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宫禁军林立,仿佛早已准备好等待着她的到来。
白锦环视一周,毫不意外的发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本郡主不过是回宫见陛下,竟然劳得刘贤妃带着这样多的人迎接?”
“郡主说的哪里话。多日不见,郡主说话还是这样风趣。”
“我以为,刘贤妃是喜欢我的刻薄。因为这,和您一贯的做事风格最像了不是吗?”
果然,刘贤妃的脸色一愣,不复方才的和蔼。“郡主奔波劳累,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免得惊扰了陛下圣驾,落得一身责罚可就不好了。”
刘贤妃话音未落,便有几人上前意图抓住白锦的胳膊阻止她朝着殿门走去的脚步。
白锦的视线顿时变得冰冷,波澜不惊间扫过在场的众人。“贤妃一个区区二品的妃子,竟然敢拦本郡主的路,是把宫规教养都喂给狗吃了吗!”
大皇子的脸登时阴沉如暗滩,因为白锦说话的时候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你竟然骂本皇子!”大皇子挥手就要上前,却被刘贤妃拦了下来。
“本郡主从未指名道姓,偏有些人心急的很,非要往自己脑袋上扣帽子。”
“郡主不要太张狂了,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白家的后院。”
“这话,本郡主要原封不动还给你啊。贤妃,这里是元和宫,是当朝天子起居的地方,你不过二品的宫妃,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颐气指使。”
“母妃已是正一品的皇贵妃,岂容你一个小小的郡主折辱。”
白锦冷笑一声,目光中的嘲弄已经不加遮掩,“皇贵妃?便是一品的皇贵妃又如何,一样是我大周陛下的妾室。大周何时轮到一个妾室在此耀武扬威了。”
掷地有声的声音像是重锤砸在众人身上,也重重地砸在了刘贤妃身上。
的确,同是一品,她仍旧是个妾室。论身份论地位,仍旧比不上眼前这个骄傲的天之骄女。
“郡主怕是被惊着了。来人,带郡主下去歇息,莫要惊扰了陛下的安修。”
刘贤妃咬着牙说完,却发现在场的内侍除了几个自己的心腹,根本无人动弹,甚至隐隐有几个元和宫的内侍围在了白锦的身边。
怒火,像是被泼上了一通油,熊熊燃烧起来。
刘贤妃挥了挥手,立刻有禁军围在了大殿周围。她的确是碍着白家的权势不敢伤害到白锦,但这绝不意味这她会任她乱来而无所作为。她得隐忍,等到皇位在手,白锦,白家,都是她脚底下的贱人。
她只要保证她进不到这扇门,拖到禁军将宫门口的那些人杀干净,她就可以坐享其成了。毕竟,大周可再也没有第二个身份高贵的长郡主可以威胁她了。
白锦看了一眼周围的禁军,冷笑更胜,脚步不停朝着殿门口走去。一如往昔,内侍们皆跪倒在地恭敬迎接着白锦的到来。
刘贤妃的脸越发的不好看。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白锦已经积威甚深至此,即使她一人站在这里,没有皇帝的撑腰,更没有白家众人的加持,也一样光芒万丈,无人匹敌。
“何生,陛下可是下过圣旨,不许外人打扰。你需要本宫将圣旨再给你看一遍吗?”慌乱之下,刘贤妃将目光落在了元和宫的侍卫长身上。此人乃是皇帝的亲信,最是硬骨头。除非是皇帝的旨意,否则谁也别想在他的眼皮底下造次。
何生扭头朝着刘贤妃行礼,然后从腰间拔出了剑。
刘贤妃脸上顿时闪现出笑意来。
果然,只要有了何生在,白锦休想踏入元和宫一步。
可下一瞬间,刘贤妃脸上的笑就彻底罩上了一层僵硬。
何生,竟然跪了下来。
对着白锦。
“恭迎长郡主,长郡主万安。”
“何生!”刘贤妃尖锐的声音响起。
白锦微微一笑,仪态万千间悠悠道:“何生,你来给贤妃娘娘解释一下。”
“是。”何生刚毅的脸上毫无表情,“回贤妃娘娘,陛下曾下过圣旨。元和宫,无论何时,长郡主,出入自如。”
白锦望着黑沉沉的大殿,心头一片阴郁,熟悉的大殿,陌生的感觉。
她想亲手杀了刘贤妃的心都有了。
“嘘。”白锦瞪大了眼睛,她的唇被一双手紧紧捂住。“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白锦身体放松了下来。
“阿越?”白锦低声惊呼道。
“陛下在这边,回头我再给你解释。”
周越牵着白锦的手,往大殿最深处走去。
床榻上,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精神不济的人。
白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寻暖见过舅舅。”
皇帝重重咳了两声,“是寻暖回来了。外面如何?”
白锦有些不忍看向已经瘦得羸弱的皇帝,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才到,“刘贤妃掌握着禁军,已经包围了元和宫。想必,后宫也早就在她的掌控中了。”
“前朝呢?”
“我并未来得及查探,但有刘丞相在,应该不会混乱吧。”白锦冷笑一声,颇为嘲讽的说道。
“寻暖这是在嘲笑朕?”
“寻暖不敢。”
皇帝靠着周越的支撑,缓慢地站了起来。“你是朕教养出来的,你在想什么,朕还能不知道吗。”
白锦一言不发,只是兀自地跪着,执拗极了。
“好了,起来吧。否则,越王殿下就要把朕扔到地上去了。”
“我是有这个打算。”周越果然松了片刻的手。
白锦瞪他一下,周越笑嘻嘻地将皇帝扶在床榻上,连忙过来将白锦从冰硬的地上拖起来。
“疼不疼?”
白锦:“……”这家伙的殷勤献地有些过分啊。“别闹了。现在该怎么办?”
周越耸耸肩,不作言语。
皇帝轻笑两声,气若游丝。“寻暖是责怪朕让刘贤妃母子掌握了权势?”
白锦想摇头,但内心里她的确是这般认为的。即使皇帝有心在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大皇子,也绝不是现在这般样子。贤妃控制后宫,丞相控制前朝,大皇子虽无太子之实,但行事举动早已是太子之名。
甚至,皇帝还被他们以修养之名,变相软禁在元和宫。这绝不是一个稳坐朝堂多年的皇帝应该做出来的事情。
但此刻,她说不出一点责怪的话来。
她更没有资格说出任何苛责的话来。