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那似认真似玩笑的脸,让我久久未曾回神。
再看去,他已重新躺好,静谧的时间都好似能听见声响。
我张了张嘴,没再多说话。
我想,他可能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可我还是忘不了他那一闪而过的不屑。
深夜,头顶的钟声嘀嗒嘀嗒,一下两下,如同长了脚在心头攀爬。
蓦地,我像是听见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
从床上爬起来,仔细听了听,声音从窗外传来。
我犹豫一瞬,看见司空还在睡觉,咬牙起来走到窗户前。
外面并没有什么,之前的怪异声音也好似突然没了。
我有些奇怪,干脆开了窗户探头出去看了一眼。
当我偏头时,侧边猛地出现一行恐怖的鬼脸,我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回身。
却发现,那个鬼就站在我的身后。
我浑身一紧,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它却对着我诡异一笑,伸出手对着我狠狠一推。
我清楚的看见自己入一条直线往下倒去,却……
千钧一发之际,我惊天动地的喊叫之声被屋内的怪异尖叫所覆盖。
而我的手,倏然一紧,抬头,便见司空一把抓住我,神色难看:“不是叫你好生待着。”
我有些后悔:“对不起,我以为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闭嘴!”司空冷冷的大喝。
我吓得心头一颤,小心翼翼的觑了下面一眼,悬空的感觉让我几欲晕死,我感觉闭了眼睛。
却突然,一群黑影不停的冲我和司空冲过来。
我吓了一跳,拼命的去挣扎那些黑影。
黑影一缠绕上人,便不停的撕咬你的肌肤,那疼痛能深入骨髓。
我知道,这些都是地狱鬼影。
我以为今日我是必死无疑,还偏偏连累的司空,忙道:“司空,你放开我吧,让我去死,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的。”
司空甩开我,最起码这些东西他不需要顾忌。
可司空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还是将我紧紧地拉住,慢慢往上拉。
突然,一股淡淡的白色光芒从司空的手掌发出,渐渐地将我整个人都包围住。
而被白光围绕的地方,那些鬼影一触碰便尖叫连连,化为了黑烟消散在空中。
那些鬼影见攻击不到我,竟全都朝司空而去。
很快,我就只看见司空那里成了一大坨黑压压的,如同乌云一般。
而他拉住我的手,却始终都没有放弃。
我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司空,你放开我啊!你放开!”
我想去挣扎,却根本就挣扎不了,那些白光不仅保护了我,还禁锢了我。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司空慢慢的拉上去。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我现在更渴望尽快得到司空所说的术法能力。
如果我会术法,今天的情况,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
司空终于将我拉上去,我跌倒在屋内地板上,一团鬼影立刻朝我冲过来,很快消散。
我反应过来,看向司空那边,不由的大喊一声,猛地扑过去。
“轰”的一声,那些黑压压如乌云的鬼影,在一瞬间分开,很快又聚集过来。
我根本都没有看清司空的脸,却感觉到腰肢一紧,有人将我紧紧地搂住。
我神色一喜:“司空,你怎么样?”
抬头,黑雾渐渐散开,露出司空一张满是疲惫和充满伤痕的脸。
我心头一跳,好似有滚烫的血液在不停的溢出。
我有些颤抖的抬手,想要去抚摸,却又生怕弄疼他:“你怎么,怎么这么傻……”
每一次为了救我,他都用了全力。
我忍不住抽泣:“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没有说什么,只拉住我就立刻往外跑:“不要多话,我们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我任他拉住往外跑,可跑了一段,却不由的停住。
“怎么了……”跟他的视线看过去,我不由的怔愣在原地。
前方不远处,那张妖冶,倾国倾城的脸庞。
与记忆中跨过生门时那张对我微笑的脸重合在一起,我浑身颤抖起来:“司空,是他……”
给我下鬼王印记的人!
