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是憨憨地笑了两声。
岑薇只觉得心头发凉,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谁能够想到看起来善良的掌柜和小二真正的面目会是如此可怕呢?
“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掌柜的看起来很严谨。
两人并不急着抓人,反而是把屋子里的灯都给点上了。
看两人的行为,可以知道他们对这样的行动很熟悉,而且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失手。
岑薇有些担心,鼻尖淡淡的血腥味告诉她,阿七受伤了。
“大哥,好像有血的味道?”
陈二疑惑地说道,鼻子动了动。
他很快就发现了床头边的血迹,即使只有一点点,但屋子里很亮,不可能不发现的。
“他奶奶的,中了软骨散竟然还能逃!”
掌柜的骂道。
他一把掀开了床单,就看见了一动也不能动的阿七躺在床上,眼睛狠狠地瞪着掌柜的。
“哼,还醒着呢!”
掌柜的嘲讽地一笑,一手拎起阿七扔给了陈二。
“把她先绑起来,至于那个小姑娘,没有武功,肯定是藏在哪里,不可能逃得出去。”
掌柜的说着,目光在整个屋子里巡视着。
陈二速度很快,不过三两下就把阿七给捆起来了。
“嘿,小美人瞪什么瞪呢!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哥不会欺负你的!”
陈二拍了拍阿七的脸颊,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快点,别耽误时间,主子正等着呢!”
掌柜的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根本就没有发现岑薇,一转头又看见陈二的样子,有些不满地说道。
“好咧,大哥放心吧,不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吗?能跑到哪里去呢?”
话虽然如此说,陈二却毫不犹豫地堵住了阿七的嘴巴,并且干净利落地塞到了麻袋里。
岑薇死死地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这如果是一个黑店,为什么只抓女子?
而且他们嘴里的主子是谁?
岑薇脑海里有太多的疑惑,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哐当一声,是柜子被打开的声音。
又是哐当一声,是箱子被打开,又恨恨地砸在地上的声音。
……
“妈的,难道真的跑了?”
陈二有几分疑惑不解。
“不可能!这是二楼,窗户也没有打开的痕迹,如果从大门出去,肯定跟我们撞上了,肯定是在屋子里,搜!”
掌柜的斩钉截铁!
岑薇只能听见声音,看见两双走动的鞋子渐渐地往床这边走来。
她的心好像提到了嗓子眼一般,呼吸也变的浓重起来,越是想放松,越是紧张,心跳得也越快。
两双脚在床前猛地顿住。
岑薇似乎可以闻到两双鞋子上泥土和水汽的味道。
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床铺猛地被掀了起来,又重重地甩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仿佛是地震了一般。
但是奇怪的是,如此巨大的声音,整个客栈竟然没有一个人醒来查探究竟。
其实完全就可以猜到,定然是掌柜的用迷药将整个客栈的人都药倒了。
真是可恶!
“嘿,小姑娘可真会躲,床底下多脏啊!”
掌柜的笑嘻嘻地说道。
仿佛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既无奈又宠溺地教训着不听话的小辈,偏偏又完全没有什么办法。
“走吧,叔叔带你去个干净的地方!”
掌柜的蹲下来,拎着岑薇的后衣领子。
就是这个时候了!
岑薇猛地搂住了掌柜的脖子。
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娇娇柔柔的,就是手也是柔弱无比,在四十多岁的男人眼里,最是怜爱,没有一丝的杀伤力。
掌柜的笑了出来,还轻轻拍了拍岑薇的背。
可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一把匕首紧紧贴着掌柜的脖子。
“你!”
话音未落,只感觉脸颊上一股滚烫的液体喷薄出来。
掌柜的笑容还僵在脸上,眼睛里有震惊,有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手里。
趁着最后一丝的意识,掌柜的用力把岑薇甩了出去。
这一下,用尽了掌柜的全部的力气,把岑薇甩出去的同时,掌柜的自己的身子也缓缓地倒下了。
“大哥……”
陈二终于反应过来,凄厉地喊道。
岑薇嘴角露出一抹笑来,即使她知道这一次落下,自己不死也得残废了,而且她杀了掌柜的,那么陈二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但是她不会后悔,就是岑薇不杀掌柜的,陈二也不会放过自己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拉着一个人垫底呢!
