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日本兵敲门进屋,报告道:“沈小姐求见!”
野泽雄二朝山田使了个眼色,山田知趣地退下。
沈一秋推门进来,与山田擦肩而过,野泽雄二连忙迎了上去,换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来,爽朗地说道:“一秋,今天没有再做试验了?”
沈一秋简单地说了句:“刚做完。”随后便轻车熟路般地走到茶几旁坐下,野泽雄二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沈一秋伸手捋了捋额头上的发丝,说道:“野泽君过几天就要履新了,我想我必须早一点回到野战医院,不然会失去工作。”
野泽雄二突然一把握住沈一秋的双手,深情地凝视着她的双眼,沈一秋只是象征性往回缩了一下,并没有拒绝。
野泽雄二急切地说道:“怎么,你不相信我?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娶你!”
沈一秋叹了一口气,略带一丝哀伤地说道:“我想工作,不想做一个整天照顾男人、围着家务转的家庭主妇。”
野泽雄二听闻心中一喜,认为从这句话来看,沈一秋已经从心底接受了他。
野泽雄二急忙趁热打铁地说道:“我答应你,不让你做庸俗的女人,我不需要女人照顾,我只想回到家里,时时刻刻能看到你!”
沈一秋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娇羞地说道:“我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嫁给你吗?”
野泽雄二立刻站起身来,快速回到办公桌后面,打开一只精致的盒子,取出一枚翡翠扳指,再快速返回茶几旁,毫不迟疑地右膝跪地,双手将扳指递到了沈一秋的面前,激动地说道:“一秋,我知道求婚需要正式的仪式,但我已经等不及了,我必须要用我的诚心来表达爱意,一秋,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沈一秋楞了一楞,她的鼻子似乎有些发酸,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沈一秋没有接过扳指,而是握着野泽雄二的手,把他扶了起来,红着脸说道:“野泽君是诸多女人心目中的王子,我沈一秋也早有倾慕,只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正如野泽君所言,如此求婚未免草率,还是等你下山后再说吧!”
野泽雄二大喜,一把搂住沈一秋:“太好了,一秋。你终于答应我了!”
沈一秋轻轻推开野泽雄二,嗔怪道:“在没有和你成婚之前,你我仍需保持清白,否则我会被人唾骂为不守妇道。”
野泽雄二连连点头说道:“好的好的,我答应你!”
沈一秋轻盈地走到野泽雄二的背后,主动伸出双臂抱住野泽雄二,野泽雄二身子微微一颤,似乎有所警觉,紧接着便放松下来,闭上眼睛体会着温柔的感觉。
即使是隔着厚厚的棉衣,也不能掩盖沈一秋那淡淡的体香,野泽雄二的心都禁不住要融化了。
沈一秋将脸贴在野泽雄二的后背上,温柔地问道:“我害怕见到杀人,你以后能不杀人吗?”
野泽雄二依旧闭着眼睛,喃喃地回答道:“我不杀人,就会被人杀,军人只要上了战场,便身不由己,但愿有朝一日这个世界能够实现和平,但现在还没有。”
沈一秋显然有些失望,默默地松开双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野泽雄二转过身来,扳过沈一秋的双肩,像是下定决心般地说道:“这样吧,你先下山到舅妈那里去,我过几天就去找你,陪你过年!”
沈一秋“扑哧”一笑:“我们过年是要吃年夜饭的,我想野泽君来不及了吧?”
野泽雄二略显尴尬,他当然知道中国人过春节的习俗,但他也的确不能下山和沈一秋一起去吃年夜饭。
沈一秋像是突然想起一样,兴奋地提议道:“野泽君,不要紧,我们可以提前吃年夜饭呀!”
野泽雄二看着沈一秋高兴的样子,露出怜爱的神情:“对呀,有你在的每一天,都胜似过年,一秋,你想吃些什么?”
“天天板着个脸的人,也学会哄人开心了!”沈一秋的脸又红了起来,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还是吃京都料理吧!那寿司的味道真不错。”
野泽雄二的脸部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冷冷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放了他?”
