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看起来并不是甜美的风格,甚至是带着两分清冷的,要是面无表情的往哪里一站,应该是个冰雪般的女儿家,好看的不得了。
只可惜这张脸的主人并不知道怎么体现自己的美好与迷人之处,甜腻腻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不过看在这人认识流景的份儿上,需要给点面子,心里怎么吐槽都可以,脸上得带着三分笑意,方才不显得尴尬。
流景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怎么好的。
这女人的身份,沐蓝梦能猜的出来,这个时候叫一声“尊主”,基本上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沧蓝雅,那个为情所伤的小姑娘,如果还安安稳稳的停留在人世间,看起来并没有太在意当年的事情。
也许本来就是个让自己假死的借口而已,从未付出过半分真情。
“你能把脸上的笑稍微收一收吗?”沐蓝梦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认真道,“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吗?这张脸不适合这种笑容,不好看的。”
这张脸上的笑容呀,应该是那种浅浅的微笑微笑嘴合适,就好像大雪过后一点点温暖的阳光,有暖意却没温度的那种,最合适不过了。
“你是谁?”沧蓝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依旧,“流景哥哥,很多年没见了,我娘亲还好吗?”
在沧蓝雅的眼里,沐蓝梦这个陌生的面孔似乎是入不了她的眼的。
不过不是故意忽略给沐蓝梦难堪,这就意味着沧蓝雅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过什么,也就是说,她的记忆可能是断层的。
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现在倒是不好做判断了。
沐蓝梦也识趣儿,自然人家这么说话了,她索性闭嘴后退了一笔,把流景推了出去。
不就是自家亲亲爱人和一个美人儿说话嘛,没什么好介意的。
沧蓝雅口中的母亲,指的是魔族的蓝烟,流景冷着一张脸,声音毫无起伏,“一场大梦醒,所有的一切都不记得了,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当年发现了什么,现在她有了孩子,应该怎么做你明白的。”
这么冷酷无情的话,别说是沧蓝雅了,就是沐蓝梦都有点诧异。
不过转念一想,这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当年不管是什么原因,沧蓝雅假死离开丢下一群人伤心事事实,现如今蓝烟忘掉了,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找回曾经的亲情了。
覆水难收,已经扔掉的情谊再想拿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别说是蓝烟了,估计连淳于梓夜和夜玖那边都是无法挽回的。
如果没有沧蓝雅来假死这一出,人家师徒不可能反目成仇七千多年,如今误会解开,曾经错失的岁月,都要归责到沧蓝雅的身上。
曾经有多么的喜欢,现如今就有多么的痛恨吧,沧蓝雅和淳于梓夜想比,自然是后者更重要一点。
如果夜玖看到了活蹦乱跳的沧蓝雅,师徒两个之间的嫌隙就可以消失不见了。
说起了这师徒二人,就不得不考虑一下现在的形势了。
南荣清雅那边基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文瑾儿他们本来就没有这么强的实力才掺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要被一群脑子有坑的家人拖累,基本上帮不上忙了去。天月景还在躺尸中,目前为止没有想醒过来的意思,夜玖和淳于梓夜两只醉鬼暂时也指望不上。
也就是说,现在只能智取,先把人稳住再说,因为他们这边实在是太弱势了。
沐蓝梦都想为自己默默哀悼两声,她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啊,以前兵强马壮的时候天下太平,如今大家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什么牛鬼神蛇都往外跑,一不小心就是团灭的结局,真他喵的糟心啊!
想到这些,沐蓝梦叹了口气,扯了扯流景的衣角。
流景回头就看见自己家姑娘冲着自己摇摇头,然后叹了口气。
两个人虽然算不上心意互通,但是理解彼此的意思没有任何的困难。
沐蓝梦想的也很简单,不管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局面,现在他们绝对不能正面对上,最起码今天不行,要不然就是必输的结局。
这一点流景何尝不知道呢。如果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人,还能放手一拼,就算打不过,还能顺利逃走呢。
可是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几十万的普通人,他们的确有修为,有些修为还不俗,但是放在他们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这方大陆本来就混乱的不行了,倘若这里几十万的人死于非命了,这人族怕是要彻底变成一摊散沙,那个时候个更难以处理。
其实流景打心眼里对沧蓝雅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如果说她是因情而亡,还能说一声重情重义,但当一切都成为借口的时候,沧蓝雅就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形象更是一落千丈。
相思成疾本无可厚非,毕竟是个小姑娘,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也是正常的,当年得知沧蓝雅的结局,流景也曾唏嘘难过,这伤感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淡忘了,连蓝烟都忘记了,他们自然不需要继续记得。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直接是和阴谋诡计联系在一起的,从此之后,所有的印象从新定义,单纯的女孩子完全被覆盖,剩下的只有一个不知道为何原因背叛亲友的女人。
流景最看起不起的,就是背叛者,无论何种原因,给至亲至爱带去苦涩心酸,自己一个人在人世间潇洒自在,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吧。
说的更明白一点,他不喜欢别人把真心往地上扔,作为旁观者他很难去评价没人的对错,只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和这种人相处。
不过沐蓝梦让他暂时把人稳住,他会耐着性子周旋的,一个故人,熟悉的陌生人,想要拖延时间,应该不难。
于是乎,流景的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弯,话锋一转带了点感慨,“她现在很好,如果你想去看看的话,记得别让她看见了,这是最低的要求。”
虽然这话还是硬邦邦的,不过能感觉到他的让步。
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了,沧蓝雅被流景的冷漠刺激到了,但是现在听着他服软,震惊全部没有了。
“有机会的话,我回回去走走的,毕竟魔族是我长大的地方,”沧蓝雅点点头,无辜的看着流景,“那尊主现身此处所谓何事呢?您身边的那位又是什么人,看起来她很重要。”
收回不自然的甜腻之后,沧蓝雅的身上带着点少女特有的活波和开朗。
这一瞬间仿佛时光逆转,又回到了七前多年前,被魔族全族宠爱的小公主还是一副随性的模样,甜甜的叫着长辈,天真活泼,可爱至极。
然而错觉终究是错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当年的人根本就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可能是立场不同看法不同吧,反正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和记忆中相去甚远,自己眼中的事实,不过是别人可以做出来给他们看的而已。
“淳于哥哥呢,他还好吗?”
