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客人的凌孜珊完全不知道自己下在食物中的毒已经被别人换成了面粉,看着席间大家推杯换盏,时不时的夹一筷她准备好的美味佳肴,她轻轻的笑了。
手上端一杯美酒,把身边所有人的话都当做耳旁风,她好像真的是在宴请客人,席间绝不说一句题外话。
凌家的那些人旁敲侧击提了很多关于权力的事情,一句答案都没有得到,到最后索性把目光放在了美食美酒上,觉得她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已经是餐桌上煮熟的鸭子了,还怕她会飞走吗?
只可惜呀,煮熟的鸭子很有可能飞走的,不然也不会有那句俗语不是?
这酒是夜玖哪来对付凌家人的,第一个喝迷糊的却是凌孜珊本人,端着酒杯脸上带了一抹很不自然的红色,像只大号的苹果。
而她的旁边,坐着一群色胆包天不顾礼义廉耻的蠢货。
真是一家里走出来的,一个比一个恶心,凌孜晨好美色,还不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怜的凌小姐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还在自己的世界里畅游嬉戏呢。
沐蓝梦和流景只是随便走走,看到坐在一起的夜玖师徒两个,只是调笑的挑挑眉,没多说就绕开了。
别人家的事情还是不要瞎掺和的好,一池浊水越搅越浑,他们没有插手的资格。
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给别人劝架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弄不好就是两厢得罪了,这种活能不揽就不揽。
一路向前,他们两个正好撞上了出门的文瑾儿,对方显然是感到很意外,手指着他们两个半天说不上话了。
看别人吃惊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呀,沐蓝梦笑着摇摇头,“瑾儿怎么在这儿?没出去帮忙吗,我看今天乱的很呀。”
这都不是混乱能描述的场景了,那就是菜市场,什么样的奇葩都有,沐蓝梦现在还不知道凌孜珊到底是怎么想的,难免带了点抱怨。
文瑾儿一愣,也笑了,“今天我的确是不方便露面,而且……”
说话间她指指自己背后,“这里还有位下不了床的,我实在是分身无术了。”
说起天月景她就头疼,心病还需心药医,如今南荣清雅远在千里之外,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大夫有什么办法啊,这中间到底有多少纠葛她也不知道。
此时此刻,文瑾儿只能按照自己的本分端茶送水熬几碗药,根本起不了什么用。
相思成疾的人文瑾儿见过,但是心如死灰的例子还没有碰上过。
她毕竟年纪尚轻,看上过一个人也没有太大的执念,更多的是出于欣赏,说放下也就放下了,用生命去爱一个人,这是她头一次见。
这么说也不对,流景也算是一个呢。
只不过天月景心如死灰不愿意面对,而流景是疯狂的拉所有人为一生挚爱陪葬。
不过后者幸运多了,也曾有过离别,甚至生离死别过,可最少他们是两心相悦的,不想天月景,一厢情愿不说,还傻傻的以为所爱之人也动过心。
听完文瑾儿说的情况,沐蓝梦简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天月景这几千年的经历怎么能说是个错误呢?
可是付出了所有之后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他这一段情好像错的离谱啊!
爱一个人很难很难,如果对方不爱你你还执着,那注定是一场悲剧。
然而沐蓝梦也不能没心没肺的说一句“活该”,毕竟她看着都心疼。
只能说那个被爱的人有恃无恐,有眼无珠没有看到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痴心一片的人吧。
错过了天月景是南荣清雅的悲哀才是,不是这个男人的错。
“既然已经到门口了,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就看在他还会出现在这里,还想着救你我,所以我们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劝劝他。
求不得,有些事情的确强求不得,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看的透却说服不了自己。
文瑾儿有点失落的点点头,“玲珑前辈在里面陪着呢,我悄悄去看凌姐姐一眼吧,一家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指不定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想想的确如此,沐蓝梦叹气,“去吧,别顾忌太多,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千万别委屈了自个儿。”
人的确是群居动物,可若是身边这一群群都是冷心冷血之人,一个个都在算计你手里的东西和你的小命,这个时候还是需要快刀斩乱麻的,拖久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有些人像是跳蚤,看起来渺小,平时也没什么危险,但是被他们咬一口,还是会难受的。
推开门,玲珑的确是在里面,而且呀,这位来自魔境森林的成精的树,是极其温和的模样。
这一刻他正在伸手拨弄天月景那不听话的青丝,脸上带着些浅笑,很慈祥很和蔼,就好像是……老爹看睡觉的儿子……
咳咳,明明是一副少年的模样,给人的感觉却是这样的不科学,然而眉宇之间的心疼和担忧做不得假。当然了,和每一位父亲一样,带娃只要孩子不死就行,所以他现在拿着天月景的发丝玩的开心。
沐蓝梦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来的,人家气氛怪和谐的,心疼的人又不止他们两个,他们来做什么啊!
总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要像自己一样幸福快乐,所以免不了多牵挂一些,可是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遇见的人也是不同的,他们远远不可能掌控别人的人生呢。
就好像现在,从文瑾儿的嘴里,他们得知天月景心灰意冷好不容易退了烧还是不肯醒来,所以觉得这个求而不得的男人需要关怀。然而人家身边已经有个心疼的人了,他们好像多此一举了。
女儿家的心思细腻,流景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他看着面色苍白的天月景,心口有一种很特别很特别的感觉,酸涩的不行,有种想哭的冲动。
之前默默怀疑的可能再次涌现,流景向前走了两步,发现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浓郁了。
明明他现在拉着爱人,心里应该是满满的幸福和喜悦才对,除非这些感情根本就不是他的!
