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清淼躺在床上刷微博,看到首页一个慈善机构募捐。
内写:这个医疗项目已为西藏自治区的达孜、左贡与拉萨等地区两百多名患兔唇的孤儿做了免费手术。
今年再为白朗、林芝、朗县等地区儿童服务,通过外科整容手术,修复唇裂、腭裂等患部畸形,请参与该计划,多多捐赠。
清淼一想到那些小孩子因为畸形,从小便被人歧视,幼小心灵所受到的创伤,将伴随其一生。
耸然动容,立刻把卡里剩余的几千块钱全部捐了出去,心里却在想,怎么样才能做到更多呢?
这时,亲妈黎晶打来电话,“我和霍千阳注册结婚了。”
清淼握手机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几秒后,她说:“挺好的,恭喜妈妈。”
“你没意见?”
“没有。”
黎晶轻轻叹了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无论我跟你说什么,你都只是好啊好,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都说知女莫若母,我却猜不透你的心思。”
清淼笑了笑,“重要吗?你开心就好。”
“明晚一起吃顿饭,大家认识一下,你们还没见过面呢。”
“好。”
……
次日傍晚,清淼提前十分钟赶到预约的酒店,黎晶已经到了。
看到妈妈,清淼心里暗赞一声。
妈妈年轻时曾是选美小姐冠军,之后一直从事演艺事业,因为格外注重打扮和保养,四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像三十岁。
白皙的鹅蛋脸上,蛾眉淡扫,一双秀媚的大眼睛略带忧郁,眼窝很深,高鼻梁,微薄朱唇,妆容淡而得体。
身段高挑纤细,穿月白色绣花旗袍戴珍珠项链,配平跟鞋,头发梳到脑后绾一个蓬松的发髻,全身上下透着种说不出的风韵。
风韵和风sāo,意义如此接近。
清淼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口无遮拦的丰美,以及傅少骞。
她莞尔,问黎晶:“妈,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黎晶微微蹙了蹙眉,“不办了,我们旅行结婚。”
清淼意外,“为什么?”
黎晶移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灯红酒绿,幽幽地说:“十八岁时渴望得到的东西,四十岁才得到,那份心劲早就过了,没意思。”
清淼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
沉默良久,黎晶转过身,对清淼说:“等会儿来的除了霍千阳和他的两个儿子,还有个人,是千阳的外甥,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你要好好把握,懂吗?”
清淼近两年经常被蓝茱这样安排,马上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亲妈也急着把我推销出去,我就那么像滞销货?”
黎晶责怪道:“蓝茱给你找的那些歪瓜裂枣,一个个油头粉面、游手好闲,你却来者不拒,我只让你见一个,你就有意见了。记住,你是我怀胎十个月辛辛苦苦生下的,真正对你好的只有我。”
清淼鼻子微微发酸,想走过去抱抱妈妈,但最终没动。
她笑了笑,“知道了,亲妈。你不用担心,反正只要我身边一有男人出现,沐明妩就会来抢,闲着也是闲着,有人陪着打发时间也好,我无所谓的。”
提到沐明妩,黎晶苦笑一声,说:“当年,我并不知道沐元卿已经结婚,戈娪用自杀那样决绝的方式,把大家都逼上了绝路。我十八岁非婚生女,又遭沐元卿抛弃,外人都当我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可是,谁又能理解我?这些年来,我所受的煎熬,并不比死去的戈娪少。”
沐元卿即是沐清淼的爸爸,戈娪是他的原配妻子。
沐元卿和戈娪的结合是遵父母之命,两人双十初头,便早早成婚,婚后生下一对儿女,沐明戈和沐明妩。
偶然机会,风流倜傥的沐元卿遇到了年轻貌美的黎晶,两人一见钟情,没多久,黎晶怀孕了。
沐元卿带着黎晶回家摊牌,戈娪接受不了,服毒自杀,沐元卿良心受到谴责,决定疏远黎晶。
年底,十八岁的黎晶,独自一人,孤零零地躺在产房里,经过一天一夜撕心裂肺的疼痛后,生下了沐清淼。
不久,沐家派人来医院,取走婴儿,给黎晶留下一笔遣散费,打发了她。
一年后,沐元卿遵母命,改娶蓝茱,婚后不久生下了第四个孩子:沐明珠。
最大过错方,明明是男人,可世人却都喜欢指责女人,甚至累及下一代,沐清淼便成了最大的牺牲品,其实,沐明妩也是。
清淼叹了口气,安慰妈妈,“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沐明妩先后抢走了我三任男友,也算扯平了。”
黎晶面露愧色,“冤冤相报,何时了。”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
正说着,包间门被推开。 走进来一个浓眉大眼、一脸英气的中年男人,男人身穿剪裁体贴的深色西装,举止斯文儒雅,正是她的准继父,霍千阳。