岑薇心里想。
可是过了很久,岑薇却仍然没有落到地面上,反而是落入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岑薇睁开眼睛,眨了眨。
陈二被五花大绑起来,阿七已经被解绑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屋子有好多人,除了灰衣小子,还有许多侍卫。
“别怕,没事了。”
低沉的富有磁性地男性声音从身后响起。
“王爷?”
岑薇有几分地不敢置信。
雷力安不是在好几百里之外的引河镇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落凤镇了。
想到屋子里这么多人,自己却被他抱在怀里,岑薇有几分害羞。
“王爷,你放我下来,我没事。”
岑薇说道。
“嗯。”
雷力安也不勉强她,把她放了下来。
很快,屋子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地板上不仅没有血迹,就是空气里那淡淡地血腥味也没有了。
床铺也被重新铺好,甚至那些人还很好心地沏上一壶茶。
茶雾缭绕,屋子里就只剩下岑薇和雷力安两人。
“王爷怎么来了?”
过了一会儿,岑薇又开口问道。
“是阿七,她发觉不对劲,给本王传了口信。”
雷力安捏着茶杯,却没有喝。
“本王来迟了,让你受惊了。”
雷力安说道,目光中有愧疚。他上下打量着岑薇,见她神色平静,身上也不像受伤的模样,但是一想到自己来时见到的情景,如果再来晚一步……
他不敢想象,自己一心要保护的人,自己却总是一次次让她面临危险。
还好,还好还是赶上了。
雷力安有几分庆幸,但是还是有几分担心。
“你没事吧?”
雷力安问道。
岑薇一直低头看着茶杯里的三两片茶叶,被茶水氤氲开来,展现出清晰的脉络,煞是好看。
闻言,她只是摇摇头。
“我没事。”
想了想,岑薇张口说道。
生怕雷力安不信,她又抬头看着他,可是四目相接的时候,岑薇感觉心猛地一颤,又低下头。
雷力安无声地叹了口气。
“没事就好,既然如此,你先休息吧,有本王在,不会有事了。”
雷力安开口安抚着。
睡觉吗?
岑薇有几分不确定。
雷力安要守着她睡觉?
男女七岁不同席,就是亲生父兄也不得轻易进女子的闺阁。
雷力安现在是要看着她睡觉吗?
岑薇有几分为难。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而且她心里还有几分害怕。
许久还没有听到岑薇说话,也不见她有所动静,雷力安以为她还害怕着。
“你放心,有本王在,不会有事的。”
岑薇自然知道,雷力安的本事,就是连翘也比不过他,有他守着,自然是再安全不过了。
可是有些话,难道不觉得不妥吗?
雷力安却没有动,仿佛看不懂岑薇眼里的意思。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如同一座雕塑似的。
他要真是雕塑就好了。
岑薇心里暗忖。
“我爹呢?”
她转移话题。
“岑大人无事,本王先走一步,追上了你们。”
雷力安有问必答。
“哦。”
岑薇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岑薇也不想去到床上睡,总觉得有几分不好。
可是说什么又不对,只心里希望雷力安能够猛然醒悟,至少也要到外室呆着,好歹有屏风遮挡着呀!
雷力安爷不催她。
有一杯没一杯的喝茶,不过一会儿,一壶茶竟然就见底了。
雷力安一怔,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丝毫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的样子。
她狡辩。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
莫名其妙!
她心里想!
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在说雷力安。
过了一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雷力安的声音,岑薇也有些困,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王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灰衣小心翼翼地开口。
原来灰衣是中了迷药,那迷药并不是什么稀罕珍贵的东西,却是最平凡不过的呢!但正因为这样,灰衣等人太过大意了,竟然直接中招昏迷了,到了现在才醒过来了。
雷力安瞪了他一眼,眉目里全是被打扰得不满。
可惜灰衣没有眼色,又或许屋子里太暗了,灰衣会错了意,跪下道:“小的大意了,请王爷责罚!”
“出去说!”
雷力安压低了声音,又瞪了灰衣一眼。
灰衣不明所以,却还是很乖巧的出去了。
门外除了雷力安带来的那些侍卫,还有当时岑薇山中遇险留下拦截的那些人,另外还有一直留在岑薇身边,这次全部中招的侍卫。
“王爷,属下无用,请王爷责罚!”
