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年会,武敏刻意保持了低调,连张小诗都没带。
前一天,她去试了试婚纱,带着路遥。
看着镜子的两个美妞,两人都笑了。
路小遥感触最深:“想不到我们俩真的同一天结婚。”
武敏忆及往事,笑道:“对嘛,大一上学期怼了一学期,下学期和解,成了拜把子兄弟就约定好了。”
路遥喵了眼沙发上乖乖坐等的小人人,“小公主现在还太小,可惜不能当花童。”
武敏抱着手想了想,“应该可以,把她放在遥控车里,远程遥控。”
“小明同学又发明新玩具了?对了,你家老张让他当伴郎吗?还有陈大发陈公子。”
“都一起,到时候在公寓那边去接,你看孙家的徐家的孩子都有了,单身的不多,大家凑在一起聚聚吧。”
想想应该又是一场热闹。
武敏看着镜子里的路遥对着她问:“嗨,你幸福吗?”
听着有点伤感,但是她笑了。
“嗯,如果明天就要死去,那我是幸福着死去的。你呢?”
“我很知足,也很满足,黄老板说如果没有孩子,我们就领养一个,还是徐家子孙多,也不差我们这一个。”
“会有的。”武敏低头抱了玩花的小姑娘,指着路遥问:“小诗,你想要小姨妈给你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张小诗想了想:“要,弟弟。”
这次换路遥把人抱过来,悄悄地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妈咪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你说是妹妹还是弟弟?”
张小诗顺着指尖,看着她妈的肚子,若有所思,然后大笑道:“要,弟弟。”
“哈哈哈!”
女儿甜美的笑容把武敏逗乐,知道是什么愿意,解释:“自从见了孙家四个带把的后,就念着要弟弟了。”
不过她心底还是想要个小子,一般都想要一儿一女,凑个好字。
路遥把孩子放下,又去试了舞会的小礼服,“给你说个八卦,上周末我和黄老板去徐家大宅那边,看见御萝小姐姐和徐帅孩子妈怼起来了。”
武敏进了隔壁试衣间,“是鹿小葵的爆脾气。”
“好像是因为孩子玩具的原因,然后鹿小葵劈头盖脸给了徐帅一顿亲,他孩子妈傻眼了。”
“未婚先孕,这妈的日子难过。再者,徐家要挑媳妇,怎么也会选一个戴着王冠的有爵位的呀!如果是真爱还能搏一搏,想想徐帅也是真可怜,算是被报应了。”
“鹿小葵挺喜欢逗他玩的,两个也算最萌身高差了,不会寂寞。”
换下礼服,武敏要求把腰身放松一点,营业员一听就懂,还说了句恭喜。
婚纱设计师是她们的新朋友卿沫介绍的,听说她也只试穿了一次。
另外还收到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的信件。
所以路遥问武敏幸福吗。
来自委托人的信件:
你说,我有四个我,工作时的我严谨,平时的我呆板,亲人面前的我熟络客套,爱你的我总是很,小心翼翼。
爱上你,是我的小幸运。
你知道吗,宁徵。
国内天气很好,空气里有了秋的气息。
来我们的准新郎、新娘看镜头这边。完美,非常漂亮,再来一张,对对对,新郎的手搂着新娘的腰,再亲密一点······
啪!啪!啪!
