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盘菜……
颇有她的真传啊。
鱼身已然残破,盘底的酱汁也毫无光泽,若非闻起来还算是有些香味,她都要怀疑这是自己的真迹了。
而韵浆楼的大厨,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东西。
所以……白锦抬头望去,不远处正有一人端着盘子缓缓走过来。
“试试?”周越坐下提议道。
白锦犹豫了片刻,碍于面子终于拿起了手边的筷子。
“这个,是你……做的?”白锦指着那盘有些黑乎乎的鱼。
周越笑而不语,一副我谦虚所以我骄傲的表情。
好吧……白锦心头虽然战战兢兢,但还是缓缓地朝着桌上仅有的几道菜伸过去。犹豫了半晌,她终于咬着牙夹起了一块鱼肉。
“阿越,这个,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白锦讪笑着,一句一顿。她恍然间响起了当初她自告奋勇要为周越做莲叶粥时周越那痛苦不堪的表情了。果然因果报应啊,当初她用莲叶粥作为奖赏。今日,越王殿下便用这难以形容的黑鱼作为惊喜……
还真是惊喜啊。
周越不理她脸上的犹豫,淡然自若道:“放心,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把食物做得难以下咽的。嗯?”
白锦立刻放下了筷子,她最娇贵了。怎么能委屈自己用这种来路不明的膳食呢!别说是媲美她的,但凡有她做出来东西的几分,都足够当做毒药去谋杀人了。
“不然,我们换一个?我听晚娘说,满江楼新出了一个菜品,可是在京都十分受追捧呢。我们现在去,兴许还能赶上。”说着,白锦抬脚就要走人。
“坐下。”
周越以迅雷之势按住了白锦。
“我保证,要是真的非常难吃,我一个月不进你房间。”
白锦:“……”
她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第一次,白锦觉得手中的筷子是如此的沉重,让她费尽力气才能平稳不抖的拿着。但明显,越王殿下说出这样的毒誓来,决心已经天地可表了。
今日,她,非吃不可。
可是,真的不敢对着这黑乎乎的东西下手啊……
白锦欲哭无泪。
她难以理解,为何一向自诩风流的越王殿下会做出这种事情。说好的君子远庖厨呢?说好的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我可以先吃一下这个吗?”白锦指着还算是清晰的绿油油的蔬菜。她觉着吧,素菜应该不会出现食物中毒的现象。
“我喂你。”
“别别别,我自己来。你坐着就好,坐着就好。”白锦咬着牙,别怕,她是经历过战争,经历过朝堂斗争的长郡主。她不能这么惧怕一盘菜。
对,她不能怕。
白锦在心头不断地给自己鼓励。这根本是拿出面对死亡的决心才敢张嘴啊……
“好吃吗?”周越殷切的目光灼灼地落在白锦身上。
终于,白锦开始咀嚼。
周越脸上的笑顿时轻松起来,“本王早就说过。将好好的膳食打造成致命毒药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天赋的。显然,目前为止,暖儿你仍旧独孤求败。”
白锦白了他一眼,朝着第一个被端上来的鱼伸出了筷子。
“都是你亲手做的?”
周越单手支着下巴,倨傲地看着白锦,眼眸中尽是得意之色。“当然。”虽然他打破了一个灶台,又不小心在厨房里放了一把火,但最终他还是完美地完成了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饕餮盛宴。
好吧……周越在白锦质疑的视线下,默默取消了色泽这个评价。
“虽然看上去并不……但味道,还算可以。”白锦毫不吝啬地给了一个还算是中肯的评价。
但这,已经足够周越心花怒放了。
谁让白锦自打出生开始就没有用过任何的残次品呢。锦衣玉食了将近二十年,还能面不改色毫不嫌弃地将毫无观赏性的菜肴送到嘴里,已经是极为可贵了。这可都是因为她对他的情谊。
“那就多吃点,用完了膳,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锦轻皱了一下秀眉,眼中盛满了疑问。
惊喜还没有结束?
周越给她端上一杯水,又亲手为她擦拭了嘴,这才低声道:“一会,需要我抱着吗?”
白锦疑惑着,尚未回答。只听见窗外一声巨响,接着无数的人影黑压压地围在了韵浆楼的周围,或者说,是围在了他们这间屋子的周围。
“你早知道有埋伏?”白锦轻笑一声,明明是质问的话语,但偏偏是调笑的语气。
“也不算早,回京之前而已。”
“噢,是谁?”
“还用说,暖儿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白锦笑着捏着周越的下巴,“怎么,我猜到不应该?”
应该,周越恨不得重重点个头,当然应该了。他家暖儿冰雪聪明这点把戏要是都看不出来,那才奇怪呢。
两人说话间,已有人朝着屋子走来,听声音已经站在了门口。
“人有些多。”白锦脸上的轻松之意有些消散,“这么多人,显然是预谋已久,就等着我们现身了。”
周越摆摆手,毫不在意地模样。“要在我们身上动心思,不多派点人还能如何。”
“有把握吗?”白锦轻抚着周越的胸口,“你若是……”
周越立刻用唇封住了白锦接下来的话,他的认怂向来只在她面前。对付外人,他绝不会手软。若是这样简单的的情况都要暖儿出手,那岂不是太丢他男宠的面子。
“很甜。”周越心满意足发出一声感概来。
白锦无奈一笑,估计谁也想不到外面兵戎相见,你死我活。而屋内仍旧是凉风习习,浓情蜜意。
“要再来吗?”
白锦心情莫名地舒畅,她不依赖他人的保护。但若是有人将她放在心上,竭尽心力去守护,她又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喜欢的人。
所以,她并未觉得主动邀请是一件不矜持的事情。
就像他说的,他喜欢甜头。
恰好,她喜欢给他甜头。
“不胜荣幸。”周越轻笑着,再次垂头吻上了白锦的唇,用保护者的姿态将她完全地纳入在怀里。再也难有这种任他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更令他有感觉了。
重要的是,她也这样觉得。
渐渐地,外面的打斗声逐渐减小,显然胜负已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