以灰衣人为首,中招的侍卫都跪了下来。
他们面脸的愧色,一群自命不凡的侍卫,竟然被区区黑店的掌柜和小二给联合坑了,这可真是丢了天大的脸啊!
雷力安面色不虞,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惩罚的时候。
“惩罚是必然的,但不是现在!”
雷力安冷声说道。
“是,属下愿意将功赎罪!”
“属下愿意将功赎罪!”
一群爷们说起话来,为了表决心,声音特别震天响,幸好这客栈里的客人都被迷晕了。
那迷药虽然普通,药效却也不简单,那些客人都是普通人,身体自然没有雷力安的这些侍卫好,这个时候怕是被人卖了也醒不过来的。
“闭嘴!”
雷力安猛地怒喝道!
包括灰衣在内的一群人虽然都不明所以,但是都乖乖地闭嘴,不敢说话。
雷力安踱步走了几步,气得都快要吐血了,他怎么养了一群这么没有眼力的家伙呢?
“走,快走!别在眼前碍眼了!”
雷力安烦躁地挥挥手,把一群人给赶走了。
客栈里安静下来。
“王爷,十二的消息。”
一个黑衣人横梁上落下,恭敬地把一个拇指粗的竹筒献上。
雷力安打开竹筒,看了看,神色不变。
“知道了,你下去吧!”
手心一用力,竹筒和纸张都变成粉末。
黑衣人眼睛里露出一抹敬佩!
“岑姑娘醒了吗?”
是阿七的声音。
岑薇猛得拉开床幔。
“七姐!”
岑薇有些着急地喊着。
“嗯?”
阿七转头,笑盈盈地看着她。仿佛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七姐,你的伤?”
“岑姑娘放心,我没事呢!”
阿七仍旧笑眯眯地。
“天色不早了,岑姑娘醒了就下楼用早膳吧,王爷在楼下呢!”
“哦!”
岑薇低头,长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般,她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洗漱完毕,岑薇下楼。
果然看见雷力安在用膳。
雷力安一人一桌,上面摆的东西也格外的丰盛。
至于其他桌的人,应该都是雷力安的护卫,都显得有几分局促。
“到这里来!”
雷力安开口,站了起来朝岑招招手。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岑薇有几分不好意思。但是看看其他地方,已经没有空的桌子了,而且她也不好在雷力安的下属面前驳了雷力安的脸面。
两碗白粥,一碟子的青菜,一碟子的花生米,香酥卷,馒头,油条……
岑薇坐下来,眼睛不过一扫,就看清了桌子上的早餐。这么多东西,就自己和雷力安两人怎么吃得完?
“七姐,你也坐下吃吧。”
岑薇对阿七说道。
雷力安没有说话,却是眉毛一挑。
阿七就笑着道:“属下不打扰王爷和岑姑娘了。”
说着,就转身朝灰衣一桌走去。
岑薇低头,不知道说什么,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白粥。
“昨天晚上,谢谢你了!”
感觉到对面的视线一直看过来,岑薇不得不停下来说道。
“嗯。”
雷力安说。
嗯是什么意思?
岑薇纳闷,有心想问,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算了,干脆不得了。
碗里突然多了一个香酥卷,岑薇一愣。
“怎么不喜欢吃吗?”
雷力安问。
“不是。”
岑薇摇摇头,觉得有几分奇怪。
尤其是总觉得周围有许多双眼睛仿佛看热闹一般地盯着。
可是等她看过去,明明周围都在吃早餐,根本就没有人看,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那就吃吧!”
雷力安说。
“哦!”
岑薇应道。
香酥卷很脆,外面是用鸡蛋和面粉弄成的皮,里面的馅是肉末和香菇,又被油炸过,闻起来就香,吃起来也是外酥里嫩,咬一口,脆脆的,十分美味。
“不许叫阿七七姐!”
雷力安突然开口。
“啊?”
岑薇听到了却是没有明白什么意思。她嘴里还有东西,说话还有几分的含糊。
“没什么,等下本王带你去个地方!”
雷力安有几分懊恼地说道。
他真是疯了,竟然因为看到岑薇和阿七关系亲密就感觉不舒服。
她和自己的属下能够关系亲密,不是好事吗?