清淼微笑着走上前喊一声“霍叔叔好。”
霍千阳打量一遍沐清淼,夸赞道:“果真是美妈生美女,妈妈婉约柔美,女儿灵动秀美。我那个外甥向来眼高于顶,这次应该没话说了,万一事成,我们就是亲上加亲了。”
黎晶温柔地斜睨他一眼,笑着嗔道:“就你话多。”
嘴上虽然嗔怪,眉眼间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副小女人的神态。
清淼来之前,心里还是别别扭扭的,但看到两人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心口原本堵着的地方一下子顺畅了。
随后,霍千阳的两个儿子霍逍和霍遥,也进来了。
逍遥二人长相都十分英俊,同父亲一样的浓眉、大眼、高鼻梁,性格却一冷一热。
霍逍穿黑色正装配深色领带,深沉内敛,不苟言笑,打过招呼后就一直默默地坐着喝茶。
霍遥则正好相反,开朗活泼,十分健谈。
身穿绣有银色花纹的白衬衫及破洞牛仔裤,褐色短发微卷,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波光流转透着不羁,一笑脸颊露出浅浅的酒窝。
他亲昵地称呼清淼为“淼淼”,并让清淼喊他“遥二哥”。
这样时髦的人从事的工作竟然是法医,每天和相关案件的人身、尸体打交道,简直难以想象。
清淼故意问他:“二哥家的冰箱里会不会也放着证物?”
霍遥配合道:“你怎么知道?证物就放在牛奶和水果旁边,床底下还有盛眼珠的容器,浴室里是断臂。”
说完,二人相视大笑。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众人纷纷抬头。
晕暖灯影下,来人一身笔挺熨贴的黑色西装,身姿清雅挺拔,面容清俊沉冽,眸色幽深,薄唇微抿,从内到外透着一股疏离淡漠的禁欲范儿。
清淼吃了一惊,推开椅子,快步走到傅少骞面前,低声说:“四少,您怎么来了?”
傅少骞垂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解释,不动声色地脱掉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从容地向座位上走去。
清淼十分为难,跟在他身后,小声央求道:“四少,我们出去说几句话好么?”
霍遥见状,急忙替清淼化解尴尬,“淼淼,这是我姑母家的表哥,你随我一起叫四哥就好了,喊四少多生分。原来你们一早就认识,有什么话直接在这里说吧,没外人。”
“四哥?”清淼听到霍遥的话,十分意外,再看向妈妈,黎晶也点了点头。
原来,傅少骞就是霍叔叔的外甥,妈妈口中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的那人。
世界为什么这么小?
清淼的心情登时变得五味杂陈,甜、酸、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简直像打翻了调料瓶。
黎晶咳嗽一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要好好表现。
清淼回到座位上,默默坐好。
上菜后,大家举筷开始吃。
清淼抬头,看到霍千阳不停地给妈妈夹菜端茶,婚后还能做到如此殷勤,妈妈这次算是找对人了。
她右手边坐着的,正是今晚的相亲对象,傅少骞。
不知为什么,眼角余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向他那边瞟。
视线落到他的手上,那双修长、漂亮、有力的手,曾经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也曾轻轻搂过她的腰。
他还说她的手小。
他吻过她,她记得他的唇凉凉的;他在她耳边,说过温柔的话,也曾说过让她羞耻的话……
清淼使劲掐了掐手心,今晚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发什么春?
傅少骞旁边是霍逍,他偶尔会和他交流几句,对其他人也是斯斯文文,彬彬有礼,言谈举止间散发着优雅的清贵气,还是那种富了三代以上,才能熏陶出来的雅贵。
可是,他为什么偏偏就对她不理不睬?
自打进屋,一句话也没跟她说,像压根不认识她一样,全程把她当作空气,视若无睹。
莫名地,清淼就有了一些微妙的,自卑的情绪。
她左边坐着的是霍遥,霍遥因为和她专业相近,两人共同话题很多。
他不仅谈吐幽默,还热情体贴,不断地劝清淼多吃点,给她剥龙虾、挑鱼刺,简直比亲哥还要好,清淼心里暖暖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正在和霍遥相亲。
饭到中旬,霍遥忽然问:“小妹的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沐清淼,一眼看上去全是水,难不成你五行缺水?”
哎,缺水缺水,又是这个话茬。
清淼飞快地瞄了一眼傅少骞,见他英俊侧脸唇角微扬,笑容有点儿不怀好意,马上联想到丰美那番口不择言的话,脸噌地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