司空果然没有骗我,鬼王如今找上来了。
司空看了我一眼,将我拦在身后挡住:“不要怕,一切有我。”
我微微一愣,心头却划过一丝暖流,不自觉的抓紧了他的手。
鬼王冥离一直紧紧地盯着我们这个方向,一见我们出现,脸上便出现了笑容。
果然不愧司空所说,非男非女,倾城yóu物,鬼王冥离。
他一笑,仿若春暖花开,四季回春:“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司空,不若虽本君下去喝喝茶。”
说着,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楚思梵,这么快,你就不认识本君了么?”
我心尖一颤,一种被他盯上的感觉越发强烈,再次朝司空身后缩了缩:“我……不认识你。”
“呵……”冥离轻轻的呵笑一声。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看着我,居然有这一丝爱别离的憎恨,随即,又迷离梦幻。
“如今你不认识,不打紧,只要你跟着本君走,本君会帮你把记忆全都找回来的。楚思梵,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跟本君走,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本君全都不存在,与你重新开始,可好?”
司空一听,立刻冷冷的道:“楚思梵,不要相信他,他是骗你的。”
又看着冥离道:“三千年前你骗了她,如今还想用同样的手段骗她?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你……你不要说了。”我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怎么会这么的莫名其妙,不过我相信司空。
“我相信司空的,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冥离一听我的话,整个人神色都变了。
虽然还是笑着,可越看越让人觉得心生寒意:“相信司空?”
他冷冷一笑:“看来,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你都对他念念不忘啊……”
他神色猛地一沉:“也罢,左右,你也不记得了。”
他盯着司空:“万年前你将她从本君身边抢走,万年之后,你还觉得可能吗?”
他边说,便往前走,走一步,便甩出一道光刺。
司空奋力抵挡,却每每都连连后退,没一会儿,便见他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吓得大叫:“司空,你怎么了,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司空拉住我,眼神警惕的看着冥离,蓦地诡异一笑:“冥离,如今的我实力未曾恢复,或许不是你的对手,可你想要抓住我们,却是想的太美。”
他说着,猛地抬手,凭空向后一点。
猛地一道吸力的白色漩涡在身后的房门上凭空闪现,司空拉着我便往里一跃。
对着冥离挑衅道:“想抓我们,追到再说!”
我慌张的超后看去,只见冥离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瞬时扭曲成不成形的模样。
伴随着他的一声怒吼,我和司空没入无边的黑暗。
一阵强烈的撕裂疼痛袭来,随即,我被人好似轻轻的揽入怀中,便失去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黑暗中缓缓挣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老式床顶。
模样,似乎有点儿像是当初从鬼村醒来时的那般。
我愣了愣,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看着四周,摆设更当初的鬼村醒来时果然差不多。
都是老旧复古的装饰,不过,这里好似更为破败。
我头痛欲裂,浑身更是酸软无力。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儿还以为,之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所做的一场梦。
而我现在,还只不过是到达旅游目的地一样。
突然有人打开门走进来,我有些警惕的看过去,见得来人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妇女。
“姑娘,你醒了?”夫人一见我,就有些惊讶问起。
我看着她,警惕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妇人走过来,伸出手想摸我额头,我下意识躲开,妇人见状,讪讪一笑。
“姑娘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这里是我家,今天去山上的时候,恰好遇见你,就把你救了回来。”
妇人说完,看着我:“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是不是来这边旅游,在山里迷路了?”
她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有些转不过弯来,好半天,才微微回过神来。
猛地想到司空:“你说在山上发现我,只有我一个人吗?”
妇人点点头:“对呀,就你一个人,怎么了?”
我脸色一变,难道,我和司空从他弄的那个里面逃到了不同的地方吗?
我连忙就挣扎着要下床,妇人忙拦住我:“诶诶,姑娘,你要做什么去?”
“我要去找我朋友,我朋友也和我在一起,他肯定也在其他什么地方,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我挣扎着,却两三下就被妇人给重新按在了床上。
她看着我无奈道:“姑娘,我知道你很担心你朋友,可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去找什么人啊。不如这样吧,你先在我这里好好休息一下,等过几天,你好些了,再去找你朋友。这两天呀,我也去山里帮你找找,看看有没有你朋友,也去其他人家帮忙说说,你看这样怎么样?” 妇人这么说,我心里就安了一些。
也的确,我现在这个样子,自己都顾忌不到,还怎么去找司空?