雷力安开口说道。
灰衣和其他侍卫守在门口。
天朝祖制,每逢初一十五,必定要打开县衙大门,百姓有冤屈者可自行上门状告,不必讼纸,只要有冤屈就可以直接告状。同时县令必须当堂公开审理。
今日正是十五,县衙大门大开。
不过并不见县令,也不见县衙中其他人。
县衙大门大开,可以看见悬于高堂上的“光明正大”四个字,看起来就是威严。不仅是堂下之人敬畏,怕是堂上官员也是敬畏的。
因此平常情况下,这县衙大堂很少打开,除非是初一十五,多数时候都是在二堂审理的。
这些事情就是三岁的小孩子也懂的。
只是岑薇有些奇怪,这县衙中难道就没有一个当值的人员吗?
她用眼睛小心地觑着雷力安,心里想,雷力安好歹也是皇室中人,这天下是祂上官家的,这种情况,怕是很生气吧?
不过岑薇注定要失望了,雷力安很平静,好像这种情况早就料到了。
她抿了抿唇,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县衙。
县衙大门前本就清净,毕竟没有谁愿意进县衙,总想着能远远地避开就好了。
因此岑薇和雷力安以及若干侍卫站在县衙门口就显得非常的突兀。而且这里面男的俊俏女的也漂亮,不免有许多人探头探脑地瞧着。
刚开始路人还比较含蓄,不过是偷偷地瞧着,但是不过一会儿,竟然是围了一圈的人。
人啊,总是爱看热闹。
岑薇没有什么不能被人看的,可是就这样叫人看着,也觉的奇怪啊?
“姑娘,这衙门可不好进,姑娘要是没有什么事,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一个好心的大爷走过来,欲言又止地说道。
“怎么”回事?
岑薇才开口,那大爷却直接摇头离开了。
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吗?
岑薇心里怀疑。
“县令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人群一下子就散开,不过是眨眼间,原本聚集了一堆人的县衙门口,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就是街上也一个人都没有了。
连卖糖葫芦的老婆子也跑得飞快。
岑薇眨眨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怒喝声。
“什么人?竟然在县衙门口吵闹!”
“给本官拿下!”
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只会让人觉的这是一团移动的巨大的肥肉。
就县令这副德行,岑薇有些明白为什么一个失踪案却怎么也查不清楚了,还传出那样的谣言。
这县令,怕是除了吃就是睡吧?
岑薇鄙夷地想着。目光偷偷看了看雷力安,仿佛在说,你就是带我来看他的?
雷力安眉头一皱,露出一丝厌恶。
虽然不能以貌取人,但是这人可不只是容貌的问题了,这么胖,足以让人恶心了。
“咦?小美人!”
就在这时,县令忽然发出一声惊叹,还猥琐地笑了笑。
这个猥琐的胖子!
岑薇眉头狠狠一皱,瞪了瞪雷力安。
雷力安也很无辜,他耸了耸肩膀,斜睨了灰衣一眼。
灰衣很识趣的掏出一块令牌,挡在县令的身前。
“你这人是谁?阻拦公务,抓下去!”
县令不满地对着身后的官差喊道。
“让开!”
县令说着就要拂开灰衣。
虽然县令一声肥肉,吨位很大,但是这可不意味着他力气大。灰衣哪里是凭他那样一下子就能够拂开的呢!
不但没有拂开灰衣,肥肉县令自己还摔倒了,一下子就摔了个四脚朝天,就像一只肚皮朝天的乌龟,怎么也翻不过身。手脚挥舞着,嘴里也不停地囔囔着。
“哈哈,哈哈!”
岑薇捧腹大笑,她一见这县令就没有好感,但是因为不知道雷力安打的什么主意,因此就什么也不做的。
但是现在见县令出糗,再也忍不住就笑开了。
雷力安看着岑薇开心的样子,也抿嘴笑了起来。
就是连着拿着水火棍气势汹汹的衙役们,看似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但实际上却低着头忍着笑。
瞧那颤抖的肩膀,要掩饰就掩饰好呀!
还有旁边的那个,别以为看不出来你是在笑,那水火棍在地上咚咚地砸着,没有一点气势不说,更是杂乱无章。
“大老爷,你怎么了!”
