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茵见殷无忧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和巧鸢合伙一起对付她家主子。
一枚黑子迟疑地落下,殷无忧执着的白子从容而落,轻轻细响,如山间清泉。瞬间如一串串白玉珠,串连一线。
转眼之间,棋盘上局势已定,巧鸢顿时泄气地将手中的一枚黑子放回棋罐,泄气道:“公子,奴婢不是您的对手”。
看到巧鸢丧气的模样,殷无忧含笑安慰道:“下棋不过是为了陶冶情操,你虽然不敌我,但是若是换作和别人对弈,绝对可以将别人打得片甲不留。”
巧鸢闻言,顿时脸上缓和,略点得意道:“那倒是。奴婢和那些自诩精通棋艺的才子千金比起来,的确是高明不少。这还不是因为有个棋艺高超的师傅提点奴婢嘛。”
对于巧鸢调皮的话殷无忧也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有些心不在焉。这三年来她闲来没事对于布阵之术钻研至深。可是听采茵刚才所言怕是只能暂时能够困住外面的人。一时间她心绪微乱,手心里不知不觉间沁出了一层细汗。
她有些害怕单独和滕署相处,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今日在演武场滕署似乎并不相信她的那些糊弄,而是认定她就是殷菱。想到这里,顿时一阵头痛。
便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窸窣的轻响声,殷无忧脸色一变。莫不是滕署已经从迷阵中出来了?
皇宫,御书房。
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的青绿古铜鼎,香烟袅袅。慕瑾瑜板着脸看着窗外,许久静站不动。
“皇上。”追影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慕瑾瑜猛地回头,略点心急地问道。
“回皇上,如皇上所料,滕署、叶问尘还有苏之瑾果然去了相府。”追影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谁,接着回道:“不过无忧公子却执意不见。”
闻言,慕瑾瑜原本郁结的眉心缓和了几分,只听追影继续禀报道:“皇上派属下暗中查看相府的情况,可是属下觉得无忧公子的翠烟阁不对。翠烟阁似乎布置有极其厉害的阵法,属下进不去……追影立即开口。
在滕署三人未潜入相府之前追影已经奉了慕瑾瑜之命去相府查探殷无忧,因为慕瑾瑜现在也无法确定殷无忧究竟是不是殷菱。为了弄清楚心中的这个疑问,同时也为了对滕署三人的行动做到心中有数,慕瑾瑜这才派出了追影。
“哦?什么样的阵法,你居然也进不去?”慕瑾瑜忍不住挑眉。
“属下也看不出是何阵法。但绝对是极其厉害的阵法无疑。所以,里面的情形,属下不能窥视一分一毫。
追影此刻也是心中疑惑。他的师门,对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摇兵布阵都有研究,而且在江湖上都是有着名号的。他自认也是师门新一辈的翘楚,可是如今真的看不出是何阵法。
“阵法是何人所布?可是无忧公子?”慕瑾瑜眼眸一亮,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猜测。
追影犹豫了一下开口,“皇上,属下怀疑是无忧公子所为……”
“可有依据?”慕瑾瑜知道追影不会轻易说怀疑一个人,既然怀疑,那便一定是有问题。没有几分把握的事儿,他是不会同他禀告的。
“属下今日在演武场看到无忧公子时,总觉得今日在无忧公子的身上总能看到金铭公主的影子。所以,属下怀疑是无忧公子。”
慕瑾瑜听言,顿时确定了心中的那个念头,试问这世上怎么会有长相、气质、性情都十分相似的两人?更何况还是同样的心思玲珑,惊才艳艳。
“皇上,属下认为……无忧公子身上有太多的疑点。无忧公子是相爷的私生子,而且是因为生活窘迫才跑到京城投奔认亲的。一个贫苦人家怎么可能会学到如此厉害的本领,再者如果无忧公子早就有这样的本领,又怎么会落魄到生活不下去来京城认亲?”追影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也只是猜侧而已。
“说下去。”慕瑾瑜眉心一动,催促道。
“所以属下有两个猜测。第一,或许金铭公主仍然尚在人间,而且还和无忧公子一直来往。无忧公子的那身本身就是从金铭公主那里学来的。否则那么惊世骇俗的本领试问世间除了金铭公主还有何人拥有?”