说起了淳于梓夜的时候,沧蓝雅的眉眼柔和了很多,让人分不清这情绪是真是假。
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沐蓝梦对这种目光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是一个女人回忆起心中所爱才会有的模样,只是提起一个名字,眉宇间就是柔和的,这是爱一个人最直白的表现。
沐蓝梦可以很肯定的说,南荣清雅不曾对谁动过心,因为那双眼睛里没有一星半点的柔情蜜意。
但是沧蓝雅不同,说起淳于梓夜,她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了,完全是一副小女儿的姿态,根本看不出幕后黑手该有的样子。
沐蓝梦笑着问,“他就在这里,要去见见吗?喝醉了,有点迷糊,脸都要丢完了,你想见见他的话,我带你去吧。”
虽然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注定的事情,淳于梓夜对她并没有半点的男女之情,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可以见一面的呀,毕竟是故人呢,曾经真正放在心里过。
小妹和情妹妹有区别,但是宠爱和喜欢没有差别,淳于梓夜曾经抱了一番深情厚谊,沧蓝雅是他得妹妹,这一点到现在都没有变。
以后如何谁知道呢,沧蓝雅的确是现身了,但是事情和他们想象中的是否一致还是未知数呢。
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妄下结论,这是沐蓝梦的原则。说好听点叫眼见为实,不听信闲言碎语,说不好听点就你不见棺材不落泪,自己骗自己罢了。
沧蓝雅的眼神有些闪躲,沉默了片刻之后,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看在淳于哥哥的份上,今天你们可以安安心心的过了,呵呵。”
这不是沐蓝梦多想,这句话说得绝对是有深意的,她在间接的承认自己的立场和所作所为。
今天满怀期待跟着他们回去见心上人的小姑娘是真实的,来日生杀予夺把他们当猴子耍,也不要觉得意外。
所以说,这姑娘大概还有点分裂呢。
这个时间点,南荣清雅从禁地中猛然惊醒之后,开始打探关于沧蓝月的一切。
当年魔境森林里,和沧蓝月关系好的人不少,其中了解最多的应该是苏锦之和月倚秋。
可是这一狐狸一蠢鸟,在见了流景他们之后,就留下玲珑,跑去夜玖城待产去了,南荣清雅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那么最近找到的人,应该是沧蓝月当年的爱人——临雪。
即使再爱一个人,也不可能守着尸骨过七千年呀,在沧蓝月死去之后,这个人男人也曾伤心欲绝,不过后来还是和另一只神兽走到了一起。
现如今魔境森林里临雪的辈分很高,也不会再有人说起曾经的事情了。
而且呀,在临雪和沧蓝月的关系中,沧蓝月很强势,同为神兽,临雪到底存在感并不高。
当年沧蓝月的孩子到最后去了何处,最有可能知情的人便是他。
当年南荣清雅不是没有问过,只是对方吞吞吐吐的,没有给个准确的答案,现如今沧蓝雅身上的疑点一点点暴露,想来他不可能继续隐瞒了。
临雪和苏锦之是邻居,他的窝也在玲珑的枝叶之间。他在故意躲着南荣清雅呢,不然也不会在南荣清雅泣不成声的时候不露面。
这一次被人找上了们,临雪虽然诧异,却很快的平静了下来。
南荣清雅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当年的事情我不计较,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你自己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心知肚明,继续瞒着我没有任何意义,倘若出了什么意外,你付不起这个责任!”
人族兽族的生死存亡,这不是讲义气的时候,沧蓝月的孩子有着临雪的血脉,他瞒着很正常,但是到现在还在有所隐瞒,就是蠢了。
很显然,临雪也做好了解释的准备,面对南荣清雅严肃的追问,他面不改色的回答道,“那孩子被月儿送到了魔族,当初魔族全族在这附近,有一位姑娘和月儿交好,那孩子被她带回去了,具体是什么身份我也不清楚。那是我的孩子,我也是试着去找过,没有任何结果。”
“我唯一知道的是,那位姑娘在魔族的身份不高,应该是侍女之类的,修为也一般。”
南荣清雅有点傻,这似乎和她的猜想不太一样。
不过她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是个女孩儿吗?”
“是。”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肯定,毕竟作为父亲,肯定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
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要想确定沧蓝雅的身份,需要去魔族走一趟了。
南荣清雅有点发愁了,她和魔族的关系势同水火,别说打听消息了,说不定都会给扫地出门。
然而此时此刻,被扫地出门她也认了,这件事情必须尽快的确认。
临走之前,她回头笑了笑,语气平和,“让大家都小心一些吧,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们没有袖手旁观这个选项,你应该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