突然一阵惊慌声响起,一个穿着灰布直缀的男子,大约有四十出头,神色惊慌地跑到县令身旁。
他大概是想扶起县令,但是用尽了力气却不得其法,县令仍然扑棱着四肢,好不搞笑。
男子面色涨红,都变得青紫,额头汗珠大粒大粒的冒着。
“你们都瞎眼了吗?没看见大老爷摔倒了,还不过来扶着大老爷!还有你,赶紧去请大夫!”
男子冲着一群官差吼着。
这男子显然比躺在地上跟个乌龟似的大老爷有威信多了,他一开口,立即就有人叫大夫的叫大夫,帮忙扶人的扶人,忙成了一团,倒是将岑薇等人给忽略了。
“公子,为什么不让属下宰了这群人,简直就是败类!”
灰衣不忿地说道,握紧手里的匕首,似乎雷力安一声令下,他就能把那伙人都杀了个干净。
当然,凭灰衣的本事,那些只会些庄稼把式的官差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其后跟着的一群侍卫虽然没有说话,但却是目光灼灼,一个个气势凌人,很显然就是赞同灰衣的主意。
岑薇虽然不赞同灰衣打打杀杀的,但是那群官差真的太过分了,真应该得到教训才是!
雷力安冷眼旁观着,却是拍了拍岑薇的肩膀。
“不急,再等等!”
他安抚着岑薇。
岑薇知道雷力安是有主意的,咬咬嘴唇,最终没有说什么。
不过一会儿,县衙门口又恢复了空荡荡的。
“走,该我们去看看了!”
雷力安说道,提起脚步迈上了台阶。
“既然没有当值的人,这县衙大门开着还有什么意义?”
岑薇不明白。
“意义?自然是有意义的。”
雷力安笑道,眨眼间已经进了大堂。
“灰衣和薇儿跟着本王,其他就在门口等着吧!”
雷力安吩咐着。
“是,属下明白。”
这天底下的县衙大多是一样的格局,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几人一直往县衙后堂走去,大堂还好,都简单朴素,二堂就略微精致了一些,但还是能让人接受的。
可是出了二堂,就见一扇约三丈长,高一丈的屏风立在眼前,将休息的后堂和前面办公的二堂大堂分隔开来了。
岑薇看得目瞪口呆。
这云母屏风之大让人触目惊心,一般正常的屏风大概也就只有这的三分之一不到吧?如此大的屏风,怕也只有宫中御用才有。小小一个县衙,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不仅是大小,就是看这屏风上绣的东西也不寻常。
一般的屏风就绣些松柏竹子梅花之类的表达自己的高洁的淡泊名利的志向,如果是女子或者绣上出游图,或者是仕女图。而这屏风绣的却是天外飞仙!
王母娘娘带着七仙女,另有一堆仙女仙婢围绕,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不说这些,就是这屏风的绣法也是令人赞叹不已。
从不同的角度看,竟然人物的巧笑倩兮都不同,明明是一副屏风,但偏偏却不仅是一副图案。
岑薇偷偷打量着雷力安,见他面无表情,但是眼神却是锐利的,仿佛积攒着一堆的怒气,只等时机一到,就要来个晴天霹雳也在所不惜的。
雷力安突然开口。
“是!”
灰衣一惊,背都挺直了三分。
“你的眼睛不要了吗?”
雷力安冷冷地道,如果眼神有杀伤力,灰衣的眼睛一定被雷力安的眼神都噔出两个洞来。
“要,要!”
灰衣不敢再朝岑薇瞪眼睛了。
他有点委屈,凭什么岑薇可以瞪他,他不过是给个暗示都不可以啊!
可是再雷力安有压力的目光下,他只能像是鹌鹑一般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当自己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原本气氛还有些沉闷,灰衣这么一搞怪,岑薇倒没有那么紧张了。
雷力安却仍然绷着嘴巴,一张脸板得死死的,好像谁欠他八百万的银子似的。
岑薇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就上前握住了雷力安的手。
男子阳气旺盛,身体本来就热,如今又是进入夏季,虽然不算特别热,但是春衫未褪,这样的温度却有些高了。
岑薇的体温本来就比常人低一些,手脚也凉一些,平常不觉得如何,但是当她的手碰到雷力安的手时,两种极端的温度相碰,两个人不自觉地都颤了颤。
“公子!”