再说,司空那么多的本事,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吧?
我在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
同意妇人的提议,接下来几天,我一直在妇人家里养伤。
明明身上并无伤口,可总是感觉自己浑身都不对劲儿。
妇人让我叫她杨姨,杨姨对我很好,嘘寒问暖,我很感激她。
第三天的时候,我终于能下地了。
我出去,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杨姨,倒是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杨姨家,似乎与普通人家不同。
家里供奉着很多,类似于菩萨佛像之类的,可又是一些我并没有看见过的。
就像是此刻,我身前的神台上,有一个长相奇怪,手脚并用的雕像。
这上面还放了一块儿布,灰尘积累的感觉可以在上面撒种子。
我还以为,是杨姨一个人,忙不过来,以至于忽略了这里的清洁。
见杨姨不在,干脆就伸手想要帮她清理一下。
哪知,我刚刚伸出手,背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
杨姨一阵风儿似得跑进来,一把推开我,神情虔诚的对着那神台拜了拜。
我瞧得邪门儿,也跟着拜了拜。
她转过身来看着我,神色有些不悦。
我心里一跳,忙就对她说:“杨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去碰它的,我是见它上面太脏了,想帮你清理一下。”
听我这么说,杨姨神色和缓了一些。
她走过来,拉住我的手道:“好孩子,你不用解释,杨姨知道你是好孩子,刚刚是我太紧张了,对不起你啊,有没有吓着你呀?”
她如此和煦,让我忍不住想起我妈来,抿着唇笑了笑,摇头道:“杨姨放心,我没事儿的。”
我又问她:“您刚刚去哪儿了?”
听我这么一说,她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你不是在找你朋友吗?”
我心头一怔,忙有些欢喜道:“杨姨,难道……”
她笑着颔首:“不错,今儿我去村东头,村头家铁匠铺里,今儿去山里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你朋友。”
“真的吗?”我惊喜的拉住杨姨的手,急切道:“杨姨,在哪里?麻烦您快些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杨姨见状,低头看了看我的手,再抬头,意味深长道:“你呀,别那么着急嘛!”
“这么着急,是不是男朋友啊?”她打趣了我一下。
我脸颊有些红,摇头:“不是的,只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虽然司空在我爸妈前装作男朋友,可我们到底只是朋友关系而已。
说实话,我倒是想要有司空那么帅的一个男朋友就好了。
杨姨见我囧样,哈哈大笑:“行了,先在家里等一会儿吧,他们今天白天有些事情,等我们晚上再去。”
我一听,就按捺住激动的心点头:“那好,晚上再去。”
一直怀着激动的心,到了晚上,杨姨便带着我往村东铁匠家里去。
杨姨说:“他们家最近遇见一些不好的事情,过会儿要是瞧见什么,千万别声张,免得让他们不喜。”
我心里疑惑着,面上连连点头。
这一去,也不远,约莫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铁匠家应该挺有钱的,在村里还盖得平房屋,远远的看过去,与这个村子格格不入。
加上夜色渐深,他们那水泥平房屋在这山野中看着,竟然有些阴森。
越靠近,我就越能感觉到那种恐怖。
不过为了打探到司空的消息,我只能忍住心里的感觉。
铁匠的老婆来接的我和杨姨,将我们带进屋里,倒了茶。
铁匠看起来神色有些沧桑,他老婆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事情,头发白了好多。
我在杨姨的介绍下给两人打招呼。
铁匠老婆姓张,我就叫张姨,一见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好几遍。
我总觉得,那目光,有一种像是在打量货物的感觉。
她看出我的不安,便缓缓一笑,问我:“你就是那个找你朋友的姑娘吧?”
她这出声,我也忙点头:“对,张姨,听说你们看见过我朋友,是不是真的?”