摄影师秒杀了无数菲林,恨不得把我们俩关在摄影棚一整天。
很可惜,只有挤出那么一点空余时间,半小时后必须启程去机场,上海飞旧金山。
VeraWang的婚纱礼服还是莉莉去帮忙还的。后来我把它买了下来。
出了机场,马不停蹄地奔赴谈判桌,会谈成功,顺利签下合约。
带着这份合约,直升飞机降落在蒙哥马利郡曼苏小镇上的宁氏庄园。
作为你的助理,我来过几次这个繁花似锦的巴洛克宫廷复式大宅,没有一次能比这一次紧张。
连手心都冒汗了,心跳过速,有点无法呼吸。
胆怯的我让你见笑了,然后你一人推开了那道华美庄严雕花木门。
一开一合,你对着我微笑。
夫人同意了我们的婚约,我尖叫,跳起来挂在你的腰间。
你带着我在院子里奔跑,我们在鲜花中接吻,走遍了五层宫殿,我记得应该有三十六个房间,四个书房,两个台球室,后院是体育场和泳池。
但最难忘的是,你在一颗歪脖子树洞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对素戒,你在威尼斯一个古老的魔法商店里镌刻下了我们的名字。
你说,此后,我一生都是宁氏庄园的另一位女主人了。
再然后,我们滚了床单,一天一夜。
婚礼定在8月15。
宁夫人说这是一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按照国内的规矩,婚前几日,新人是不能相见的。
你给我放了假。
三天,算是小长假了。
做了你三年的助理,说起来休假还真没超过三天的。
如果时间能重来,我宁愿一辈子不休假,也不要失去你。
我住在酒店公寓里,因这里离公司总部很近。
休养了两天,一下闲下来没事做真的很无聊,我居然把你留着这边的所有的协议文本,拿出来再撸了一遍,查字典,翻译成了七国语言的。
还好,你忙完了又找我视频,你说你最满意粤语版本的那份,因为很搞骚。
我说,真好,明天早上你的婚车就会来接我去教堂。
你说你现在已经在接我的路上了。
你还说不能相见,但是可以夜跑偶遇呀。
情人节耶,相爱的人当然要一起过。
不得不说,就是这一句鼓动了我,没有守住婚礼的习俗。
我迅速换上跑步的装备,听着你最喜欢的音乐,出了大堂,一下就看见了你的车。
司机想跟着我们,被你拒绝了。
我们小步慢跑走走停停,你说法务部新招了个美女助理,有可能会顶替我的职务,还问我会不会吃醋。
打闹一番,离安全距离越来越远,我带着你往回走。
有辆车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看见了。
我们加快了脚步,很快酒店的屋顶又出现在视线里。
我拉着你的手下意识地回头,那辆车为何还在,不是路过,不是偶然。
我出于本能迫不及待地想对保镖大喊一声,Ben,help。
你拉住我说,嘘嘘嘘,没事,别喊。
你还让我先走。
如果不是偶然,那会是什么。
为什么要尾随我们?
我很害怕,我拉着你惊慌失措地想摆脱这种诡异,已接近恐怖的局面。
两百米前的司机发现我们的异常,开了车门和保镖走出来。
还好,我们安全了。
可为何我还是听见了枪声。
我回头的那刻,为什么看见的是倒下的你,你为什么不跑在我前面。
袭击的车辆要逃跑,我大叫着,歇斯底里,还是想要努力记住被泪水模糊了视线车牌号码。
你拉下我的脖子,让我不要看,不要怕,不要伤心。
你还说,沫沫,我爱你。
宁徵,我也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明天我就是你的新娘了,我送你去医院,你一定会没事的。
Nonono,宁徵,你不要闭上眼,你要听我说。
你说过会娶我的,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你说我不是不详之人,你说我们会白头到老的。
宁徵,你醒醒,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我要的是你信守承诺,兑现你的诺言。
宁徵,我要你娶我。
我要你活着娶我。
我要你活着。
宁徵,他们说你死了,你知道吗?
宁徵,我不相信你死了,但是我还是很难过,你知道吗?
我穿着黑色的礼服,一顶蕾丝檐帽,半遮了红肿的面颊和眼角,很像第二个宁夫人吧,应该。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凌晨四点,我被噩梦惊醒,发现是在医院病床上,宁夫人冲进来打我,骂我是丧门星。
没有一点点疑惑的机会,现实赤裸裸地告诉我,噩梦是真的。
那天晚上,我们夜跑,被恐怖袭击了。
今天10点,我抱着你的骨灰盒来到这块中央墓地,以未亡人的身份帮你下葬,华裔也在意什么入土为安。
可是,宁徵,今天,该是我们的婚礼呐。
昨夜危机公关小组紧急夜商的结果是,隐瞒一切有关刺杀的消息,对外宣称,宁氏集团总裁突发疾病,婚期推迟三月。
这个消息早上六点公布出去,6:30-7:00出现在各大新闻视频头条。
我冲进了手术室,冲进了太平间,没有找到你。
宁夫人派人抓住乱跑的我,那个男人说,你抢救无效,三点的时候就悄悄送到了海边,火葬的棺椁是国内最好的金丝楠木。
9点我再见到你时,你已成灰,我的心,千疮百孔后,麻木了,再也不疼了。
我答应配合宁夫人的安排,趁机提了一个条件,她同意了。
墓园里,只有几个人。
宁夫人,一个和你有点相似的男人,但我没见过他。
他应该才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有很熟悉的飞机舱的味道。
没听你说过有血缘关系上的叔叔,他很在意宁夫人的样子。
还有一人是牧师。
他问,无论生老病死,卿沫小姐你愿意嫁给宁徵先生为妻吗,一辈子不离不弃。
我愿意。
亲爱的牧师先生,您不用问了,宁徵也愿意。
现在我可以吻我的新郎了吗?
我亲上了你的盒子,透过它,我看见了你的灵魂。
你爱我的灵魂。
我也爱你,矢志不渝。
然后我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