岑薇想说什么,可是望着雷力安看过来的目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些事情,人人心里都有数,安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但是岑薇就是想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会站在他身边的。
这念头几乎是毫无预兆的就跳出来了。
岑薇恍然间就明白了,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早就情根深种了。
雷力安反手握住了岑薇的手,他不允许岑薇退缩。
岑薇的手不过是略微挣扎了一下,就不做反抗了,任凭雷力安牵着她的手。
那种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气氛陡然就像泄了气的蹴鞠,一下就软绵绵的了。
灰衣偷偷朝岑薇竖了个大拇指。
也就只有岑薇能够抚平雷力安的怒火了。
绕过那个精美的屏风,从一个小拱门进去,就到了一个小花园。
花园虽然小,但是却精致得很。
甚至还挖了一口很小的池塘,荷叶莲莲,已经有几朵荷花迫不及待地开放了。
“你们是谁?”
走到这里,才有人出来拦住岑薇等人,目光警惕。
此人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花剪子,防备又警惕地看着岑薇雷力安,还有灰衣。
终于遇到一个正常人了。
岑薇心里想。
速度太快,男子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脸色很难看。
“青儿,你去请示一下二老爷。”
蓦地突然有一个沉稳地声音出现。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同样穿着灰色棉布直缀的长衫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脸上皱纹沟壑纵横,但是却让人不讨厌。
“小儿不懂事,还请雷力安见谅!”
陈家发微微佝偻着腰,低声下气地请罪。态度诚恳,如果不原谅的话,就好像是雷力安无理取闹仗势欺人了。
“爹!”
陈青显然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意,仍然警惕地看着雷力安。
“哼,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衙门吗?就算是王爷,也没有不请自入的吧?何况谁知道是不是假冒的!”
陈青气呼呼地说道,手里的大剪刀看着狰狞可怖。
灰衣不动声色地站在雷力安和岑薇前面。
“青儿,不得无礼!还不下去!”
陈家发怒喝道,不停地用眼神示意着陈青。
陈青虽然不愿意,但最终还是很知趣地退下了。
“王爷,请跟小的来!”
陈家发低头,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走吧!”
雷力安淡淡地说道。他方才一直在看热闹,现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家发心里不安,眼神闪烁,对于眼前这位年轻的王爷心里到底如何打算,根本就不得而知。
有人引路,很快就到了客厅。
“王爷稍等,二老爷很快就来了。”
陈家发说道,又指挥着一群丫鬟端茶倒水,送点心地殷勤伺候。
“你们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陈家发一走,灰衣就接收到了雷力安的神色。
“这?”
几个丫鬟惊讶犹疑,没有一个人走,反而是盯着雷力安看。
“茶不错,就是手艺差了些。”
雷力安仿佛没有看见那几个丫鬟的眼神,反而是和岑薇评论起茶水来了。
”嗯,水也不对。“
岑薇虽然不知道雷力安什么意思,却也跟着配合他,喝了一口茶,随意点评着。
但是她哪里懂得这些,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嗤”一声,不屑地笑出声音来。
岑薇转头一看,就看见是方才泡茶的那个丫鬟。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岑薇只是瞥了那丫鬟一眼,就转头对雷力安问道。
雷力安很满意岑薇这种态度,微微一笑,“是,你说得对,水不对,手艺也差,凭白得玷污了这些金山毛尖了。”
声音里带着几分惋惜。
“你胡说,水用得是前年收集的积雪,放在陶罐里埋在梅花树下,这世间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水了!”
丫鬟不服气,大声囔囔着。
其他几个跟着的丫鬟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她们既惊且俱地看着说话的丫鬟,双腿战战。
“福儿,别说了。”
站在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说道。
灰衣根本就不客气,一步往前跨,就抓住了福儿的手,另一只手就毫不客气地对着福儿的脸打起来了。
“啪啪,啪啪”
客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只有这有节奏的打巴掌的声音。诡异得有点要命。
岑薇用眼神询问雷力安,雷力安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而且他还真的是平静极了,一边喝茶一边说道:“勉强还能解渴吧!”
可是此刻已经没有人敢反驳他的话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话音落下,就看见县衙二老爷,从门口走进来。
他眉头一皱,就道:“快住手!”