绝望也好,不甘也罢,很可能从来都不是他的情绪,或者说不完全是他的情绪。和沐蓝梦在一起的日子里每一天都是幸福和甜蜜,可是那甜蜜之下的痛苦和不甘心做不得假。
流景很久之前就在好奇那些负面情绪都是从哪里来的,直到今天,这么近的距离,空前浓郁的感受,让他清楚的明白这其实是天月景的感受。
幸福甜蜜是属于他的,绝望苦涩是属于这还在睡梦中的男人的。
沐蓝梦莫名其妙的被拉着往前走了几步,有些迷糊,不过很贴心的没有多问,因为她知道现在的流景有点失常,更知道不只是自己需要理解,这个牵着她手的人也需要信任和理解。
流景对这个人的感情不一般,沐蓝梦很早之前就明白。
而且呀,不止流景好奇这个男人和自己什么关系,沐蓝梦心底也一直有一个猜想,毕竟这完全相同的容貌可不是“意外巧合”四个字能完全描述的。
“想问什么就说吧,我可以给你一个答案。”
玲珑从他们进门的那一刻就知道流景想要问什么了,只是在等他们两个开口而已,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头,那还是他给个开头吧。
流景还在沉默中,沐蓝梦已经抢先问,“我算了算时间,你活得比他们都要久,这世间如果真的有人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这个人只能是你。”
铺垫了一堆废话之后,她笑道,“直接一点,他们是父子还是双生子?个人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不是没有见过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父子,但是相似程度到了百分百的,这是头一例,所以他们应该是双生子。
当然,这也是流景心中的猜想,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本人都不知道天月景的存在,这人被南荣清雅救下的那一次,是他第一次露面,直到很多年后,他们两个才相见。
那个时候就因为完全相同的容貌,流景仔仔细细的查过这个人的身世,可惜一无所获,对方好像就是个普通的孤儿。
不过孤儿这个身份已经够让人上心了,无独有偶,淳于梓夜也是完全查不到来处,他们两个很像凭空冒出来的。
直接诞生在天地间,所以找不到任何的痕迹,这是最好的解释。
“看来你们早就有答案了,”玲珑还在和天月景那满脑袋的头发做斗争,漫不经心道,“你应该叫他一声兄长,你们的确是双生子,魔族的可能还有你们降生是的果壳。”
直接诞生在天地间的生灵,最开始都是树上的一颗果子,破壳而出便是婴儿的模样,除了南荣清雅这个彻彻底底的意外,其它生灵都是一样的。
流景和天月景算是世间最早的一对双生子了,果壳裂开之后是两只精致可爱的乖宝宝。
“果壳?”原谅沐蓝梦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要是不小心被哪个好奇心旺盛的熊孩子摘了,就没他们兄弟两个了呀。”
同样是诞生在天地间,却不是同时出生的,总有个先后顺序呢。
“大宝贝,你该庆幸一下当年的果子看起来就是不好吃的那种,不然现在就没有你们了,谢谢他们的不杀之恩呀。”
她的关注点一如既往的清奇,玲珑嘴角挂着和善的笑容,无奈的摇摇头。
“那他也是魔族吗?”
“不是,从同一个果壳里出来的你们一个是人一个是魔,虽然的确是双生子,但是你生来就隐隐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责任,无师自通去了魔族,而他没有任何天赋,就是个普通人,懵懂的长大。”
这也是他们从来不知道他们关系的原因。诞生在天地间之后,不一样的心态不一样的责任决定了这兄弟两个不会走在同一条路上,甚至不会有什么交集。
然而命中注定了,天月景这个人不平凡,不然也不可能走到今天,两个都是一族之中的至尊,这大概就是他们命中的交集吧。
至于南荣清雅和他们兄弟两个的纠缠,那是彻彻底底的意外。
“你说如果当初南荣清雅一见倾心的人是他,那么结局会不会好很多?”
一个一见钟情,一个以身相许,一段美妙的姻缘,可惜南荣清雅撞上了一对孪生子,所以就悲剧了。
倘若天月景心狠一点,在流景成长起来之前把人给灭了,然后告诉南荣清雅,她爱上的就只有一个人,那么结局也会好很多。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可惜天月景也是个傻孩子。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蠢,看起来像只狡猾的狐狸,实际上就是只蠢萌的兔子。
不,应该说是兔子都比不上!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他受了那么多苦,就没有自私一次去算计别人,也是醉醉的。
“其实不只是他,梓夜那孩子也是个例外,”玲珑索性把自己知道的,能说给他们两个听的都说了,“骑手双生子应该是他和梓夜才是,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居然成了你们两个……”
所以说天道也是个调皮的,就知道捉弄人,要不是因为这张脸,天月景断然不能把人生过成这种惨兮兮的样子。
“梓夜算是幸运的,”沐蓝梦道,“他被夜玖带了回去精心教导,养育成人,而躺尸的这位,全靠自己摸爬滚打。”
甘苦皆有才算是完整的一生,对于天月景来说,这一生得到的东西简直太少了,在与南荣清雅纠缠的岁月里,之所以不肯放弃,总归还是有些温暖和甜蜜在的吧,就那指缝里施舍的温暖,就是他的全部了。
沐蓝梦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我们给他找个温柔的姑娘好不好,能把另一半当儿子宠的那种,把缺失的温暖都补回来,是不是就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