张姨一听,笑着点头称是:“我们村里外人极少,所以,一有陌生人出现,我们都是能察觉的。”
她继续道:“正好今天我和他爸一起去山里有些事情,就看见好像有一个男人,个子高高的,长得还有些好看在山上走过去,当时我们也没注意这些,也不知道你在找人,所以就没有注意,这回来了才听见杨姐说起。”
我一听,原来错过了啊……
我有些失望,还是笑着跟他们道谢,不管怎么说,能有些消息就是好的。
见我这个模样,杨姨眼眸一转,突然道:“不如这样吧,楚姑娘,你也别想太多,这里他不熟悉,所以,你那朋友肯定还在山里头什么地方,说不定还在找你。”
我微微一愣,也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我急了:“那怎么办?”
杨姨说:“这个急也急不来,不如这样吧,今天晚上,咱们就在张婶子这里歇下来,等明天一早,我们麻烦张婶子夫妻两个一下,把我们带过去到今儿那个地重新找找怎么样?”
我觉得有些打扰人家,正想说这样不好,哪知道张姨一下子就应下来,说:“那敢情好,反正我们明天也没什么事情,你们就在这里歇下来吧。”
他们一阵劝说,我无法,只得答应了下来。
张姨又说:“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
刚想拒绝,结果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张姨笑呵呵的揶揄我:“楚姑娘都等不及了。”
杨姨就站起来:“我去帮你。”
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关系很好。
我和铁匠坐一起,互相都没有说话,铁匠像是有心事,一直都没有看我。
我和他打了两声招呼,他就看了我一眼,继续低下头去,像是想着自己的事情。
有些尴尬,我摸摸鼻子,干脆站起来,在屋里转了转。
突然看见屋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黑白的大头照片。
里面的人,是一个笑的很好看的年轻小伙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
可这个照片,不是应该是死人……
猛地想起杨姨说他们家最近遇见了一些事情,会不会就是……
我有些惋惜的看了那个照片一眼,真是可惜,这么年轻就去了。
也难怪铁匠那么闷着不开心,想想张姨,我想她应该也是强颜欢笑吧?
一时间,我心里有些愧疚,他们都这么难过了,我还要他们去帮自己找人。
我赶紧对着照片拜了拜,转身离开想去找张姨他们说说。
经过一个屋子的时候,我不由扫了一眼,顿时愣住。
门开了一条小缝儿,从这里看进去,能看见里面竟然摆放了两口未曾关上的棺材。
其中一口,里面躺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
对方应该是化了死人妆的,可我还是一眼就瞧出来,是刚刚桌子上那个照片上的人。
我心里一跳,这……居然还没有埋?放家里做什么?
我转眼看向另一口棺材,居然是空的。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这里的风俗?
我满脑子疑惑,本想再瞧瞧,可猛地,身前站了一个人。
我抬头一看,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铁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前挡住了门。
我尴尬的朝他笑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我只是……”
铁匠脸色不是很好,阴沉的扫了我一眼:“走。”
走?我一愣,反应过来,知道是说的自己,再三的道歉,我忙往厨房而去。
路上,我心有余悸的回头,刚刚的铁匠,真的是有些阴森恐怖。
很快到了厨房,门关着,我正准备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交谈声,恰好听见好像提起了我。
“怎么样,这个楚姑娘不错吧?”这是杨姨的声音,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顿了顿,准备进去,却听见张姨说:“不错是不错,不过杨老姐,你有没有搞错啊?一个从山里捡来的野丫头,怎么要一万块这么贵?”
杨姨嘁了一声:“一万块怎么了?我给你说,一万块我还亏了呢!人家老马子家里给我两万块,说要把这丫头弄过去给他儿子做冥妻,我不是想着你和我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我会把她带过给你儿子?”
张姨一听,气焰立即就弱了许多,不过有些迟疑的问:“这个丫头,来路不明,到时候,会不会惹麻烦啊?”
杨姨不屑道:“惹什么麻烦,都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再说了,等你那棺材板一盖上,跟你儿子埋到地下去,不出一天就一命呜呼了,就算有人找过来了,谁还去把你家儿子的坟给挖出来不成?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人我都给你带过来了,别磨磨蹭蹭,一手交钱,今天晚上等她睡着了我就给你动手,替你儿子,把这个姑娘给娶过去,你说你儿子也是可怜,二十岁连个女人都没有就这么去了,你花个一万块钱让他在下面也有个念想怎么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