乐圈闯荡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圈内出柜的他也知道不少,还大大方方地祝福人家呢,可怎么一到自己儿子这里,心里就这么不痛快呢?!这小兔崽子交往了十多年的女孩子,突然开始喜欢男人了,还不是季南霆陆明寒那几个,居然是罗镧那厮!
靳文卓怎么都觉得要气出心脏病的节奏,孙子抱不成他也不强求,只要儿子能幸福快乐比什么都强。
可跟着罗镧这厮,靳文卓怎么都觉得儿子是“被逼为~娼”的那一方,心里忒不爽了。
越这么想,靳文卓就越觉得一股怒火在胸腔里上下翻腾,心里就越焦躁。
反观罗镧,神态自若地坐在那里,如磐石般坚不可催。
无论心态还是气势,都是完胜。
靳文卓用余光瞥着罗镧,一眼,两眼,到底是憋不住了,开口嘲道:“罗总前些年还跟我一起抢过女人,怎么现在喜欢男人了?”
罗镧知道这件事轻易过不去,淡淡一笑,“以前年轻不懂事,得罪了卓哥,您可千万别跟我计较。”
靳文卓冷哼一声。
要说俩人结下梁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他有一次在红五星应酬时,看上了一个小姐,奈何那小姐坚称卖艺不卖身,他也不想勉强,可同行的几人看不下去了,瞎起哄,怎么也要让那小姐陪他,争执之时罗镧到了,让那小妞走了,明着敬酒赔罪,其实讽刺他呢。
靳文卓也是个臭脾气的,当场翻脸走人了,之后再没去过红五星。
他以为那小妞是罗镧的傍家儿,咽不下这口气回头又把那女的弄了过来,女的哭着说她是个学生,实在没钱交学费了才托人进的红五星,进去之时就说好的只陪酒不卖身的,罗镧从不勉强她,可那晚过后罗镧说她长得太招人,继续留在红五星是个祸害,给钱让她走了。
靳文卓听了觉得好笑,脸上火.辣辣的,到头来自己倒成了“逼良为~娼”的老流.氓了,摆摆手让那女孩走了。
事后靳文卓有意跟罗镧避着,再没打过照面,没成想几年之后再相见,竟是这种状况。
“你如果想要报复我,尽管冲我来,别搞我儿子。”
靳文卓口气相当不善。
罗镧转头看他一眼,“卓哥何出此言?”
靳文卓面容严肃,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浊气,“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蒜,你和小尚的事我已经让人调查清楚了,罗镧你有种,找傍家儿找到我儿子这里了,你觉得我是什么人,我能让我唯一的亲生的儿子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跟你一个江湖悍匪混日子?别做梦了!”
罗镧凝眸看着滋毛的靳文卓半响,唇角抿出淡淡笑意,“现在警告我,有点晚了。”
靳文卓皱眉,“你啥意思?”
罗镧刚毅的面容泛着柔和的光泽,“你既然派人调查了,难道不知道,我和小尚早就已经注册结婚了吗?”
“什么?”靳文卓大惊,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罗镧没管他瞪直的眼珠子,只是淡淡道:“我们已经领证了,是合法的。您的儿子,靳尚,现在是我的人,不是什么傍家儿。”
靳文卓呆愣半响,突然听罗镧“呦呵”一声,继而缓缓收回鱼竿,笑道:“鱼儿上钩了。”
罗镧钓到一条很肥的鲤鱼,扔进水桶里,再放上鱼食,将饵抛出去。
气氛陷入一片沉寂。
靳文卓良久没有回过神来,他一直以为靳尚跟着罗镧就是那种关系,名不副实,说不定哪天就掰了,他儿子就得被人抛弃。
却没想到,人家两个是认真的,早就盖上戳领了证了,是合法夫妻,啊呸,夫夫关系!
靳文卓此时此刻的心情异常复杂,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
俩爷们儿静静呆坐了一会儿,罗镧沉沉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不想空口白话做些无谓的保证,我跟靳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俩人闹着玩,都多大年纪了,还玩什么?我们是在实打实地过日子。您儿子精的很,跟着我他吃不了亏,我也不可能让他吃亏。”
罗镧看着老丈人,郑重其事撂下一句。
“他跟我一天,我就罩他一天,护他一天,宠他一天。不为别的,他是我爱的,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