追影略一沉吟,继续道:“第二个猜测是现在的无忧公子其实就是金铭公主,这样一切联想起来就可以顺理成章。不过今日在演武场上也看到了无忧公子的手腕上并没有那朵琼花仙印,想来十分奇怪。不过像金铭公主那般无所不能的人要想将那朵琼花仙印除去,想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追影说到这里,还不忘总结道:“依属下之见,还是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慕瑾瑜听完,半天没有说话。追影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他家主子的神色,只见一脸平静连一丝情绪都窥探不出。一时间他心里实在没底,不知是不是自己胡乱说话惹得主子不高兴了。
要知道他在主子面前一向不多言,只是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一想到金铭公主还在人间,就不得不替他家主子高兴。谁想他这一高兴话就不由多了一些。
追影心中不安,正要跪地请罪,谁料慕瑾瑜忽地仰头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菱儿一定尚在人间。果然啊,实在太好,太好了……”
追影看到他家主子眉眼含笑,眼眶隐隐带着一抹湿意,不知为何心头一阵酸涩。这一刻他竟然觉得他家主子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却看起来无比可怜。
即便金铭公主活着,今生今世金铭公主的身份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挡在了他家主子的面前。
想到这里,追影不由得有些失落。
“好了,无忧公子的身份不用再调查了,你只要暗中盯住滕署三人,监视他们的举动就行了。”良久,慕瑾瑜缓和了情绪,又恢复了威仪镇定,缓缓开口。
“是!”追影躬身。
“去吧。”慕瑾瑜摆摆手,追影身影一闪,退了出去。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当初并没有死,而是已另一个身份生活着,慕瑾瑜的心里顿时感到莫大的欣喜。不过想到如今殷无忧被滕署三人缠着,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与此同时,相府翠烟阁。
“滕署,你给朕滚出来!”
“滕署,你竟然使诈!本太子不会放过你的!”
此刻,叶问尘和苏之瑾怒不可遏,对滕署一阵大骂。该死的滕署竟然趁着他们不注意,不但顾自出了阵,而且还动了手脚,又布了一层迷阵,实在太可恶了!
叶问尘和苏之瑾被困阵中半晌,最终不得已又退了出来,可是眼见滕署捷足先登,心中十分不甘,于是两人决定进阵硬闯。
谁知刚走了几步,便一股大力袭来,将他们的身子向院内卷入。两人面色瞬间一变,顿时大惊,连忙用功相抚,身形飞身而起。随着运功,那大力更是加大了一倍不止,飞起的身形猛的被大力吸走,狠本就控制不住,转眼间身子被甩出了翠烟阁。
“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顿时只觉得浑身酸痛,眼冒金星,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罪魁祸首滕署好好修理一顿。
“你来干什么?”
当房间里突然多出一个滕署时,殷无忧的眼眸深处神色复杂交织,不过最终被冷漠取代。
滕署心口微微一痛,刚要开口,目光在落到殷无忧身后的一处时,脸色顿时一变。当注意到滕署的脸色变化时,殷无忧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倏然转身,谁料还不及动作,滕署却已经先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琼花仙印被你封在了这朵花里。”滕署的桃花眼阴晴不定地盯在案几上的一盆琼花。
整朵琼花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花朵如碗口般硕大,花瓣莹白如雪,仿佛白玉雕琢的一般。翠色欲滴的颜色衬着这朵琼花,更显得出尘绝丽。
殷无忧眼见再也瞒不住,挑眉冷声道:“既然你来了,这朵琼花你带走吧。”
此话一出,滕署浑身一震,冷笑道:“你是不是该给本族主一个说法。”
殷菱闻言,抬眸斜睨了一眼滕署,淡然道:“滕族主想要什么说法?如果是因为这朵琼花仙印的话,那么我在此谢过花少主了。多谢花少主这么多年肯割爱于我。如今也是将琼花仙印物归原主的时候。”
“殷菱……你不要装傻!”滕署眼见殷菱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心里顿时一阵窝火。这三年来他的活得简直可用“生不如死”来说,天知道再此见到这个女人他是多么狂喜,可是今日这个女人一再对他泼凉水,他几乎都要被这个女人刺激得抓狂了。
殷菱眼眸深处是微不可见的黯然。她知道滕署是想问她为何不与他相认,为何要对他拒之千里。她的苦衷就让她一个人背负。她欠滕署太多,既然她今生不能再与滕署在一起,那么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不要留给对方任何幻想,她宁愿让滕署恨她,或许他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滕族主,其实我家小姐……”
“采茵、巧鸢,你们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不等采茵和巧鸢说完,殷菱便冷冷地下了命令。
采茵和巧鸢顿时欲言又止,凝视滕署的目光复杂难言,心里急得团团转。只有她们知道小姐心中的苦啊,这三年来她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小姐真正开心过。因为她们知道小姐一直记挂着滕族主。
当初小姐为了救滕族主才不得不立下毒誓,如今不肯和滕族主相认也是有苦难言。此刻要不是小姐阻拦,她们真想将小姐心中的苦全都一股脑都说出来。
不过此刻面对她家小姐不怒自威的眼神,采茵和巧鸢咬了咬牙,只好选择保守秘密。在两人退出房间的那一刻皆是不由自主叹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