但是灰衣怎么会听他的话了,灰衣啪啪又打了几十下,这才停手了。
“王爷,刚好五十下!”
灰衣对雷力安拱手说道。
但是此刻,福儿的脸早就肿大得就像是猪头一般,非常得可怕,真真是打得连你爹妈都不认识了。
岑薇不忍心看,虽然这丫鬟没有规矩,但也没有一上来就开打的道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县丞张一衫横眉怒目,说得毫不客气。
雷力安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二老爷,县丞,张一衫?”
他看着县丞,似笑非笑地问道。
“是,正是下官!”
张一衫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放在背后的手却是对着一群丫鬟挥了挥。
那群丫鬟见了雷力安的阵仗,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早就熄了太半了,又看福儿的模样,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免得遭罪。
可是当她们好不容易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被灰衣给拦住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丫鬟不懂事,王爷既然已经打了,莫非真想要了她们的命吗?
王爷虽然贵为王爷,但是也不能凭借身份胡来吧,这些人虽然说是丫鬟,但也是一条命,是爹娘生的,王爷岂能说打杀就打杀的?要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张一衫义正言辞,义愤填膺,一副不畏权势的模样,感动了在场的丫鬟。
“大人,是奴婢的错,奴婢们死不足惜,不愿意连累了大人……”
说着,竟然就有丫鬟不约而同地准备就撞向客厅的柱子上。
灰衣吓了一跳,这可不是一人要寻死,而是一群人要寻死啊!灰衣只有一人,哪里能拦住那么多人呢?
“不必拦着,辱骂皇室,既然她们要以死谢罪,本王自然不会阻止的。”
雷力安突然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一衫,这话虽然是对灰衣说的,但是更是说给张一衫听的。
“你们还不过来谢王爷不杀之恩!”
张一衫怒气不能发,只能对着一群丫鬟发了。
“奴婢谢王爷不杀之恩。”
一群丫鬟即使胆战心惊,却也是乖乖地跪下谢恩。
岑薇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她一转头看过去,那道视线根本就毫不避让,无畏无惧地看着岑薇。
顶着一颗猪头脸,眼睛被打的都睁不开了,却是充满了怨气和恨意。
竟然是那个叫做福儿的。
岑薇又认真地看了看,福儿根本就不避让,直勾勾地盯着岑薇。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把自己给恨上了?
打她的是雷力安,又不是自己,她恨自己也太没有道理了吧?
可是很快,岑薇就想到了什么,莫非是因为自己说“水不好”?
福儿该不会是以为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才让她被打的吧?岑薇看着福儿,本来还有些同情她,但是现在可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雷力安的手段是血腥了一点,但是实际追究起来也没有错的。而福儿呢?不过是一个丫鬟,难道不该紧守本分吗?主子说话,有什么插嘴的地方?
辱骂皇室,更是罪不可赦了。
岑薇不想看她了,把脸转向另外一边。
“你在想什么?”
雷力安突然开口。
岑薇这才发现客厅里此刻除了雷力安和自己就没有别的人了,就是灰衣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没有想什么,不过是走神了。”
岑薇不想提起福儿的眼神,怕雷力安担心,何况福儿一个丫鬟,又能掀起怎样的波浪呢?
她摇摇头,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对了,灰衣呢?还有张县丞呢?”
岑薇转移话题。
“他们啊,自然是要去解决事情的。”
雷力安带着几分神秘地说道。
“因为昨晚的事情?”
似乎除了昨晚客栈的事情,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嗯。”
雷力安点点头,本来就没有打算瞒着岑薇。
“可是这事情官府真的能解决吗?”
岑薇有几分疑惑和怀疑。
其实她更怀疑的是官府是不是和客栈勾结起来了。绑架外乡女子,而且还不只是一例,官府如果有心,根本不可能没有一丝的线索的。
又想到那天陈二说的故事,虽然真假参半,但是岑薇总觉得和引河镇的双园有什么隐秘的关联。
甚至就是这外乡女子失踪案,如果只是真的一般的失踪案就好了,如果有别的阴谋呢?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吧!
“放心,该知道的,本王都知道了。”
雷力安:笑着安慰道。
呵呵。
“哦?动用私刑?”
雷力安好整以暇,根本就没有把张一衫的质问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