沈一秋的脸色大变,空气也仿佛凝固了起来。
沈一秋秀眉微颦,冷冷地反问道:“野泽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野泽雄二眼珠一转,立刻又换了一副笑脸,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有些中国人十分狡猾,表面上看顺从皇军,暗地里却始终与我作对!一秋,你太善良,不要再对他们抱有同情心!”
沈一秋的眼圈有些红,赌气般说道:“他也算是我们的老熟人了,给我们做了那么多次料理,下过毒吗?害过你吗?我只不过想和你一起再吃一次他做的料理,野泽君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野泽雄二连连拱手,说:“好,好,是我的不是,我即刻请他来,为我们做一席寿司!而且,我也答应你,只要他不公然与皇军为敌,我会找机会放了他!”
沈一秋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
野泽雄二看着沈一秋天真烂漫的模样,一时有些走神。随后,转身走到门口,对一名日本兵耳语了几句,那日本兵听后便背起枪,朝第二监区快速奔跑而去。
十六监舍里一片寂静,晏轲正躺在床上冥思苦想——他虽然得知了行动的时间,但逃出第二监区后该何去何从,却没有头绪。
以他的分析,这场行动,除了与鬼子直接面对面战斗,还有一个可能的目标,就是配合第五监舍,营救中田佑男!既然八路军“上级”指示要掩护自己逃出第二监区,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担负着保护中田佑男逃走的使命!
该怎样与廖先生和中田佑男会合?又将怎样逃出特俘营?这一切,晏轲心里都没有底。
监舍的门“嘭”地一声打开,一名日本兵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直接走到晏轲床边,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通日语,晏轲立即听明白了:野泽雄二命令他到小灶厨房,准备几道京都风味料理,并提醒他不要乱说话,即刻出发。
晏轲不动声色,翻身站起,朝“大哥”等人拱手告别,二话不说便随日本兵出了门。
几名战俘窃窃私语道:“鬼子说的是什么玩意儿?燕子兄弟是不是有麻烦了?”另一名战俘则不以为然地说道:“老子听得懂几句鸟语,好像说的是谁要和燕子兄弟共进晚餐,还说不要告诉别人!”
长发战俘冲着那战俘骂道:“你他娘的二把刀都不如的鸟语水平,在这扯什么淡?赶紧滚蛋,一边待着去!”
晏轲很快来到野泽雄二办公室隔壁的小灶厨房,一名日本伙夫送来一些食材,笑容可掬地说中佐安排他给晏轲做下手。
晏轲鞠躬致意,望着这空荡荡的厨房,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他直觉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做饭,一定是沈一秋在暗中安排,要向他传递什么重要讯息!
果然,不一会儿,沈一秋和野泽雄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晏轲看到沈一秋竟然紧紧拉着野泽雄二的手,不知为什么心里直泛酸水,他平静了一下情绪,堆着笑走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两位真是天造地合啊!是不是要亲自点菜?”
野泽雄二紧盯着晏轲的眼睛,得意洋洋地更加握紧了沈一秋的手。沈一秋没有理会晏轲的话,而是一口气点了五道菜,这五道菜都是常见的料理,晏轲很熟练地把食材各自装盘,准备开工。
沈一秋忽又指着食材中的两条鱼,对野泽雄二说道:“这是河鱼,年夜饭要吃丰盛些,我们再加一道中国菜,四川全鱼,如何?”
野泽雄二不由一楞,转瞬便微笑道:“今天的年夜饭意义非凡,连菜肴都是日中合璧,一秋,你真是费心了!”
沈一秋转而对晏轲说道:“那道菜你可会做?”
晏轲心中一动,笑道:“会,当然会!少加些醋,多加些辣罢了!”
沈一秋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又主动依偎着野泽雄二,幸福满满地走出了厨房。
沈一秋突然要吃四川全鱼,这令晏轲有些不解,他隐隐觉得其中另有深意,于是赶紧招呼日本伙夫忙碌地张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