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往前走,一不小心撞树上了。
她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头,在他要靠过来的时候,连忙后退了一步:“你别过来!让我清醒一点!”
牧九渊有些无措地停下来脚步:“那我拿些药油给你。”
“我没事啦,不用拿药油给我了,”苏遥雪连忙摇头,“而且我现在脑子真的好乱。”
牧九渊只好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心底又是紧张又是失落。
苏遥雪去了练武的后院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木人桩,差点掀翻了指甲。
她捂着出血的手指,心神恍惚地回了房间,呈大字型躺在了床上,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然后,她去农贸市场买了一些做花酱的花,靠在窗边撕花。
一边撕一边茫然地问道:“他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他喜欢我?”
“还是说他没有谈恋爱经验,误以为自己喜欢我了?”
“他喜欢我?”
“可他喜欢我什么啊?”
……
撕完了一把又一把的花,她伸手捧着发烫的小脸,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可他到底喜欢我什么啊?啊!头好痛!”
她又躺回了床上,翻了一个身。
片刻后,又打了一个滚。
她想出去再问清楚一点,可当她的手落在门闩上时,她又把手放下了,然后,又躺回床上打了个滚!
“啊!老天爷,你不要拿我开心了!”她大叫了一声,“总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真的很没有意思啊!”
牧九渊一直站在她门外,想见她,又不敢见她。
苏遥雪第一次觉得度日如年,再看到牧九渊,她肯定会觉得很尴尬,好想躲起来啊。
于是,一个人在门外傻站了一下午,一个人在屋里傻滚了一下午。
天色渐晚,夕阳西沉。
苏遥雪呆呆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木纹,都没察觉到屋里的光线已经很昏暗了。
“叩叩……”
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啊!”她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一样坐了起来,然后,伸手按了按头发,不让自己的头发显得太乱。
“苏姑娘,主子让我送些晚膳进来。”明一恭敬地说道。
“哦,原来是明一啊,”苏遥雪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些失落,不是说喜欢我吗?干嘛不亲自送过来?虽然他要是亲自送来了,她肯定不会开门,到时候见了他多尴尬啊,“那你进来吧。”
明一打开了门,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将几样小菜和一碗米饭放在桌上,又为她点亮了屋里的灯。
“苏姑娘,主子马上就要走了。”他忍不住提了一句。
“嗯,”苏遥雪点了点头,耳根热了起来,她伸手撩了撩头发,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话找话道,“那啥你们都吃了吧?”
“还没呢,一会儿就吃。”
“哦,”苏遥雪又点了点头,语无伦次地说道,“挺好的哈。”
“那今晚你还要去找潘白氏吗?”明一小心翼翼地问道。
“找她干嘛?”苏遥雪一脸不解。
然后,过了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悻悻地说道:“不去了,没心思。”
“要遣人去说一声吗?”
“让她白等一场吧,不必专程跑一趟。”苏遥雪兴致缺缺地说道。
她现在为牧九渊的话烦死了,哪还有心思去想白素素要害她的事情啊?
明一离开后,她拿起筷子,又出了一会儿神,这才念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没胃口吃饭!
天啦!
以前,在她的人生当中,没有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没有,那就两顿!
可现在,就是给她十顿美食,她也开心不起来!
牧九渊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嗷!
苏遥雪放下筷子,又躺倒床上,打了个滚。
左滚一圈,好烦;
右滚一圈,还是好烦;
床头滚到床尾,好烦;
床尾滚到床头,还是好烦!
她又悻悻地坐了起来,捧着脸望着灯火出神。
然后,周而复始。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而苏遥雪失眠的一夜,又何尝不是牧九渊提心吊胆的一夜?
他内力深厚,来自她房里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她睡不着,他也跟着紧张不已,比小时候打碎了太后的珍宝,等着挨骂还要紧张一百倍。
天光大亮之后,她悄悄地打开了房门,见对面的牧九渊没开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丫鬟见她起床了,便将端在手里的洗脸水、毛巾、牙刷子等物送了进来,苏遥雪洗漱了一番之后,想去后院练武,可又怕遇到牧九渊尴尬,便对丫鬟说道:“你们把我昨晚没用的晚膳端出去,一会儿再把早膳端进来。”
“是。”丫鬟们很有眼色,见苏遥雪明显地想要静静,便都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早膳便送了进来,苏遥雪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筷子拨动着碗里的饺子,也是食之无味。
牧九渊昨天的话,萦绕在了她的耳中挥之不去。
她总会想起他那张染了一层浅浅的胭脂色的倾世容颜,总会想起他无比真诚的一句句话,总是会想起他紧张而又期待的样子……
“唉……”苏遥雪微微蹙眉,夹起一个饺子,懊恼地说道,“牧九渊,你怎么会喜欢上我呢?你是被谁下了降头吗?”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啊!
还是说他昨天发烧了,说得都是没有意识的胡话,只有她一个人在为此烦恼?
她以后该怎么见他啊?
不同意吗?
万一他是认真的怎么办?那不是伤了他的一颗心?他以后不会连再喜欢上别人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同意吗?
万一他昨天说得真是胡话怎么办?那她岂不是很尴尬?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啊!逃避可耻但有用。
但是她要逃避到几时啊?
此时,膳厅里,牧九渊也没有用膳的心思,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辰了,他碗里的粥连动都没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老皇帝观察着他,然后,叹了一口气。
从这孩子七岁以后,他就没再见过他失神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